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乾清宮的座鐘滴滴答答的響。康熙的心跳得越來越快。
城門處都查探過了,沒見過類似弘暄的一撥人出城,那么弘暄應該還在京城內,可是,為什么派出了這么多人手卻一個也沒找到?
聽說有人都在什剎海折騰著撈人了,康熙更是抿緊了嘴唇,食指緊緊的壓著拇指的扳指。
乾清宮內安靜的讓人窒息。
而乾清宮外的院子里也是鴉雀無聲。
猛的,乾清宮外響起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康熙臉色有些發白,猛的抬頭盯緊了門口。
大殿里的太監也都屏住了呼吸,生怕觸了康熙的眉頭。
而外面的腳步聲似乎卻總也響不完,
都響了半天了,還沒見門口晃來一個人影。
終于,在大家的期盼下,一個人影出現在了門口。
令人失望的是,是個太監。
康熙不覺又使勁壓了壓扳指。
該太監快步跑進乾清宮,大伙都緊緊的盯著他。
還好,大伙聽到了一個欣喜的聲音,“啟稟皇上,貝勒弘暄求見。”
康熙大大的松了口氣,整個人一下癱坐在了椅子上。周圍的太監也全松懈了下來,好了,無妄之災總算消除了。
康熙只覺得渾身發軟,看來也給嚇得不輕,調整了一下呼吸后,康熙咬牙道:“叫他給我滾進來!”
康熙話音剛落,弘暄就邁進了門檻,“給皇瑪法請安,孫兒讓皇瑪法擔心了,孫兒不孝?!?
康熙沒叫起,指著弘暄的鼻子罵道:“怎么你也是個不讓人省心的!跑哪兒去了?不知道滿城都在找你嗎?”
弘暄還沒回話,就聽外面的太監說九阿哥求見。
康熙氣呼呼的道:“宣!”
九阿哥進來后給康熙見完了禮,抬腿就朝弘暄踢去,弘暄正跪在地上,沒想到九阿哥會發動突然襲擊,就算發現了,弘暄也不好跑,畢竟那是他九伯,不是他親爹。
所以,弘暄便生生的受了九阿哥一腳,疼得直呲牙。
康熙臉一下就給黑了,誰給的九阿哥這權利?!
論私,九阿哥是長輩,可論公,弘暄是貝勒,九阿哥只是貝子!
康熙還沒發飆,九阿哥又吼開了?!澳闩苣膬喝チ耍吭趺匆膊蛔屓肆魝€話報個信?不知道你皇瑪法會著急???!到處亂跑個什么?”
弘暄心里甭提多冤枉了,自己又不是一夜不歸,白天出門上班,晚上家里鎖門之前又趕了回來,這和亂跑有半毛錢關系嗎?誰知道這幫人莫名其妙的到處找他???!
弘暄真覺得自己比竇娥還冤了,在回家的半道上碰到找自己的人,才知道出了這么個幺蛾子。
雖然心里憋屈,但弘暄還不敢喊冤,沒辦法,誰讓這幫人糊里糊涂的瞎操了半天心呢?雖然不知道其木格是不是也跟著瞎起哄,弘暄還是派人先去毓慶宮給其木格報個平安信,自己則跑來給康熙賠罪,雖然弘暄認為自己還真沒什么錯。
不想,康熙還沒發雷霆怒火,九阿哥就先來了一腳,看來九阿哥今天是給氣急了。
弘暄只好好脾氣的給九阿哥賠不是,“九伯,侄兒錯了,日后一定改。”老實說,弘暄也不知道該怎么改,總不能自己走哪都叫人回宮送個信吧?就算自己樂意。康熙也不見得有心思聽啊,喔,這個時辰在兵部,下個時辰出門了,拐道去喝了杯茶,吃了點小吃,下一秒又去了某某街…弘暄敢打賭,自己若真這么干,不出一天,踢自己一腳的肯定就換成康熙了。
九阿哥才沒管康熙在上面坐著,吼道,“你今天要不給我說出個子丑寅卯來,我非剝了你的皮不可!你阿瑪如今可在西寧,想護短也護不了!”
康熙臉色更黑了,真當自己是死人啊!
弘暄心中卻是暖暖的,忙道:“回皇瑪法,九伯,我去了喇嘛廟了。”弘暄先提的是康熙,其實是在提醒九阿哥,別太隨便了,康熙還在現場呢。
不過,聽了弘暄的回答,康熙也覺得弘暄該被踢了,你說弘暄要是跑到貧民窟去搞調查,眾人還得夸他一聲心系黎民,再不濟帶著小姑娘出城遛馬,那也能叫人說聲少年風流,這無緣無故跑到喇嘛廟去呆了一天,出家啊?要知道雖然大伙是下半午才開始四處找弘暄。但弘暄可是一大早就離了兵部的!
但九阿哥卻接收到了弘暄傳遞的信息,是的,自己好像是太過逾越了,要收拾弘暄那也得出宮后啊,就算劈頭蓋臉的將弘暄亂打一頓,大不了就是老十回來后朝自己嚷嚷兩句,可當著康熙的面這么踢弘暄,難??滴醪粫钕?,認為自己沒將老十這個太子放在眼里。
所以九阿哥雖然還是很生氣,但卻住了嘴,等康熙發話。
康熙等了等,沒等到九阿哥繼續發脾氣,只好憤怒的親自問道:“去喇嘛廟干什么?”
弘暄道:“阿瑪前幾日送來公文,說許多士兵都水土不服,連弘曙都病了…”
這事康熙知道,而且在老十打報告之前,康熙就預料到了,因此,才會命老十將駐守新疆、甘肅和青海等省的八旗、綠營部隊當做主力,京里帶去的只在軍事中樞負責安保。
聽得弘暄如此說,康熙心中有些不悅,求神拜佛那是無知婦孺干的,弘暄怎么跑去跟這個風?
九阿哥的第一個反應則是肯定是四阿哥在背后搞的鬼。一幫皇子里就四阿哥信佛信的最虔誠,而且還偏偏信的是喇嘛教,再說了,為什么就在弘暄去喇嘛廟時,四阿哥開始到處找人了啊?陰謀,大大的陰謀!
康熙不滿之后,也將四阿哥看成了陰謀家,不過卻有些不高興弘暄這么容易就上了人家的套,自己親自教出來的,不應該這么笨?。?
卻聽弘暄繼續道:“收到阿瑪的公文后,我便去戶部請四伯多撥些銀子。好買藥材,四伯說戶部資金很是緊張,而且先頭的藥材錢早就撥劃下去了…”
雖然弘暄知道康熙肯定是自己的后臺,但工作上的事,弘暄卻從沒跑去找康熙哭喊著讓康熙做主,連討主意都沒有,一來想證明給康熙瞧,自己不是那庸才,二來,也不想養成依賴的壞習慣,康熙能幫自己一年,十年,總不能幫自己一輩子吧?因此,弘暄也只是請五阿哥指點一二,這畢竟是符合規矩的不是。
但五阿哥的話卻說了也當沒說,反正依弘暄的道行,他沒搞明白,所以,弘暄在和四阿哥打交道之初,很是吃了些虧,但楞咬牙挺了下來,只是給老十去信檢討了一番,說自己能力不夠,連累了老十。
老十那時還在路上,所以便回信告訴弘暄,無所謂,鐵不打不成器,是人都得經歷這些,吃一塹長一智,只要在磕磕碰碰中成長就好。
不過,老十還是提醒弘暄,等他到西寧了,若弘暄還沒上手,那就將五阿哥推出前臺,不能讓他光拿俸祿不干事。
老十其實也壞壞的,反正如今戶部有什么東西不到位,都影響不了大局。老十才不會去找康熙告狀,還不如讓弘暄趁機好好鍛煉呢,但等大軍到了西寧,那可就牽一而動全身了,老十可不會拿戰局開玩笑,若弘暄還沒歷練好,那辦事不利的罪名當然得按在五阿哥頭上了…
因此,弘暄便順利的經過了磨合期,在與四阿哥的斗爭中才能得到了質的飛躍。
這不,已經開始乘機給四阿哥上眼藥了,“四伯也是辛苦,這些日子的確清瘦了不少,四伯真挺為難的,但是將士們更艱難不是?我便夾在中間左右為難,只好想其他法子了?!?
雖然康熙沒直接下旨硬將弘暄搞成官場斗爭中的勝利者,但弘暄的一舉一動他都時刻關注著,所以弘暄發的那些要搞募捐的渾話,康熙都知道。
見弘暄這么說,康熙臉色有些不好看,說胡話是一回事,可干混事那又是另一回事了,弘暄為什么比老十優秀呢?就是因為他只說不做,不象老十,招呼都不打一聲,就開始瞎整了。
九阿哥也時刻關注著弘暄的成長,雖然因康熙對各府暗探的打壓,不知道弘暄說了些混話,但老十要求追加藥材預算的事,他也是知道的,朝會上,康熙讓兵部和戶部協商處理。
聽弘暄這么說,九阿哥有些糊涂,“這和喇嘛廟有什么關系?”
康熙卻想到喇嘛一般都有錢啊,弘暄難道打著為他們除害的幌子,逼人家出錢了?那就太混賬了!大軍出征是為藏汗討公道,但藏汗可是大清封的,是大清的臣子,不是外人!和朝鮮這類藩屬國可不一樣!
若弘暄真這么干,康熙除了失望,失望,還是失望了…
而毓慶宮里其木格也接到了信,安安捂住胸口叫了聲,“哎呀,我的媽呀?!?
其木格詫異的看著安安,道:“你怎么了?干嘛緊張成這樣子啊,真是的?!?
安安道:“額娘,我先前都沒敢告訴你,不光咱們和九伯派人找弟弟,皇瑪法也派人四下找了…先前不是宜妃娘娘找我,是皇瑪法問我,弟弟今天有沒有交代他會去哪兒…”
其木格的情緒有些莫名,看著安安,緩緩道:“安安,我是你們的額娘,有些事該額娘擔著的,你還小,別有的沒的都自己扛著。”
安安笑道:“阿瑪說了,他不在家,就得我們護著額娘?!?
其木格摸了摸安安的頭,道:“額娘雖然不是參天大樹,但也不是那纏樹的藤,就算額娘七老八十走不動了,也能護著你們一二的,陰謀什么的,額娘也會玩,呵呵,再說了,有時候為丈夫兒女操心也是一種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