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潤集團?是香港的嗎?”劉鼎新問道。
“對。”
“那我要怎么操作啊?聯(lián)系不上啊。”
“你親自跑一趟深圳,去聯(lián)系深圳紡織品進出口公司,委托他們,在今年年底,幫咱們代理出口5000噸左右的原棉,這是大單了,他們會接待你的,然后讓紡織品進出口公司,幫忙聯(lián)系華潤貿(mào)易部,讓對面的代為辦理。”
劉鼎新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這個,這個,能說詳細一點么?”
“簡單,讓他們幫咱們代理出口。”
“讓他們代理?哦,明白了,但咱們香港不是注冊有貿(mào)易公司嗎,聯(lián)系那個什么華潤干什么?”
范陽只有耐下心給劉鼎新解釋了一遍。
他要操作的原棉貿(mào)易,其實非常簡單,采購的原棉出口到香港,囤積起來。
然后坐等漲價就可以了。
這一兩年的暴跌,主要還是因為哈薩克斯坦剛剛獨立,急于拋售棉花,礦產(chǎn)資源,換取基本的生活物資。
但要不了兩年就會緩過勁來。
即便沒有米國的加征關稅,價格恢復也是遲早的事情。
目前來說抄底進入原棉市場,大肆囤貨的人有很多。
但棉花畢竟是國家敏感物資,89年才放開國營貿(mào)易公司出口權,只有一部份國家定點單位可以出口。
深圳紡織品出口公司,就是其中之一。
繞不開的。
第二,華潤集團。
這是一個龐然大物,世界500強,在香港有華潤置地,華潤創(chuàng)業(yè),華潤燃氣,華潤水泥,華潤電力,5家上市公司。
他的基礎消費品也做得非常出色,像后世的雪花啤酒,怡寶礦泉水,都是華潤的品牌。
這家公司在香港,但它卻不是一家港企。
而是國企。
大陸在香港鋪設了很多產(chǎn)業(yè),有很廣泛及龐大的影響力,就好比之前提過的COSCO,中國遠洋集團,電影界的銀都機構電影公司,華潤就是其中一家,在香港涉足了電力,燃氣,能源,醫(yī)藥,消費品,地產(chǎn),金融,舉足輕重。
這家公司兩根金條起家,是中央特派的,讓時任武漢八路軍辦事處經(jīng)濟官員的秦邦禮,攜帶兩根金條,在香港開設一家商行,表面上經(jīng)營百貨商品,實際上卻是抗曰戰(zhàn)爭時期,黨在香港的地下交通站。
1948年更名為華潤公司,組建華夏航運公司,開辟了從香港到青島、大連和朝鮮清津的海上交通路線,專門負責大陸到香港的對外物資調(diào)度,經(jīng)營轉(zhuǎn)口貿(mào)易,直到1980年,才開始涉足能源,電力,消費品,地產(chǎn)等等基礎建設行業(yè)。
所以華潤有個極其特殊的身份。
從1952年開始,是中國所有進出口公司,在香港的總代理。
到了1993年,民營的紡織品出口權已經(jīng)放開,尤其是出口到香港的門檻,可以說非常低,但原棉不一樣,還必須通過這兩家公司。
這么解釋一番之后,劉鼎新明白了。
范陽掛掉電話,剛想上樓,回頭看見雯雯和鐘婷兩個女孩子,手里抓著幾把羊肉串,還提著幾瓶飲料。
“站住,手里拿的什么?”
兩個女孩兒一聲驚呼,就要往樓上跑。
被范陽追上:“不是讓你們晚上別出去亂跑嗎。”
兩個女孩兒被抓了現(xiàn)行,站在那里不敢說話。
被范陽訓了一通,還被搶走一半羊肉串,才放她們回去了。
咬了一口,感覺味道還不錯。
回到房間給盧正山也拿了兩串。
兩人就躺在床上閑聊:“對了你是哪里人?”范陽問道。
“蘭州的。”
“你是蘭州的?聽起來沒什么口音啊。”
“出來時間太久了,口音都被磨掉了。”
“那你當初是咋個跑到新韁的?”范陽認真的問道。
盧正山一怔,想了一下,自己在別人手下辦事,了解一下自己的基本情況,也是應該的,老老實實說道:“我以前讀的技校,畢業(yè)后分配到定西第一棉紡廠工作,85年的棉花大戰(zhàn)你知道嗎?”
“85年?”范陽來了興趣,搖頭表示不知道。
盧正山陷入回憶,頓了一會兒才慢悠悠的說道:“我年紀比你大,經(jīng)歷的要多一些,那時候我還不滿30歲,業(yè)務能力還是可以的,國營企業(yè)改制過后,生產(chǎn),銷售,都自己負責,國家不再統(tǒng)一調(diào)度原材料了,所以我們廠也組建了銷售部和采購部,當時我年輕,再有點人緣,就調(diào)到了采購部,主要的工作內(nèi)容,就是到新韁采購原棉,這樣過去的。”
“那,那個棉花大戰(zhàn)什么意思?”
“這個,主要還是供需不平衡吧,那時候啥都變了,不僅國營企業(yè)自負盈虧,地方政府也自負盈虧,那個時候產(chǎn)品熱,只要是產(chǎn)品,都能創(chuàng)造經(jīng)濟效益,于是各個地方都新建了很多公司,廠礦,你知道的嘛,84年是公司元年,大大小小的公司,民營企業(yè),突然就冒了出來,大量的鄉(xiāng)鎮(zhèn)企業(yè)出現(xiàn),市場很快就呈現(xiàn)了井噴狀態(tài),原材料的供給就跟不上了,最緊俏的就是紡織和煙草行業(yè),棉花大戰(zhàn),黃麻大戰(zhàn),蠶繭大戰(zhàn),煙葉大戰(zhàn),逮著什么搶什么,把市場搞亂套了,棉花大戰(zhàn)和煙葉大戰(zhàn)影響最惡劣,后來都被國家嚴格把控起來了。”
“影響惡劣怎么說?”范陽問道。
“造成了搶購嘛,價格翻了整整一倍,而質(zhì)量上面,差,亂,棉花采摘根本不分等級了,什么棉花都好賣,本來是國家統(tǒng)銷的,一旦放開就全亂套了,后來就關閉了民間的棉花交易市場,煙葉也是一樣,禁止私人買賣,直到89年,棉花市場才重新開放。”
范陽哦了一聲。
大概明白了。
“那你是棉花大戰(zhàn)的時候,掙了錢,后來原棉市場管制,斷了財路,才走上和田玉這條路,對吧?”
說到這里,盧正山的臉上瞬間黯淡了下去。
“那幾年是掙了不少錢,我好幾個朋友掙到錢,都回去開紡紗廠,服裝廠,順利轉(zhuǎn)型了,而我不一樣,我是被人坑了。”
“咋回事?”
“被同伙把錢卷跑了,卷走了本該分給我的好幾十萬,就給我剩下了幾千塊錢,這樣子,迫不得己才跑去賭石的。”
范陽哈哈一笑。
這也太郁悶了。
不過這在當年也屬于常事。
范陽可以想象,如果這個生意能繼續(xù)做下去,那么自然皆大歡喜。
原棉市場一旦管制起來,斷了財路,大家的心思就不一樣了。
卷款潛逃很正常。
“行啊,你還挺有故事的嘛,后來呢?”
“說起來你不信,我當時也是瘋了,結果運氣出奇的好,2000塊錢,賭出一塊羊脂白玉,賣了6萬,就這么重新發(fā)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