譚柏傑正好這時候回屋,一眼就掃到了灑落一地的文件。
他目光沉了沉,俯身將文件一一拾起。
拿在手裡,他迅速瀏覽了一遍,大部分都是錄入的口供。
譚柏傑越看眉頭擰得越緊。
“給我看看。”
清冷的語調響起,隨即盛彬站到了譚柏傑身前。
條件反射般,譚柏傑把手往後一藏,目光閃爍著道:“算了,你還是別看了。”
“給我。”
盛彬語氣平靜,但明顯不容置疑。
譚柏傑遲疑了一下,最後到底拗不過他,無奈地把一沓文件都遞了過去,同時警告著。
“事先聲明,看完不許動怒。這次我們可是低調出行,絕對不能給我惹事。”
盛彬只瞥了他一眼,雙眸隨即移向手中厚厚的文件……
一時間,病房內安靜得可怕。
半晌……
“盛彬?盛彬?”
譚柏傑不安地低聲喚著。
盛彬擡頭,出乎譚柏傑的預料,他的目光中一片平靜並沒有太大波動。
可越是這樣越讓譚柏傑覺得心驚。
平靜之下的暴風雨才最猛烈!
“別衝動!”
然而盛彬一言不發,默然坐回到椅子上,眸光細細在肖芒臉上描摹,過得一會兒,他擡手輕輕觸上肖芒的臉龐,無比小心且輕柔。
凌祺峰目光一沉,當即就要發作,卻被譚柏傑給死命按回到座位上,同時伸手比了個噤聲的手勢。
奈何凌祺峰根本不吃這套,擡手一把將譚柏傑推到一邊。
“盛彬!你別太過分!”
盛彬卻置若罔聞,將手從肖芒臉頰下移,輕輕替她掖了掖身上的被子。
“那些人你們不許動,我來處理。”
清冷冰涼的聲音,飽含著壓抑的情緒。
凌祺峰和譚柏傑只略怔了一下,就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
“你要做什麼?”
譚柏傑緊張地問。
還未等盛彬作答,凌祺峰臉色一沉,快速否決道:“不行,我不同意。”
接著,他的目光落在仍處於昏迷中的肖芒身上。
“你以爲只有你生氣、你心疼肖芒,我就不氣不心疼嗎?我也想爲肖芒出氣,可那些人到底怎麼處置,還是得由肖芒說了算。不管怎樣,一切等肖芒醒了再說。”
盛彬眼眸微挑,正要說什麼,忽地他感到手心被輕微地觸碰了一下。
如同被電擊了一般,他不敢置信地低頭看過去。
譚柏傑與凌祺峰也注意到了這一異常。
三個人全都屏息靜氣,眼睛一錯不錯地盯著病牀上的女孩。
睫毛微動,肖芒慢慢睜開了眼睛。
如同墜入深沉的黑暗中,當光明再次出現在眼前時,她感到一瞬間的恍惚。
“肖芒!”
一聲驚呼,她看到了映入視線中盛彬緊張驚喜的表情。
這一聲,打破了被禁錮在深處的記憶,一瞬間昏迷前發生的一幕幕如潮水般涌入肖芒的腦海中。
環顧四周,雪白的牆壁、雪白的帶有紅色十字的被褥,她反應了幾秒才意識到自己正躺在醫院的病牀上。
病房門口,有護士專門二十四小時隨時待命,是以肖芒剛一甦醒,醫生就已經得到消息,匆匆趕了過來。
做了各項常規檢查後,醫生宣佈肖芒的身體情況已經穩定,但還過度虛弱,需要一段時間恢復。
待醫生護士走後,病房裡又重新恢復了清淨。
“肖芒,你可總算是醒了。”
譚柏傑長舒一口氣。
肖芒抱歉地看著他們:“謝謝……讓你們擔心了……”
因爲長時間的昏迷,她的嗓音嘶啞不堪。
“別說話,你現在身體還很虛弱。”
凌祺峰心疼地說。
肖芒無力地扯動嘴角,勉強露出一個笑容。
之前在菜窖裡被凍僵的身體,重新溫暖過來後,到處都疼得厲害。
她現在的確是提不起半分力氣。
但有個疑問,她想要立刻知道答案。
“他們呢?”
不過三個字,病牀邊的三個人皆已明白了她的意思。
“公安局的拘留室裡。”
凌祺峰毫不拖泥帶水地答道。
“拘留室……”
肖芒喃喃著重複了一遍,眼中有一閃而過的震驚。
“你精神頭還不足,別想太多,先把身體養好。至於他們,關在裡面也未必是件壞事。”
凌祺峰說道,聲音異常柔和。
譚柏傑頓感身上起了一片雞皮疙瘩,跟看怪物似的盯著凌祺峰上下打量,直到對方扔給他一個凌厲的眼神才作罷。
“凌大哥,我需要你幫忙做一件事。”
肖芒忽地用請求的口吻說道。
“什麼事?”
“幫我……”停頓了下,肖芒垂眸,片刻後再擡起來時神情已然堅定,“幫我在報紙上登一個啓事……”
“還要登啓事?”
凌祺峰探詢地看向她。
“你都……知道了?”
聽到凌祺峰的問話,肖芒猜出他已經知道自己登報解除婚約的事情。
“你回平海後全部的經歷我都知道了。”
“是我們都知道了。”
譚柏傑在一旁插話道。
肖芒睫毛垂下,微微低了頭。
“抱歉,讓你們見笑了,我家裡……實在是情況有點不太尋常……”
“那麼你想要再登一則啓事,內容是什麼呢?”
不想讓肖芒再想起之前經歷過的那些糟心事,凌祺峰立即轉移了話題。
肖芒擡頭,咬了咬脣,最後堅定道:“我打算登報,同家裡斷絕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