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血鳳涅槃 026以退爲(wèi)進(jìn)
景帝臉上神色一震,頗有些莫名其妙。
“這是怎麼個話兒說的?”樑太后茫然的回頭看了孫嬤嬤一眼,顯然也是不明所以。
秦菁腰桿筆直的跪在景帝腳下,擡頭用一雙蓄滿淚水的閃亮眸子定定的看著他,眼中流露出強(qiáng)烈的悲傷情緒,她像是極力忍著才讓自己的聲音聽上去平靜的說道,“晌午那會兒臣得了宮人稟報說宣兒在岳陽宮後面的院子爬樹翻牆頭,父皇和皇祖母是知道的,宣兒自幼便得歐陽太傅教導(dǎo),雖然頑劣了些卻也懂得分寸,平白無故是斷不會做出這等損傷我皇家體面的事情來。兒臣當(dāng)時也是困惑,但恐他闖出禍來還是趕了過去,這才知道原來是皇祖母的雪團(tuán)兒走失了,宣兒一時著急就帶了他宮裡的奴才在幫著尋找。可不知怎的那貓卻是上了牆頭,宣兒去捉它的時候這纔不慎落了下來。兒臣嚇壞了,跑過去想要接下他,卻只怪兒臣不是男兒身薄力弱,只攔了他一下還是讓他傷著了。眼見著皇弟從樹上摔下來兒臣卻沒能護(hù)住他,請父皇降罪!”
秦菁的說辭基本同小泉子無異,她並沒有多強(qiáng)調(diào)什麼,只是隱晦的告訴樑太后和景帝知道,秦宣出事的當(dāng)口是帶著他宮裡的奴才一道兒的。
沒有人能聽出她話中的刻意,但景帝和樑太后都不是凡人,只要稍加思量他們就會自發(fā)自覺的察覺出這個致命傷。
雖然明知道如果她現(xiàn)在就聲色俱厲的指責(zé)這些奴才玩忽職守會更立竿見影,但這幾個奴才的狗命卻不是她此時的目的,她要的是藉由此事讓衆(zhòng)人看清楚這宮裡的風(fēng)向,所以便只有以退爲(wèi)進(jìn)。
秦菁說著突然伏下身子重重的一個響頭叩在景帝腳下,眼淚就滾了出來,“兒臣未能護(hù)住宣兒害他受傷,如今更是連累皇祖母和父皇母后傷心難過,請父皇降罪責(zé)罰兒臣!”
她的語調(diào)剛毅堅決又充滿了自責(zé),竟然沒有半分惺惺作態(tài)的矜持。
景帝完全沒有想到自己這個看似不起眼的女兒會有這樣的膽量和勇氣,他十分的震驚,而震驚之餘整個人如遭雷擊,伸出去想要扶起秦菁的手就那麼僵硬的頓在半空一時間完全沒了反應(yīng)。
“阿彌陀佛!”而樑太后聽著臉上已經(jīng)是驚的雪白一片,撫著胸口後怕的幾乎要暈倒,“宣兒那麼大個人,你怎麼就敢伸手去接?傷了他哀家固然痛心,你再要給帶出個好歹來——這就等於是要了哀家的命了?!?
她急得想要跺腳,可又因爲(wèi)是坐著的使不上力,情急之下忙是指著秦菁回頭對孫嬤嬤道,“快,孫嬤嬤,你快把這孩子扶起來,讓哀家看看,傷著哪裡沒有?”
“是!”孫嬤嬤快步走上前去攙扶秦菁,誰知手剛觸到秦菁的右臂卻見她眉頭一緊,突然咬牙痛呼一聲往旁邊躲過了。
孫嬤嬤一驚,再不敢動她分毫,喃喃道,“公主可是傷著哪裡了?”
樑太后一聽就急了,慌忙從椅子上站起來。
秦菁哪敢勞動她親自來扶,趕緊強(qiáng)撐著自己爬起來,勉力扯出一個微笑,搖頭道,“孫女沒事,就是碰了下胳膊!”
樑太后這才注意到她的臉色慘白幾乎沒有血色,但可能是因爲(wèi)極力隱忍的緣故,額上竟是細(xì)密的一層汗珠。
好不容易平息下來的怒氣又升騰起來,樑太后目光一厲猛地看向跪在遠(yuǎn)處的兩個太醫(yī),怒道,“你們這些太醫(yī)都是死人嗎?還不快給菁兒看看!”
留下來的是林太醫(yī)和顧太醫(yī),林太醫(yī)現(xiàn)任太醫(yī)院的副院使,聞言自是理所應(yīng)當(dāng)?shù)恼境鰜斫o秦菁診治。
因爲(wèi)宮中女眷身份尊貴,陌生男子不得輕易近身,所以一直以來宮裡都流傳著“金絲診脈”一說,而如今秦菁是傷了胳膊,自然不能單憑診脈做論斷。
林太醫(yī)上前先是鄭重?zé)o比跪下來給她請了罪,得到首肯之後這才隔著衣服試著捏住她的右臂活動了一下。
她的肩膀似乎傷的不輕,自己根本擡不起來,被外力一動更是疼的厲害,秦菁雖然咬牙忍著,額上卻又滾下豆大的汗珠來。
林太醫(yī)仔細(xì)的給她檢查了傷勢,然後又有宮女取了絲帕搭在秦菁腕上讓他就著診了脈。
“怎麼樣?這孩子沒事吧?”樑太后在旁邊緊張的看著,想要伸手去觸秦菁又像是怕會弄疼她,一隻手顫巍巍的護(hù)在她袖子外側(cè)頗有些不知所措。
林太醫(yī)的語氣稍有幾分慎重的回道,“手腕上只是擦傷,沒什麼大礙,可是公主的肩膀脫臼了,得要馬上接回去,拖久了容易留下後患吶。”
“??!”樑太后臉上露出驚慌的神色,急忙道,“那你趕緊的給治了,可不要留下什麼病根纔好。”
林太醫(yī)收了診箱往後退開一步,臉上露出爲(wèi)難的神色,“接骨之術(shù)微臣並不精通,怕耽誤了公主的傷勢,請殿下稍侯,老臣這便回太醫(yī)院請李太醫(yī)過來。”
聽聞秦菁只是肩膀脫臼,景帝也才稍稍放心,不耐煩的擺擺手道,“那就快去快回?!?
旁邊的樑太后把秦菁拉到自己旁邊的椅子上坐著,還是緊鎖著眉頭目光小心翼翼的在她的手臂上逡巡,此時景帝卻已經(jīng)反過味兒來,目光一寒霍的掃向面前跪著的常祿跟小泉子等人冷聲一嗤,“你們那麼多人跟著,卻都眼睜睜看著太子去攀高爬樹嗎?這皇宮上下難道就只有太子對太后有孝心嗎?”
此言一出,屋子裡剛剛緩和幾分的氣氛又瞬時落回冰點以下。
原是孫子受傷樑太后已經(jīng)大爲(wèi)光火,這會兒連自己最疼愛的孫女也跟著受到牽連,她更是怒上加怒,不由的也跟著冷了臉罵道,“菁兒她一個弱質(zhì)纖纖的姑娘家尚且知道奮不顧身的去接下宣兒,你們都是幹什麼吃的?你們這羣奴才是要活活氣死哀家嗎?”
這一次她已經(jīng)不似先前那般激動,肌肉鬆弛的嘴角甚至是微微翹起了一個細(xì)微的弧度,放佛微笑,可那一張皺紋迭起的臉上掛滿冰渣更是讓人寒徹肝膽,就連景帝看在眼裡都是心頭一顫。
他已經(jīng)多久沒有見過自己的母親露出這種詭異而冷酷的表情了?想到自己腥風(fēng)血雨一路登上帝位的那些往事,他突然意識到這隻已經(jīng)熄了火的老鳳又再度被人點燃了鬥志。
他下意識的張了張嘴想說點什麼,又猛然明白此時此地已經(jīng)完全沒了他開口的餘地,於是將出口的話又生生的嚥了回去,成了一個名符其實的旁觀者。
此時的樑太后卻是氣定神閒的緩緩閉上眼,孫嬤嬤感知到她的心意忙把先前她扔到桌上的佛珠遞到她手上。
樑太后面無表情的把手裡紫檀木的佛珠往下捻到第三顆,緩緩的開口道,“來人,把這些個護(hù)主不力的奴才全都給哀家推出去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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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老爹乃的氣場簡直爆弱了,貌似某嵐一時失手把這貨寫崩了o(╯□╰)o
PS:今天俺改了個簡介,乃們覺得腫麼樣?素不素比原來氣場多了咩咔咔╭(╯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