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機韓演老家在濱城郊縣,前段時間剛探過親,還陪著老媽在家附近小賣店買了好幾條營養奶,給剛上小學的侄子,因而對童樂比其他兩人了解的更多些。
“廢話!”丁寶成白他一眼,“都上濱城電視臺了,而且還是晚間新聞。你想想,一般工廠,能上得去嗎?”
轉過頭來,他把照片往莊鐸手里一塞,同時把胳膊搭在車座靠背上。
“不是我說你,莊鐸,你咋那么想不開呢?女朋友都廠長了,還苦哈哈的跑這天寒地凍的地方,練啥玩意啊。回家跟著她干,不比在這兒玩命兒強。嘖嘖,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滾蛋!”莊鐸沒說話,韓演先堵了他一句,“你以為個個都像你似的,就這么芝麻大點的思想覺悟!是男人,就得靠自己。靠女朋友,算什么!”
他邊說著,邊伸出兩根手指比劃了一下,捏出個芝麻大小的縫隙來。
丁寶成被他搶白一通,朝他瞪了一眼:“快開你的車吧!”
接著哼一聲,扭頭又極感興趣地湊向莊鐸。
“哎,趕緊傳授點經驗,怎么找著這么漂亮的女朋友的。順便再問問,你女朋友家里,還有沒有姐妹啥的,要是有……”
“先照照鏡子瞧瞧自己模樣,就你那黑炭樣,能有人家莊鐸十分之一俊,我都不攔著你。”
韓演邊開車,邊不忘損他。
“去去去,就你話多!”
兩人斗嘴的功夫,莊鐸靜靜坐在一邊,小心翼翼地將手里照片揣回到上衣左邊口袋里,并把扣子系好。
那是最貼近心臟的位置。
他目光幽幽,望向遠處荒涼的山坡,在這春寒料峭的西部高地上,他卻覺得胸口處暖融融的。
長長的街道,因為是工作日,并沒有幾個行人。
這就使得路上一前一后,一矮一高兩道身影,顯得異常突兀。
尤其前面是個抽抽搭搭,一路抽泣個不停的小姑娘。
后面是個一路跟隨,保持著不近不遠距離的黑皮衣男人。
兩人的奇特組合引得路過的零星行人,紛紛好奇地看過來。
不過后面的高個男人一橫眼睛,大眼珠子里冒出的兇光就把路人嚇得一哆嗦,都趕緊低頭不敢再多看。
前面的小姑娘突然一回頭,鼻子眼睛全都通紅通紅的,黑亮的眼仁被淚水沖刷得極為清澈。
“你能別再跟著我了嗎?”
“抱歉,這是任務。你盡管走你的,當我不存在就行。”
秦海大大咧咧地說,抱著胳膊一點要離開的意思都沒有。
肖萱無可奈何,憤憤然地剜了他一眼,賭氣似的轉過了頭。
她沖動地跑走后,一路跑一路哭,等再次站定時,已經來到了一條陌生的街道上。
這里是哪兒,她完全不知道。
自從來了濱城后,除了肖芒抽出時間,帶她去繁華的市區內逛過幾次后,繁重的學業加之住校,她極少再去除了家和學校以外的其他地方。
所以濱城的大街小巷,對她來說是很陌生的。
這下,她連哭都忘了,呆呆地看著生疏的街道,以及形形色色卻一個都不認識的路人,不知所措起來。
秦海就是這時候不知從哪兒冒出來的。
強行做了自我介紹后,他還要強行帶肖萱走。
原本心里有點怕的肖萱,被他的行為激起了逆反心理,執意不肯下,眼淚刷地再次落了下來。
秦海無法,以他倆力量的懸殊,想帶走肖萱輕而易舉。
可他不敢動手,怕萬一對方反抗的太厲害,再受了傷,軍長怕不是得扒了他的皮。
是以,他只得放棄,不遠不近地跟在她身后,等著小姑娘什么時候自己消氣,能回心轉意。
回到濱城,原本他打算陪著姚文國辦完事,就請假去會會向巖的,順便好久沒回到濱城,也四處去溜達溜達。
這下可好了,向巖沒會成,想在市區里溜達的心愿倒是達成了。
只不過這方式,著實不怎么令他滿意。
走了不知多遠,肖萱終于走不動停了下來。
秦海看準機會,忽地一下閃到她身前。
“想通了,就跟我回去吧,你姐一定著急了。”
肖萱咬著嘴唇,眼眶又開始發紅,低頭繞開他,又大步悶頭往前走。
“哎,這丫頭,咋這么倔呢!”
秦海無奈,只得再次跟上。
又走了兩條街,肖萱實在沒了力氣。
她偏過頭,用余光望望后面那道身影。
只見秦海居然走得優哉游哉,完全沒有一丁點疲憊之色。不僅如此,他一只手拎著個紙口袋,另一只手竟捏著個個大飽滿的包子,在往嘴里塞。
都不知道他跟蹤的檔口,還能抽出時間去買包子吃。
肖萱不自覺地咽了口口水,早飯吃得早,她哭了一上午,又徒步走了一上午,肚子里早就空蕩蕩了,原本難受著沒感覺,這會兒被秦海一勾,頓時覺得腸胃鳴叫起來,都在朝她嚷著餓。
秦海就跟頭頂長了眼睛似的,低頭吃著包子,也能瞬間察覺她停下了腳步。
猛地把包子咽下去,噎得他直翻白眼,緊接著飛速再次閃到肖萱面前。
“咋樣?這回想通了?”
從秦海拎著的紙口袋里,散發出陣陣包子香氣來。
肖萱不自覺地吸吸鼻子,饑餓的感覺更明顯了。
秦海就跟故意似的,把口袋舉高,竟然又從里面捏出一個包子來,一口扔進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