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起風了,她縮在街道一個角落里瑟瑟發抖。
“幽蘭,跟我走,我給你飯吃。”一個聲音突然地在她耳旁響起。
“花雀?”原本興奮的幽蘭看到是仇人花雀,因害怕抖得更加厲害,“你不要殺我,火燒你家主人真的是翠竹想出來的主意,是她設計讓我做了替罪羊!”
面對這個叫花子一樣的幽蘭,花雀也是于心不忍,“幽蘭,我不殺你,主人也不會殺你。走吧,我帶你去吃東西。”
幽蘭半信半疑,可是肚子餓得不爭氣啊,不由自主的便跟著花雀來到了雞頭酒樓。
在酒樓的一個雅間里,安微憶正與翠竹交談著。
“翠竹姐姐,這次約你出來,是為了幽蘭姐姐。她被趕出太子府后無處安身很是可憐。畢竟你們姐妹一場,妹妹希望你們化干戈為玉帛。”安微憶勸說道。
“妹妹哪里話,幽蘭傷害的可是妹妹,妹妹都已原諒她了,姐姐有什么不能原諒的?”翠竹只彎了彎唇角,讓人猜不透微笑下藏著的是什么。
“那便好。”安微憶的聲音如溫柔的泉水,“花雀,帶幽蘭姐姐進來。”
門外,花雀推門帶幽蘭進入房間。對于幽蘭的落魄,安微憶與翠竹也是甚是吃驚。原本一個嬌柔的美人成了叫花子。
安微憶起身說道,“幽蘭姐姐,你雖害我,可是我畢竟無生命危險。我不會怪你的。我知道你與翠竹姐姐是自小的姐妹,你們談吧。花雀,我們出去。”
安微憶和花雀并沒有離開,而是到了隔壁房間偷聽翠竹和幽蘭說話。
這便是安微憶想出的辦法,設計讓翠竹與幽蘭相見,再偷聽二妖說話,自然會分辨出誰說了謊,誰沒說謊。
只聽幽蘭憤怒的罵道,“翠竹,你這個忘恩負義,狼心狗肺的賤人!枉我那么信任你,你卻把我當做替罪羊!”
翠竹的聲音淡淡的,“姐姐此話差矣,火燒安微憶的明明是你,你又何必把我也扯進去呢!”
幽蘭氣憤難耐,“這個辦法明明是你提出的!你怎么能抵賴!”
翠竹像平靜的大海,“姐姐,其實我這么做并不只是為了我自己,也是為了你。若我們都流落街頭,還怎么殺太子?好在我還留在太子府,便有機會殺冷盛嚴。姐姐放心,日后在君上面前我會替你美言的。”
幽蘭冷冷的說道,“你以為我會相信你嗎?秋菊的死是你和我做的,她給我們下肥胖蠱,死有余辜。可是梅香呢?是不是你殺的?”
翠竹爽快的答,“梅香不是我殺的,但是她的死和我有關系。”
幽蘭痛心疾首,“果然是你!為什么?”
翠竹的聲音里不含一絲感情,“當時你和我都得到了太子的寵幸,可是梅香沒有。她嫉妒我們。”
幽蘭厲聲問道,“她嫉妒我們,你便殺了她?”
翠竹道,“我并沒有親手殺她!我只是騙她太子府后院的小樓里有一美人畫像,若你誠心向那畫像拜三拜便會得到太子的愛。若她不想得到太子的寵幸又怎么會去那小樓送死?這怪不得我!”
幽蘭甚是傷心,“一派胡言,你既能殺梅香,豈能不殺我?讓我怎么能相信你?”
翠竹的聲音感情真摯,“姐姐,自我們是小樹苗起,你我便最是親近。我殺梅香也是為了我們。若她得了太子寵幸,有幸殺了他,你和我還能活嗎?”
幽蘭憤然問,“可是若你殺了太子,我能活嗎?”
翠竹突然地哽咽起來,“姐姐放心,梅蘭竹菊只剩你我,我拼了性命也會在君上面前保你一命。大不了我替姐姐去死。”
幽蘭嘆息道,“罷了,事已至此又能如何?”
看到幽蘭放下了恩怨,翠竹拉著她來到了飯桌前,“姐姐要相信妹妹,妹妹不會害你的。姐姐餓壞了吧,快吃吧。”
幽蘭餓的三魂丟了兩魂,剛剛因為憤怒壓過了饑餓,此時提起餓來便如溺水之人抓住了稻草般立刻撲到飯桌上狼吞虎咽。
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安微憶并沒有過多的震驚,這原本就是意料之中的事。翠竹對待姐妹尚且心狠手辣,況且是對待她一個剛認識的人?
這么看來她與翠竹的交鋒遲早會到來。
想來也沒有什么可聽的了,安微憶和花雀欲退出隔壁房間。
忽的幽蘭陣陣慘叫聲傳來,“啊!肚子疼!這飯菜有毒!翠竹……是你!我不該……信你!”
安微憶和花雀大驚,快速的跑向事發房屋。
可是已經晚了,幽蘭七竅流血已沒有了生命跡象。
安微憶怒道,“翠竹!是你在飯菜里下毒殺了她?”
翠竹面不改色,“是又怎么樣?”
這時,雞頭酒樓的伙計們也聽到了幽蘭的慘叫聲紛紛跑來。
雞裳指著翠竹嚷道,“發生了什么事?是你這女妖毒死了這只妖?”
雞鐵道,“這還用問嗎?肯定是的!”
雞毛道,“我們把她送官吧!”
眾伙計附和道,“對!對,立刻把她送官!”
翠竹如沉悶夏日的死水一潭,不起絲毫漣漪,只狂笑一聲,“把我送官?你們有證據證明是我殺了幽蘭嗎?我倒要反告你們雞頭酒樓的伙計串通安微憶毒殺了幽蘭!”
眾生靈愣了,花雀怒道,“你這女妖怎么不講道理?怎么反倒誣告起我們來了?”
翠竹氣勢如虹,“第一,幽蘭曾火燒安微憶,安微憶殺她合情合理。第二,幽蘭死于雞頭酒樓,而安微憶與雞頭酒樓的眾伙計有親密的交情。眾伙計為了替安微憶報仇殺了幽蘭,亦是合情合理。我怎么算是誣告呢?”
眾生靈從未見過這等厚顏無恥的女妖,一個個怒氣沖天卻毫無辦法。
“翠竹,你贏了,你走吧!”安微憶冷冷的道。
眾伙計沒想到安微憶會放翠竹走,群起激憤,“憶憶,她可是殺妖犯,怎么能放她走?”
“這種女妖放走了也是禍害啊!”
“對呀!今日你放了她,他日她會放了你嗎?”
安微憶只道,“別說了,讓她走!”
既然安微憶已做出決定,眾伙計只得讓路放行。
“還是憶憶妹妹識實務,姐姐告辭了。”翠竹笑靨如花,悠然離去。
花雀嘟起了唇,“主人,為什么放她走?”
眾伙計疑惑,亦是此問。
安微憶如流水般緩緩道來,“翠竹說的沒錯,幽蘭的確死于雞頭酒樓,而我與幽蘭也的確有過節。如果真的告官,我們才是最讓人懷疑的罪犯。而且會給雞頭酒樓帶來不必要的麻煩。”
雞毛皺起眉頭,“可是若就這么放過她豈不是太便宜她了嗎?”
雞裳接口道,“便宜了她倒也無所謂,我擔心的是,翠竹心狠手辣,詭計多端,怕是會對憶憶出手!”
雞爪也擔憂不已,“對呀!憶憶生性善良怎么能是那女妖的對手?太子府戒備森嚴,我們又不能在憶憶身邊,憶憶可怎么辦?”
雞鐵握起鐵拳,“怕什么?我現在就去把那女妖打回原形!”
安微憶急忙攔下雞鐵,“大家的情意,我感動不已。只是我再不是以前的安微憶了,若被動會挨打,那么便只能主動出擊!”
安微憶離開雞頭酒樓時拜托伙計們安葬幽蘭。說來若不是她請幽蘭來,幽蘭也不會死!她對幽蘭有一種愧疚之情。
自安微憶被火燒后,冷盛嚴對她便如太陽一般溫暖,又如星辰捧月般整夜的圍著她轉。
只要他在府內或是他到她的住處,或是宣她到他的書房。
處理公文時,她便替他磨墨,沒事可做時,他便與她談天說地。
有時她會躲避他,他便找了事情與她一起做,或是下棋,或是彈琴,或是外出逛街。
夜里,他雖不強迫她侍寢,卻要與她同床而臥,他說,與她一起才睡得安心。
慢慢地她由抗拒變作了習慣。若他外出辦事,她會坐立不安的等他回府。
若他在府內卻不與她廝磨,她便會寢食難安。
有時候她會想,難道這便是喜歡嗎?可是她若喜歡了他,花花怎么辦?
夜里有無數次,他在她身旁睡的像一個不經世事的孩子,她可以輕而易舉的殺了他!可是她不忍下手。
她覺得這樣的狀態很可怕!她不能喜歡他,更不能接受他的喜歡!
每日里她都倍受煎熬!她也時時受到良心的譴責!她不能將花花留在那個可怕的房間里不聞不問!她必須要救她!
安微憶每日糾結痛苦,要說比她更痛苦的還有一妖,便是翠竹了。
這些日子以來,冷盛嚴對翠竹寡淡如水。她曾到書房求見,更不要臉皮曾到他的臥房求侍寢,可是每次得到的答復都是有安微憶陪著。
她恨,恨安微憶搶了冷盛嚴的寵愛,明明她比安微憶更先得到他的寵幸,卻為何反倒現在失了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