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之地富庶,民風教化又好,怎會發生之中暴民生亂之事?”身為三大輔臣之一的郭首輔凜然怒道,迫不及待的對那內侍厲聲呵斥,“今日陛下壽誕,萬事皆宜,普天同慶,你從哪里聽來的讒言就敢以訛傳訛,上達天聽,擾了陛下和太后的興致,還不退下!”
郭首輔是三朝老臣,一直不滿付太后當政,應當算作朝中少數能夠在付太后統治之下保持風骨的臣子當中的第一人。
如今負責城中禁衛軍統帥的房遠是他門生,手中十萬禁軍,是泱泱皇城之中,晏英唯一可以把持在手的力量。
城中內亂,九城兵馬司的人一早就分散在外城維持治安,以防晏皇壽宴當日有意外發生,此時城中起了暴亂,外圍的守衛就不敢松懈,以免有人趁虛而入。
所以可想而知,唯一能夠帶兵前去平亂的,就只剩下房遠。
而房遠一走,宮中勢力就完全不在晏英的掌控之內了。
郭首輔心知此事必定和付太后有關,自然不能讓人把房遠調開
“奴才句句屬實,沒有危言聳聽啊!”那報信的內侍一臉的委屈,急忙對晏英磕個頭,“陛——”
“還敢妄言,這里是什么地方,由得你這般大呼小叫。”郭首輔卻完全由不得他多說,振臂一揮,“來人,還不把這個不懂規矩的奴才拖下去。”
“郭大人,太后和陛下面前,您是否有越俎代庖之嫌?”付太后一黨的寧王皮笑肉不笑的冷嗤一聲,自行一步出列,對天一揖,“皇天在上,這里陛下和太后都不曾問話,您就這么急著轟人出去,萬一城中真有大事發生,這責任您擔待的起么?”
郭首輔和寧王分為兩派之首,向來不對付。
郭首輔最是看不上寧王這種連祖宗姓氏都可隨意背叛的軟骨頭,當即腰板一挺,以睥睨之姿斜眼看他,“能有什么事,今天這樣的日子,城中三處糧倉都早有防備,派了大批官差在場維持秩序,這奴才分明就是信口雌黃,怎可讓他擾亂視聽。”
“民間報上來的大事,事關百姓生死,是真是假,斷輪不著你一句話來做定論。”寧王寸步不讓冷冷說道。
“微臣倒不知道,王爺還有這樣一顆體恤民情的菩薩心腸。”郭首輔反唇相譏,胡子氣的一鼓一鼓的。
“本王不過就事論事,可是郭首輔你一句話不問就這樣推三阻四的,你不是其中有什么貓膩?”寧王也知道郭首輔年歲大了,受不得氣,于是愈發的有恃無恐。
“你——”郭首輔雙目圓瞪,蹭蹭蹭的疾步沖上前來,“我即使推三阻四,只是不想讓那些居心叵測的人,壞了陛下的心情。”
“居心叵測?郭首輔你三朝老臣,說話也這般沒有分寸嗎?今日上殿的文武百官以及一干命婦等人,個個都是朝廷棟梁,你說說的居心叵測之人在哪里?”寧王目光四下一掃,極盡挑撥離間之能事。
郭首輔卻不買他的漲,一雙渾濁的雙目憤然定在他臉上,“王爺何必顧左右而言他,老臣所謂何人,王爺最是清楚不過。”
……
兩人你一眼我一語的打起了嘴仗,那傳信的太監跪在地上記得一頭汗,卻是幾次預備張口,都被著來那個人的唇槍舌劍給逼了回去。
“夠了!”晏英左右看著兩人聽了好久,終于還是忍無可忍的冷喝一聲。
他這一聲,著實不能說是有多么的疾言厲色,但是發生在這個素來和氣,連臉色都很少往外擺的少年皇帝身上,已經足夠震懾眾人。
而同時,文武百官也敏銳的注意到另一個問題——
發話的,竟然是一直不怎么管事的皇帝晏英,而非一直保持朝政,高居在上的付太后。
所有人都噤若寒蟬似的閉了嘴,垂眸站在兩側席位之前,只拿眼角的余光注意著剛剛行至景云殿大門口的晏英和付太后。
付太后的臉色蒼白,身子細弱,連臉上的表情都有些蔫蔫兒的,完全一副病入膏肓的模樣。
晏英貪玩,至今沒有立后納妃,所以身邊沒有旁人,只就他親自攙扶著付太后在身邊。
這個親密的姿勢看上去,又再讓那些心里惶惶不安的朝臣百官想入非非——
太后,是不是被陛下挾制了?
這樣的局面,晏英看在眼里一清二楚。
他神態自若的收回目光看向付太后道,“母后您看,這事兒應當怎么處理?”
“咳——”付太后拿帕子掩著嘴,突然開始不住的咳嗽。
她那身子板兒瘦弱,每每咳嗽一聲,就仿佛要輕飄飄的支離破碎一般。
當真是咳的恰到好處!
郭首輔眼中現出焦急之色,張了張嘴,卻被晏英一個眼神制止。
之前爭執之間,話已經被寧王挑了起來,文武百官都聽著,若是不讓人先去一探究竟,怕是怎么都說不過去了。
晏英抿抿唇,目光一瞥看向房遠所在的那一席道,“房愛卿,京都的治安一直都是由你和九城兵馬司的曹愛卿統管,現下他在外城把守抽不開身,你就帶人去看看吧,若是真有亂民暴動,就酌情處理,盡量少傷人命。”
房遠下意識的拿眼角的余光去掃了眼面色鐵青的郭首輔。
郭首輔憤然瞪著寧王,沒有表示。
他這才上前出列,對著晏英拱手一揖道,“是,微臣領命。”
言罷,一撩袍角,急匆匆的去了。
目的達到,寧王于是不再理會紅眉毛綠眼睛的郭首輔,只對晏英恭敬的拱手一禮道,“不過幾個暴民而已,請陛下放心,方將軍一定不辱使命,很快便可將他們鎮服。”
“借皇叔吉言。”晏英一笑,絲毫沒有因為寧王隸屬付太后一派而表現出任何不同的情緒來。
這些年他一向如此,朝臣們倒也不覺得怎樣。
見到事情了結,跟在旁邊的太監總管才敢上前,試著提醒道,“陛下,太后,吉時到了,是不是該入席了?”
被這暴民生亂的事兒一鬧,午時已經過了。
“嗯!”晏英頷首,見付太后還扶著他的臂彎不住的咳嗽,于是微微一笑,垂眸下去輕聲道,“母后的身子若是實在撐不住的話,不如就回宮歇著吧,這里人多氣息雜亂,怕是對母后的病情無益。”
“不——不礙!”付太后抬手隔開他的手,因為咳的厲害了,一張蒼白的臉孔上漸漸浮現出一層不正常的紅暈來,“今日是皇帝是二十整壽,哀家怎好不在場。”
從來,她的話就是懿旨,就是不容變更的命令。
“那好吧,兒臣扶您入席。”晏英于是也不勉強,親自攙著她走到最里面的上首一席坐下。
文武百官跪地伏拜,給晏英祝了壽,然后便由晏英舉杯,宣布正式開席。
彼時秦菁端坐在長云宮的寢殿之內,那座宮殿的位置極為偏僻,離著景云殿的距離又遠,除了一大早晏英出宮祭天時候的鑼鼓禮樂之聲,此刻縱是宴會上歌舞升平,絲竹之聲裊裊,她這里也是安靜的出奇,半分雜音也聽不到。
那日付太后過來被晏英攪和了之后,隨后這四天,她卻是也再沒出現過,想來她那里已經改了主意,不再試圖爭取到秦菁的配合,而是真就只把她和楚融一樣,都當做是控制在手,可以用來挾制付厲染的籌碼了。
她跟付厲染之間何時有了這樣的交情,秦菁始終百思不得其解!
不過眼下也不是她去想這些事情的時候——
晏英說過,借助今日他壽宴之機,八成付太后也會有所行動,他們母子之間唯一的也是最后一次較量,十有八九就要發生在今日了。
秦菁靜下心來聽著外間的水漏聲,一邊默默的估算著景云殿里正式開宴的時辰。
水漏聲聲,其音清越,似乎每一滴水落,都砸在她心上,讓她強行鎮定下來的心情又起一片無邊漣漪。
如此挨到午時初刻,悄無人聲的外殿那里突然“吱”的一聲,殿門被人飛快的推開又迅速合上。
是晏英承諾過來幫她逃走的人么?如果是,他怎么能堂而皇之的直接走了正門?
秦菁心下一緊,霍的睜開眼。
隨著外殿一陣匆忙的腳步聲逼近,不過片刻,已經有一個青衣小婢閃了進來。
身段樣貌秦菁都是甚為熟悉,是——
付太后安插在這里總管她一切事務的心腹采青。
“你怎么來了?”秦菁心中狐疑,面上卻是不動聲色。
如果這個丫頭要在這里貼身監視她的話——
這確乎是不太妙的。
“殿下,外面的守衛奴婢已經調開了,你馬上換了衣服,隨我走吧。”采青行色匆匆,一邊說著,一邊警覺的不住回頭去看外殿的動靜。
這女子,是付太后安置在這里控制她的心腹,卻原來——
看來晏英在這宮里的勢力其實也是不淺的,竟然能將太后身邊第一人收歸己用。
既然采青說了這樣的話,秦菁也不懷疑,微微一笑,接過她手里的侍女服。
采青是晏英的人,她反而更放心,因為付太后信任她,這長云宮里內外的守衛卻不都由她一手調配安插下來,現在要經她的手調開,可以說是不費吹灰之力。
采青本來已經準備好了解釋之詞,準備用以應對秦菁的質問,卻不曾想秦菁竟然這般輕易就信了她,她反而一時無措,略一失神才趕緊的收攝心神道,“殿下先換衣服,奴婢去門口守著,今日情況特殊,萬不能有絲毫的差錯。”
“你去吧!”秦菁點頭。
采青勉強擠出一個笑容,匆匆轉身往外走。
今日之事,事關重大,雖然內外都經過了精心的安排可以保證萬無一失,她仍舊控制的心慌意亂。
采青暗暗一咬牙,快步快步往門口走去,卻不曾想毫無防范的一開門,下一刻卻是驚覺心口一涼,整個人從頭到腳都凍在了那里。
門外突如其來的另一名女子與她狹路相逢,一把尖刀穩準狠,就在雙方碰面她毫無防范之下插入她胸口,心臟的位置。
鮮血從傷口的邊沿汩汩的涌出,將那女子蔥白細致的指尖渲染的一片殷紅。
“采藍,你——”采青的身子晃了晃,急忙一把扶住門框,眼神帶一絲不可置信的疼痛死死的盯著眼前狠狠刺了她一刀的女子。
那是她一奶同胞的親妹妹,兩人父母早亡,自幼就被一同買進寧王府為婢,再到后來,輾轉入宮,伺候在付太后身邊,一直以來互相扶持,相依為命,她萬沒有想到,最后關頭,對她持刀相向,葬她性命的會是這個一直膽小謹慎又唯唯諾諾的自己的親妹妹。
“姐姐你別怪我,要怪就只能怪你自己,這些年你得太后的寵信平步青云,卻不知感恩,到了這個時候還要選擇背叛,你有今天的下場,全是咎由自取。”采藍的手里穩穩的握著刀,坦然面對采青的質問,臉上毫無懼色。
“你——你在說什么?”采青皺眉,嘴角蜿蜒下一線殷紅的血絲來,“寧王爺是你我的救命恩人,當年他送你我進宮時候的囑托的話你都忘了嗎?陛下才是我們真正應當效忠的女子,晏氏一脈才是我大晏朝不容混淆的皇室血統。”
“什么主子?什么血統?誰做皇帝,這天下跟了誰的姓氏和你我這樣的人有什么關系?姐姐你真是自不量力,竟然妄想和太后抗衡嗎?”采藍冷笑,手下持續用力一推。
采青吃痛的一聲悶哼,腳步被門檻一絆,就摔在了門內。
正在內殿準備換衣服的秦菁聞聲奔出來,一眼看到的就是這姐妹二人對峙是場面。
采青摔在地上,胸口插著一把幾乎整個刀鋒都沒入身體的尖刀,臉色慘白,神色痛苦的看著面不改色站在門口的采藍。
采藍冷冷的俯視她,目光全無一絲動容,然后跨進門。
她看著采青的樣子,像是在看一只即將被她踩死在腳下的螞蟻,沒有骨肉相惜的疼痛和愧疚,冷漠而狠毒。
“采青姐姐,你真的以為你有多大的本事嗎?你真以為自己的演技很好,可以瞞過所有的人嗎?事到如今,我不妨實話告訴你吧,你我的身份,早就被太后識破了,她一直隱忍不發,為的就是今天。”采藍道,字字句句都帶著即將青云直上的快活味道,說著抬手一指秦菁,“你以為太后為什么會讓你來守長云宮?真是因為她信任你嗎?她要你來,就是因為知道你必定背叛。陛下和寧王爺都在等著你助他們成事,你們他們忠心耿耿,他們一定想不到你這么關鍵的一顆棋子現在折在這里,最后成事的,只能是太后。”
寧王是大晏上一任皇帝的嫡親兄弟,可是當年卻在付太后把持朝政之后,第一個倒戈,成了太后的心腹。
在外界看來,他是第一個背叛晏氏血脈的皇族,卻沒有人知道他這些年忍辱負重為晏英所做的努力。
付太后在晏英身邊安排的眼線很多,根本不給他任何用以發展自己勢力的機會,全都是這位被人所不齒的寧王爺為他在暗中操持。
所以架子皇帝晏英在朝中也不是沒有自己的勢力的,只是暫時有寧王代管,藏于暗處罷了。
采青和采藍是寧王送進宮里的,實則也是他替晏英安置在付太后身邊的內線。
付太后身邊的第一女官,是晏英的人。
而晏英自認為的自己人采藍,卻在如今生死存亡的關鍵時刻,給了他致命的倒戈一擊。
這雙母子之間,這般算計深沉的對決,當真是想想就讓人覺得寒涼無比。
深吸一口氣,秦菁快走兩步上前,彎身托起采青的身子去試她的脈搏。
“不用試了,她活不成了。”采藍譏誚一笑,“她這種分不清天下局勢的蠢人,活該是這個下場。”
一刀直插入心臟,采青的確是活不成了。
此時她已經氣息奄奄,一句完整的話也吐不出來。
不是各為其主的迫不得已,而是——
她這一生都在為了忠君愛國的使命而活,臨死的一刻,滿目傷痛看著的卻是眼前鋒芒畢露耀武揚威的親妹妹。
“這些冠冕堂皇的話,你最好給我咽到肚子里去。”看著采青胸前不斷滿眼擴散出來的血花,秦菁胸中勉強壓抑了多日的怒氣終于一夕爆發,突然目色一厲,迎頭看向正以一副睥睨之態俯視他們的采藍道,“我不管你效忠于誰,是為名還是為利全都由你自己拿捏,但她是你親姐姐,有些話,自己還是為自己積德吧!”
這些天一直在長云宮服侍和監視秦菁,采藍慣常見到的只是她超乎常人的鎮定力和適應力。
這個女子,沉穩持重,這卻是她頭一次見她這般聲色俱厲的模樣。
采藍擎著兩手血,不知怎么,只覺得被這女子一道凌厲的眼風掃過來,就下意識的心頭一陣瑟縮,說不上是心虛還是膽寒。
“階下之囚,這是在教訓我嗎?”她以為自己看錯了,重新鎮定了心神再看,卻更是發現那女子的目光冷且森涼,刀鋒一般仿佛可以殺人。
付太后是個外表溫和的婦人,即使是要殺人剝皮也永遠都是那么一副軟綿綿云淡風輕的模樣。
這個榮安公主,真是邪門的很。
“教訓你?”眼見著采青死不瞑目在自己懷里咽了氣,秦菁的語氣不覺又添了幾分森涼,抬手一撫,合上她的雙眼,然后抖平了裙擺起身站起來。
采藍防備的后退一步,靠在門邊,給自己保留了最好的退路。
秦菁站在大殿當中,冷冷的看著她,卻不逼近,“要得本宮的一句教訓,你這樣的人還不夠資格,本宮只不過是要告訴你一句話。”
“什么話?”采藍下意識的脫口而出,話一出口才恍然察覺自己失言——
不知怎么,竟然就被人牽著鼻子走了。
秦菁看著她臉上惱恨的表情,忍不住噗的一聲笑了出來。
采藍一愣,眉頭皺的死緊,不悅的防備問道,“你笑什么?”
秦菁笑過一聲之后馬上就斂了笑容,仍是直視她的眼睛,諷刺道,“本宮只是要告訴你,在這世上,真正有運氣的其實不多,對于大多數人而言,欠了債都是要還的。”
采藍正被她的目光盯得渾身發虛,思維便有點跟不上。
她目光凌亂的四下掃了掃,看到死在面前的采青,忽而脖子一梗,冷蔑說道,“自己都自身難保了,你還能怎么樣?難道說,因為她是為你死的,你就還想為她討個公道不成?”
她強橫的說完,也是覺得不想再跟秦菁單獨面對下去,抬手一甩往天際射出一枚粉色袖箭。
袖箭帶著細微的低鳴聲直沖天際,不等隕落,院外的兩面宮墻之后就身影連閃,飛身進來十二名蒙面侍衛。
“把她給我看管起來,沒有太后娘娘的旨意,任何人接近這座宮室十丈之內,都給我殺了!”采藍目光冷凝,厲聲吩咐。
她這一聲,可謂氣勢十足,終于在采青面前揚眉吐氣了一回。
也許是太過自鳴得意的緣故,一直到這句話說完,才見到她臉色慘變,惶恐的瞪著來人,連連后退,“你——你們——你們是什么人?”
付太后指給她埋伏在外的十二名高手,為了掩人耳目,的確是做的侍衛打扮,但卻沒有蒙面。
正是因為衣著一樣,所以她第一眼看去的時候才忘了方便,此時反過味來,不由的勃然變色,拔腿就要殿內跑。
只可惜當初為了不惹付太后警覺,寧王并沒有讓他們姐妹習武,所以她這一步跨過去,前腳還不及落地,背后已經是一抹雪亮的刀鋒呼嘯而至,力度之大,看看好從她的背心橫穿,整個兒從前胸刺透。
采藍愕然瞪大了眼,死都是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
“你看欠債還錢是如此之快,真的是報應不爽是不是?”秦菁站在殿中一動不動的看著,唇角又再慢慢牽起一個冷笑的弧度,不徐不緩的慢慢說道,“采青對太后不忠,你又出賣了她,你以為付太后千般算計可以掌控一切,可是千算萬算,付太后她終究還是跟你一樣,你們都算漏了最后一件事!”
“什——么——事?”采藍開始大口的往外吐血,腿一軟跪倒下去。
“算漏了一顆自私自利的女人心呀!”秦菁道,臉上笑容不覺更深,目光卻是越過她去,直至的看向殿外正容光煥發快步走來的婗靖公主,惋惋一嘆,“付太后千般算計,怎能想到,婗靖公主是一定要親自相送本宮一程才能安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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