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麻葉喜陰,多長在山北高林大樹下,這片環(huán)境很符合,應(yīng)該有。
靈芝一面想,一面在林中仔細(xì)搜索起來。
林中樹高丈天,鬱鬱蔥蔥,灌木雜草叢生,所過之處,偶有不知名的山雞、彩雀從長草間驚飛而起。
忽見一叢灌木葉中,幾片卵狀小圓葉探出荊棘間,枝間還有金黃色小花苞,那不就是黃麻葉嗎?
靈芝大喜,小心翼翼從刺叢中將那幾株黃麻葉拔了出來。
擡頭見斜前方還有一叢,興奮得朝更深處走去。
那是一個有些陡峭的斜坡,靈芝抓住一叢藤蔓才爬上去,剛上斜坡就嗅到血腥的氣息,順著那氣味兒尋去,見灌木叢草葉間一隻補(bǔ)野山羊、野狐一類的中等捕獸夾,鋸齒間散發(fā)著血腥。
那黃麻葉就在這叢灌木旁邊,她小心翼翼避開獸夾,伸手摘葉子。這叢黃麻葉夠多,不一會兒就採了大把。
她扯下一支藤條作繩,迅速將這叢根葉捆起來。
剛蹲下身子,就嗅到一絲體臭的噁心氣息,緊接著,一絲極輕的聲響,是踩折灌木枯枝的聲音。
她蹲著不動,小心翼翼從斜坡上看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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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見一個身穿甲冑的身影出現(xiàn)在林間。
那人想是忽然失去了靈芝的蹤跡,四下張望著,“咦,人呢?”
靈芝寒毛倒豎,這人是衝她來的!
她稍稍撥開一片草葉看清那人臉,赫然就是前兩日與宋珩說話的那個驢臉軍將!
靈芝一想到他那日打量她的眼神,如品判貨物一般,心中瞭然。
又是一個披著人皮的禽獸!
她緊咬住脣,連呼吸都輕慢下來。
那人四下看了一陣,又嘟囔著往山下走去。
靈芝見著這樣的人,連帶對古熱西的恨意一齊涌上心頭,就這樣讓他走,豈不是便宜他了?
她見他的身影沒入草間,覺得說不出的古怪。
他既是悄悄跟了來,又怎會出聲說“人呢?”,好像生怕她不知道有人來似的。
如果她沒猜錯,那人應(yīng)該是先看見她在這附近出沒,纔跟了來,又忽然失去蹤影,故意假裝離開詐她出來。
若此時她匆匆往山下跑,估計就正好撞到他槍口上。
靈芝沉住氣,從草間站起身,小心翼翼從陡坡下來,沿原路返回。
剛走出沒多遠(yuǎn),果然那人渾身汗臭體臭的污味兒就傳進(jìn)鼻尖。
她停下靠近路邊,將上衣邊角掛住荊棘,“哧拉”一聲響。
“啊!”她再故意驚呼一聲,不再往前。
果然,前頭一顆大樹後轉(zhuǎn)出來個人影,獰笑著看向靈芝。
“嘿嘿!小美人兒,你這是要上哪兒去呀?”
段六郎正是繞到前頭等著靈芝送上門來,見她衣衫被荊棘掛住,心頭大喜,那布帛撕裂的聲音更刺激了他的慾望,再顧不上躲,興奮地一步步往靈芝逼過去。
靈芝和他保持著距離,一步步沉著往後退,一面冷冷道:“我是靖安王的人。”
段六郎看著她的小臉,哈喇子都要流下來。
靖安王又如何?
他可是金吾衛(wèi)中副將,雖然是靠給太子送了兩個侍婢換來的,那也是堂堂三品武官!
他色迷迷一雙腫泡眼閃著光,又往前跨一步:“知道!不過,你跟著他只能端茶倒水,若是跟了我。”
他嘿嘿咧著牙一笑:“我能讓人端茶倒水伺候你,怎樣啊?”
靈芝冷哼一聲,儘量穩(wěn)住他:“你可以直接找他要人去,跟著我做什麼?”
段六郎忍不住搓了搓下巴頦:“還能做什麼?當(dāng)然是想讓你知道知道爺?shù)谋臼拢裟阍囘^,自然不會掛念那種白臉小子…”
“呸!”靈芝聽他滿嘴污言穢語,忍不住啐了他一口,只想將他舌頭割下來,忍著性子假裝害怕的模樣往那斜坡退去。
“哎喲?還是匹烈馬?”段六郎斜挑起嘴角,抹了抹臉。
“爺我最擅馴馬,小丫頭想不想試試?”
他眼神閃著綠光,看靈芝就如囊中之物,不急不緩?fù)`芝逼來。
靈芝見差不多退到斜坡邊上,一個轉(zhuǎn)身,迅速抓著藤蔓往上爬去。
段六郎被她撩得心頭火辣辣,見她慌不擇路往斜坡上跑,奸笑著緊追上去,哪還顧得上看路。
剛爬到斜坡頂,腳背猛地被利齒穿透咬住。
“嗷——”!一陣慘叫聲響起。
段六郎瞬間跌作滾地葫蘆,乾嚎著捂著腿從山坡上滾下去。
他低頭一看這才發(fā)現(xiàn)腳上多了個老沉的鐵夾,整隻腳被鐵耙子夾得血肉模糊,一聲慘叫,“你這狗孃養(yǎng)的小婊子!”
他一面哭爹喊娘一面罵罵咧咧,“竟敢暗算爺爺!”
靈芝這才淡然從斜坡上下來,站到他身旁,冷冷看著他。
段六郎咧著牙,正待繼續(xù)開口咒罵,卻見靈芝手臂擡起,手頭握著一張袖箭,那黑森森的箭頭正對著他。
他滿口髒話嚇得瞬間吞回去,慌忙求饒,“姑奶奶,饒命啊!女俠,小的錯了!”
靈芝眼神森寒,本想取他性命,又怕曝光自己身份,給宋珩招麻煩,冷冷道:“我留你一命,但今日之事你須爛在肚子裡。”
“否則。”她袖箭一擡,“蹭”一支箭飛出,扎中段六郎大腿根,箭頭入肉,段六郎一聲悶哼。
“下一次這箭就不是落在這裡!”
段六郎不防這柔柔弱弱的丫頭這麼狠,說動手就動手,捂著大腿直哼哼,“姑奶奶,不說不說,保證不說。”
靈芝見他狼狽似落水狗,連聲告饒發(fā)誓,這才收起袖箭,拎起草藥往山下走去。出手殺人看來也不難,特別是在那人看起來不像人的時候。
宋珩見大雙送來午膳,順口問了一句:“靈芝用過了嗎?”
大雙一面將食盤中碟子端出,一面回道:“還沒給姑娘送去,馬上就去。”
宋珩微微楞住:“她不是和你在一起嗎?”
大雙擡起頭來:“沒有啊,奴婢和賀姑在一起。”
“她一直沒去膳房?”
大雙搖搖頭,見宋珩緊張的模樣:“姑娘不見了?”
宋珩微微蹙起眉:“這傢伙,一定是自己跑山上去了。”
“啊?”大雙忙直起身:“奴婢去找她。”
“我也去。”宋珩站起身,領(lǐng)頭往外走。
剛走出營帳門,就看見小令與靈芝往這邊走。
宋珩一眼掃到她衣衫角劃破的地方:“怎麼弄成這樣?”
靈芝舉了舉手中那捆黃麻葉,看著宋珩臉色小心翼翼道:“……不小心掛到刺叢。”
她本想趕緊去換身衣裳,誰知被宋珩逮個正著。
她看著他漸漸變陰的臉,果然是生氣了!
宋珩又好氣又感動,想兇她幾句,想到是爲(wèi)了他,心又軟下去,剛要開口,忽傳來一陣喧嚷。
“在那兒!在那兒!”
“就是他,就是那個小廝!”
是段六郎痛嚎的聲音。
靈芝擡眼望去,那段六郎被幾個兵丁駕著,正往他們跟前來。
靈芝咬了咬牙,這人竟然還有臉找到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