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后。
遠處的山依舊青翠,日日有人挑著柴帶著一身疲憊從山里走出來;淌過的河水還是村頭人家平日里洗衣澆菜的重要水源。村里多了幾家帶著新‘色’的瓦房,當初剛入村子的新人也早已經融成一片。昔日一身稚氣的孩子已經長成了少年,當年還硬朗的老人如今佝僂著腰。
“小麥,你回來了。”依舊是日剛西斜的傍晚,天還下著‘蒙’‘蒙’細雨,小麥打著油紙傘,剛走到村口便四處張望。不出所料,三丈開外站著一個年紀比他稍大些的孩子,約‘摸’有十二三歲。他的眼神還沒搜尋到,對方的聲音便傳到了他耳中。
“哥哥不是讓你直接去我家里嗎?明知道下雨了出來還不打傘,你到底是有多笨……”石柱沒有打傘,一身衣裳早已被細雨打濕,望去盡是一片細碎的水珠。小麥皺起了眉頭,一邊把傘移過去,一邊幫他拍去肩上的雨水。雖然有時候還是不耐煩他的啰嗦,可是這么多年相處下來,兩人竟然也成了朋友。就連今日阿正哥生辰,哥哥都要他順便請他去家里吃飯。
“沒事,這么小的雨,頭發都淋不濕。”石柱咧嘴一笑,接過他手中的傘,兩人撐著傘遠去。
張家屋前也已經不是當初的模樣。一個整日釀酒,一個成天刻木頭,下壩村里有些人不免覺得他們奇怪了些。可是眼看著他們新房子蓋了起來,這幾年有人變賣的田地凈是被他們買了去。柳哥兒提議的竹林養‘雞’也做得有聲有‘色’,讓大順家和林草兒家都沾了光。
如今他們的日子越發過得滋潤,去鎮上有牛車,農忙時還請些短工幫忙。可以說在十里八鄉,都算得上有家產的人家。
一把油紙傘,根本遮不住傘下的兩個人。石柱把傘往另一邊傾斜,自己的身子半邊‘露’在外面也依然笑瞇瞇。他們兩人都拔高許多,腳步也快,沒多久就能望見屋子。
平日里每次出入都要從大路里斜拐進去的小路,因為常年雜草叢生,每年‘春’天都要‘花’上幾天時間清理。去年張小柳干脆領著他們挑了幾擔河邊溪邊的小石子回來,找李聲和了他們平時砌墻補縫會用到的糯米灰漿,把這條小路生生鋪成了平整的石子路。雖然忙活了一個多月,可是效果也是立竿見影的,今年只能在石縫里見到些小草,再也沒有往年那種到了‘春’天,路上的草就齊腰高的景象。
進了小路,那兩間破落的舊屋雖然幾經修補,卻依然沒有拆除。走得近些,還能聽見母‘雞’的咯咯聲或者大豬刨欄的響動。
菜地邊上圍種的桃樹已經開了‘花’,滿樹粉紅的桃‘花’映著旁邊筆直的衫樹才讓人不至‘迷’了眼。
“哥哥,他們回來了。”
小松一刻鐘前就在‘門’口張望,終于踮起腳尖看到了移動的油紙傘,急急忙忙又跑進‘門’廳里喊了一聲。
‘門’廳里擺出一張八仙桌,上面放著□□個‘精’致的盤子,其中有些還用盤子倒扣著。
“知道了,東西都好了。”張小柳應了一聲,他們倒是不著急,橫豎小麥每日都是這個時候回來,明明是小松嘴饞,還一本正經的時不時跑進來匯報進展。
“小松先進來吧,小心‘弄’濕了衣裳。”趙正則已經在桌旁坐定,看到小麥一臉急切的樣子不由也笑著道。
三年過去,容貌變化最大的便是他。褪去一身稚氣,面容也長開了。如今看起來肩寬身長,五官雖然不夠俊俏,可也輪廓分明眼神深邃,粗眉大眼倒與他本身的氣質更相符。今日便是他的十六歲生辰,身上穿著與平日里簡介裝扮完全不同的靛藍‘色’長衫,儼然一個偏偏少年郎。
“哥哥,阿正哥,我回來遲了。”說話間,小麥與石柱已經進了屋,油紙傘被垂立在屋外角落,幾絲雨水隨即滑落。小麥去了幾年學堂,說話總是文雅些。石柱站在他身邊,也接著跟張小柳等人打了招呼。
雖然是因為下雨,路上才走得慢了,但看小松嘴饞的模樣,也知道他們已經等了不短時間。小麥看得有些慚愧,明明是阿正哥的生辰,最后卻在等他。
“飯菜也剛剛準備好。石柱,你怎么都淋濕了?”既然人已經來齊了,張小柳便站起來揭開倒扣的盤子,把碗筷也一一擺出來。剛抬起頭看到石柱的樣子,倒是有些意外。
外面的‘毛’‘毛’細雨能把他淋成這樣,也不知道在外頭站了多久。
“石柱,要不你先去換一身衣服?我屋里還有些適合你穿的……”趙正則也問道。現在才二月,最是容易著涼的時候。這幾年手頭還算寬裕,張小柳無論是裁布還是買衣都是極大方的。平常不合身的衣衫都被草兒么么拿走了,屋里還僅剩幾套他特意留下來的。
“阿正哥,不……”石柱剛想拒絕,身旁的小麥抬頭望了他一眼,他連忙改口道:“麻煩阿正哥了,我明天洗了還給你。”
“這點小事有什么麻煩的。”他一年到頭往這里跑,與趙正則也是相熟的,眼見他答應了,便站起來領他到自己屋里去。
等他們換了衣衫回來,張小柳才問:“你與陳先生說了嗎?”小麥決定不再去學堂了,今日里就是為了特意與陳先生告別。原本這種村里的學堂,一年半載甚至三五個月就放棄了再正常不過,但是小麥風雨無阻地足足去了三年,連陳先生都再三要推薦他到鎮上的學堂里去。
小麥正在分發筷子的手頓了頓,才道:“說了,我明日起都不再去學堂了。我也讓陳先生多多照顧小松,別讓他到時候偷懶了去。”
三年前小松就吵哄哄的說要去念書,結果在位子上根本坐不住,被陳先生用戒尺打了回來。現在已經六歲,即使一再推托,張小柳也決意要讓他去認幾個字。
“其實你再念下去也未嘗不可,家里又不是拿不出束脩。”這三年來小麥一直保持著上學堂,回來溫習、練字的習慣,在張小柳看來也是難能可貴。今年他突然提出不再去學堂,還讓張小柳大吃了一驚。
雖然早也聽村里有人說過,怎么念了這么多年還在村里的學堂,但是對于經歷過僅僅小學就要六年義務教育的他來說,三年根本算不上多長時間。
“沒必要了,我又不去趕考。陳先生也說沒什么能再教我了……”雖然心中也有一股莫名的情緒,但是小麥還是想得很清楚。對于他來說,哥哥已經給了他最大的自由。甚至因為他不想去趕考,當時陳先生建議他去鎮上讀書的時候也任由他選擇。
以后他想看什么,自己去挑些書就行。依仗了哥哥這么多年,他也想做些事了。
“你想得明白就好。”這個問題張小柳已經與他討論過數次,也知道他心意已決,這時候便不再多提。
眼見幾人圍著桌坐定,張小柳便道:“今天是阿正的生辰,他年年給我們送禮物,我們卻沒有正經為他慶賀一次。既然今年他還是執意如此,咱們也隨了他去。今日做了一桌菜,也只是咱們熱鬧熱鬧,犒勞一下自己。小麥,小松,你們以后可別忘了他對你們的好處,必須時時把他當成哥哥一樣。”
小麥和小松乖覺地道:“當然,阿正哥永遠是我們哥哥啊!”
張小柳滿意地點點頭,拿起身側的盒子遞給趙正則道:“我自己是做不出禮物來,上回在香襲閣看了這個暖手倒是漂亮,就買了下來。雖然不知道這人的雕工如何,但送給你也正合適了。希望你以后也平安順遂,一生無憂。”
他顯然將買禮物這事隱藏得極好,趙正則都‘露’出意外的表情。木盒子不大,大概是一柞長,兩柞高。他道了謝接過來,并沒有提出要打開來看。
“那咱們先吃飯吧!”其余人都比他們小,也沒什么能說的。只等趙正則領頭說了開飯,才齊齊拿起筷子吃起來。
相比剛才送的禮物,今天這一頓張小柳親手做的八個菜就已經讓趙正則十分感動。料想到他們五個人吃不完,他還特意將其中一半做成了冷盤,這樣吃起來既不膩,又開胃。
這一頓飯吃得熱熱鬧鬧,連原先有些拘束的石柱到最后也是開懷痛吃。張小柳半途還去開了一壇酒,給趙正則倒了滿滿一杯,其余人半杯,也算是過了一次酒/癮。
等他們吃完,外面的細雨也停了。沒有大人管束,幾人就圍著杯盤狼藉的桌子說話。直到天‘色’暗下來,終于想起還有個人要回家。為免讓秋明么么找到家里來,張小柳趕緊把石柱送到‘門’口,小聲叮囑了幾句,才目送他離開。
不過是三年光景,福來已經成了親。草兒么么家老大孩子已經兩個多月了。與小麥差不多年紀的,也只有石柱一直跟著小麥玩。大概再過一兩年,家里也要給他說親了。
“小麥,東西放著明天再洗吧!”等他回來,小麥已經利索地把桌上的盤碟收回了廚房,挽著袖子開始洗。張小柳眼見天都黑了,點著油燈也看不清,才要去阻止他。
“還看得見呢!”
“小松好像趴著睡了,先把他‘弄’回去,廚房里的東西也不會丟了。”吃飯的時候他們每人都只喝了自己杯子里倒的酒,唯有小松覺得酒的味道實在好,趁著他們不注意跑下去倒了兩碗咕嚕嚕就喝下去了。初時看著還沒什么,一刻鐘之后臉就發紅,現在還坐在桌子上,大概有些‘迷’糊了。
這些酒雖然嘗起來不覺酒氣,但是像他這般豪氣的喝法卻是最易上頭的。如今小松長得沉實,張小柳一個人也抱不動他了。
小麥這才應了,和他一起去看小松。
只要不是忙得腳跟不著地的農忙時節,張小柳都保持著早起去溪邊洗衣的習慣。溪水清澈涼快,雖然有時候吵鬧了些,但大部分時候還是讓人心情爽朗的。
今日顯然又會是熱鬧的一個清晨,張小柳來到溪邊時,這里已經有四個人在洗衣。
“來,柳哥兒,我就快洗好了,先在這邊擠一擠。”水青么么聽到有人來,抬頭看到是他就熱情的招了招手。其實鋪好的地方并不長,每邊有兩家人在洗位置差不多剛剛好。張小柳正猶豫間,瞧見他身邊臟衣服只剩下兩三件,便走了過去。
水青么么果然把身子往上游挪了挪,將木桶也放到自己身后,然后瞧著張小柳笑:“剛才咱們還說,村子里沒有第二個像柳哥兒這般能干的了。能掙錢蓋房子,又能下地干活,天天還來洗衣裳,哪個娶了你,真是天大的福氣啊!”
“水青么么真是說笑了,這里各位么么哪個不比我能干?”雖說這些話不是第一次聽了,可是張小柳一聽還是有些警覺,一般接下來就不知道得說些什么了。
“柳哥兒總是這么謙虛,你家里現在可有十七八畝地吧?你正該請幾個人到家里來干活,也像鎮上的哥兒嘗嘗被人伺候的滋味……”水青么么說著,自己笑了起來。
“去年那十畝地都是阿正買的,我家里也就七八畝地,水青么么是從哪里聽來消息?”張小柳哭笑不得,明明在村長那里也做過證明,說幾次他們都不會相信。
“真是阿正買的?那你們家的牛呢?”水青么么還是半信半疑,卻不像以往刨根問底了。
眼見他這次如此輕易就要停了這個話題,張小柳忙接著說:“要是我買的,做什么要推到阿正頭上?牛也是阿正去買的,只是現在合著用罷了。”
“我聽說阿正也要蓋房子?你們家旁邊的地不是還‘挺’大嗎,怎么要跟別人換地兒?”
“這我可不知道,阿正也沒有說過換地兒的事吧。”有時候張小柳簡直不知道消息都是從哪里傳出來的。如今趙大田家旁邊還有一塊地兒是阿正的,有人看上了,提出要拿別的地兒與他換。
說實在的,阿正與他大伯家的關系不好,把房子蓋在旁邊也是鬧心。原本換了也沒什么,但是沒想到對方也是個小氣的,拿來換的地兒比阿正那塊還小得多。
趙正則看過之后當然不愿意,對方也就作罷,還再三說讓他們不要把想換地的事說出去。如今他們倒是沒說,可是這事還是傳了出來,又變成了阿正想要蓋房子了。
又胡‘亂’扯了些事兒,基本上都是水青么么在說,只是今日討論的話題全都變成了阿正有關的。
最后他看似滿意地提著衣物走了,張小柳才舒了一口氣,方才的位子實在太擠了些。
等他挪好衣物,才發現另外三人都在注意著他,等他望過去,又轉開了視線。
“怎么了?”他不禁問。
“柳哥兒可真是實誠……方才水青么么問話你全都答了,還不知道他回去怎么跟枝子說呢!”
“這關枝子什么事?”張小柳茫然問道。枝子他倒是知道,年前葉子成親了,枝子是水青么么哥哥的孩子,這個月過來他家里小住而已。
“哎,柳哥兒還不知道嗎?前天枝子跟水青么么去砍柴,絆了一跤把腳扭了。水青么么讓他先回去,誰知道在路上就遇見你們家阿正,看他可憐就一路將他扶了下來。枝子大概覺得阿正對他有意思,讓水青么么打聽打聽呢!”跟他在同一邊的哥兒心直口快,竹筒倒豆子一般說了出來。
聽他語氣,似乎也十分不屑枝子的舉動。
張小柳一聽就皺起了眉頭,那個枝子到底有沒有打聽清楚,阿正可是已經有婚約的人……
“咱們村子里年輕的哥兒誰敢有這個心思?話說回來,方才水青么么說得有鼻子有眼的,還說柳哥兒早就說過你們兩家的事不做數。阿正倒是怎么說的?我看你們兩個這樣就‘挺’好的,怎么把婚事拖了這么久?”
似乎當初還真的堅持說過,兩家的婚約不作數,阿正以后看上什么人家盡可以再去找。可是從什么時候開始,他已經沒有再說過這句話了。
其實去年就有許多人提醒他,阿正已經十五歲了,兩人如今成親也是順理成章。那時候也只能含糊其詞,等他們不再提起。
今年阿正就十六了呢!
回到家里,小麥還在教小松認字,趙正則又去了山上沒有回來。
“哥哥,我來晾衣服,你先去歇歇。”小麥跑了出來,把他推入屋內。小松認字明顯心不在焉,只怕還在惦記著外面草叢里的蛐蛐。小麥強迫他坐在屋內,也只是讓他長些耐‘性’。
“不礙事,這點衣裳有什么累的。”張小柳沒發現自己的臉‘色’很差,但是見到小麥還是不自覺地放緩了語氣。
這一趟上山,趙正則回來的時候明顯晚了。快到正午時分,張小柳都忍不住要瞎想他是不是在山上遇到什么動物受了傷時,才看見他滿臉喜氣地走進來。
“怎么這么晚?該不會又碰上哪個受傷的哥兒了吧?”張小柳看他手腳自如,并沒有什么受傷的樣子,才道。
趙正則撓撓頭,沒聽出什么不對勁來,想了想道:“沒有,我只碰見過水青么么家的枝子……柳哥兒,猜猜我給你帶了什么回來?”
張小柳瞥他一眼,心想與他置氣簡直是給地板使眼‘色’,白搭。這時候山上能有什么東西?他隨口猜了個,道:“田泡子?”
山上的果子許多他都叫不出名來,也只記得田泡子是這個時候成熟的。
趙正則神秘的搖搖頭,眼神帶著一絲得意。
張小柳略懷疑地望了他一眼,看他這般神態,倒又不像是尋常野果子。
“猜不出來,你快些洗手吃飯吧。” 他想不出還有什么稀罕的東西,也沒什么心情一個個猜過去,干脆放棄道。、
“你等等,我抱過來給你看。”趙正則也不賣關子,說完又轉身跑出去。
張小柳站在屋內等了會兒,剛想進廚房去,就看到他手上抱著一只‘毛’茸茸的東西進來。
“這是……小狗?”縱然在心中猜了許久,也沒想到他帶回來的會是一只活生生的小狗。
“我和回來的時候在路上碰見五叔,又見到這只小狗--五叔說不知道是哪家的母/狗跑到山上生下來的。我要走的時候他就趴著我的腳,五叔讓我帶回家,還能防賊呢!”
其實李叔還說了,來豬窮來狗富,所以帶只小狗回家也是吉兆。不過他家里已經養了兩只大狗和一窩小狗,所以才讓給他的。
這是一只淺灰‘色’的小狗,看起來只有十天左右大,眼睛已經睜開了,但是渾身還沒什么力氣,被抱在手上也不叫。其實三個月內的土狗都是非常好看的,不過三個月后就會長得飛快,完全沒有小時候的可愛。
“那就養著吧,過兩天給他搭個窩。”前幾日他們還商量去抱一只小狗回來,現在就憑空送來一只。雖說小了點,但是慢慢養著也行。要是放在山上不理,估計就不知道成了什么動物的點心了。
“你不喜歡?”趙正則的手舉了半天,也沒有看到他接過去,不由地有些失望。
“喜歡,但是你不快些把它放下來喂食,它就快要死了……”
“啊,我忘記了,我先喂它喝點水。”經他提醒,趙正則才恍然大悟,匆忙道。
余事不提,直到吃完晚飯,趙正則才覺察出些不對勁來。
往日里他從外面回來,柳哥兒都會同他打招呼。吃飯時小松要是吃得快了,都要被他說一頓。今日晚上的菜明顯做少了,等他吃完一碗飯,桌上的菜盤都只剩點渣末。
“小松,你怎么吃得這么快,把菜都吃完了……”張小柳還沒有發聲,小麥就拍了拍小松夾菜的手。
小松眨了眨眼睛,有些委屈:“我吃得沒有平時多,是哥哥做菜做得太少了……”他只是夾菜快了點,但是也沒有超出自己平時的分量啊!
張小柳這才回過神來,道:“是我今晚做得少了,你們將就些吃,明天我多做些。”
一樣是四個菜,可是洗青菜的時候把三分之一都扔了,切‘肉’的時候只切了兩刀又放了回去,好像沒有平時哼著調子做菜的輕快感。
他說了話,幾個人便也沒有說什么。又不是沒有吃過苦的人家,不夠的淋著菜汁就飯也能吃飽。
晚上各自回了自己屋里,趙正則拿著刻刀想做些什么,可是總覺得不太舒服。柳哥兒對他是極好的,他已經習慣了那種溫和細膩又自然的相處方式,總覺得柳哥兒今天心情不太好的樣子。
他現在屋里放著三套刻刀,自己買了一套,還有師傅送的一套,可是他最常用的卻還是最簡單的那兩把小刀。
那時候他們都沒想過刻的東西能賣錢,家里連存糧都不多,他卻‘花’了不少的錢給他買這兩把刀子。
那種被重視,被寵/溺的感覺……
他默默想著,忍不住又打開‘門’走出去,然后一眼就望見了現在天井里的人。
“柳哥兒。”他緩緩吐了兩口氣,最終還是走前去。
“誒,怎么了?”張小柳也在想事情,原本是想在外面清醒清醒,沒想到他竟然也走過來。
“嗯,”趙正則問得有些猶豫:“我最近是不是做錯了什么?”
“沒有啊!”張小柳看他隱隱一臉我很受傷的表情,才真是‘摸’不著頭腦。方才他沉著氣將白天的話想了一遍,覺得自己的情緒也太沒來由了。
水青么么說話向來是捕風捉影又愛夸大其詞,其他人從他口中聽來的也未必是實情。何況即使枝子對阿正有意思又怎么樣?村里不少人都眼紅阿正如今有田地,長得好看又能干。若是出去說一聲,不知道多少人愿意結親。
想明白了之后,他也知道自己今天莫名的情緒大概是在遷怒了。現在最理不清的,是自己的心事啊!
六千多,正常更一章,還有加更的一章,合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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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如很多童鞋預料的,快要完結了。情節有諸多不完善的地方,我會盡量彌補。感謝大家的厚愛,請在最后幾天務必不要拋棄我……么么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