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飛揚見他這樣,卻也心有不忍,不過轉而一想,他這種性格若是走出去,遲早要吃苦頭,原本準備拍他肩膀的手,卻是收了回來。
目力所及,微微朝著河面上看去,不知不覺中,竟然發現不遠處的龍舟上有著祖庭的兩名執事,方飛揚面色微變,心中正在揣摩什麼人能夠驚動祖庭的執事,他心中還未驚訝,便已經發現了葉霖坐在龍舟上,怡然自得。
葉霖深有意味的看了一眼方飛揚和范進,那眼眸的中的意思是我知道你們之間的關係,也知道你們所議論的人是誰。
看到葉霖的身形,范進的眼眸中爆發出一股寒芒。
他的氣息尚未爆發,便聽得方飛揚呵斥道:“范進,你想要幹什麼。”
聽到方飛揚的話,范進方纔清醒幾分 ,看了一眼那兩名執事,方纔強忍著怒氣,冷哼一聲,不再說話。
葉霖眉頭微微皺起,范進每次見到他,卻總想找他出氣,他氣的是什麼,葉霖頓覺有些莫名其妙,難道僅僅是因爲那日受到幻仙的責罵而已,這樣的話,他的胸襟未免也太狹隘。
不過,轉而一想,此人胸襟狹不狹隘,又與他又有什麼關係,旋即他淡然一笑,朝著兩人淡然一笑。
范進則是板著個臉,仿若這世界誰都欠他錢一樣,反倒是方飛揚,溫和的朝著葉霖一笑,卻也似葉霖一樣,不說什麼。
兩人相視一眼,而後錯開,這種感覺他們已經經歷了第二次,錯開之後,葉霖和方飛揚的嘴角處皆是流露出一抹冷笑,兩人在心中皆是感覺對方不簡單。
作爲三代新秀弟子和四代新秀弟子,沒有人會把對方看成是溫文爾雅,亦或者說憨厚老實,新秀弟子,拼的可不僅僅是實力,還有心機。
沒有心機的人,在這個位置上做不長。
目光錯過,兩人心照不宣的點了點頭,而後紛紛收回目光。
葉霖看了一眼兩名執事,開口道:“兩位執事大人,我們什麼時候到紫薇天宮。”
快了,兩名執事平靜的回答葉霖。
這兩人,一路上倒也沒有和葉霖多說幾句話,更沒有因爲葉霖是第四代新秀弟子而感到好奇,他們從來不主動說話,但葉霖如果有所問,他們也會簡單的回答。
這一句快了, 龍舟卻又時在河中搖曳了足足兩個小時。
登臨岸邊,葉霖擡起頭來,看著那不遠的高山,他心中明白,那些高山正是五祖大殿,而處在那高山的某處,正是紫薇天宮,距離五祖大殿很近的地方。
這是紫薇天宮,葉霖遙望天宮,這還是他第一次正面觀看紫薇天宮。
天宮的巍峨給他留下了極爲深刻的印象,霧氣繚繞,只有那峰迴路轉的盡頭,乃是一座高聳入雲的建築宮殿。
這座宮殿直插雲霄,從地面到山巔遙遙不知幾何。
山澗處的山泉順著巖石峭壁嘩啦啦的流到地面的河流上。
這條小河,將道路分成兩半,一半臨河伴山,一半卻是林間小道,葉霖和那兩名執事走的正是臨河伴山的山路。
山道崎嶇不折,不過對於已經凝成天宮,騰雲駕霧的仙人而言,這一切自然算不得什麼。
三人騰雲駕霧,聽著耳邊潺潺的流水聲,葉霖的心情格外的顯得平靜。
山間的鳥鳴,藍天與水相互映襯,偶而水面上跳躍的幾條魚兒,組成了這幅格外優美的畫卷。
葉霖在兩名執事的帶領下,終於來到了紫薇天宮的正殿,在正殿的廣場上,一座高聳的建築林立在側,葉霖擡起頭來,望著那熟悉而有些陌生的身影,他突然失聲道:“姐姐。”
姐姐,一名中年執事聽著葉霖喊著廣場上的建築,不由感覺有些荒唐,他嗤笑道:“你認錯了,這位乃是紫薇天界的紫薇天帝。”
瞻仰天帝,要十分虔誠,說完這句話,兩名執事又是拜,又是匍匐在地。
葉霖看著兩人的這幅模樣,不覺有些好笑。
他的目光落在紫薇天帝的容顏上,那是一幅絕美的容顏。
這一刻,葉霖不覺有些呆,他想起了那個月下舞劍的倩影,那是他一輩子都揮之不去的記憶。
月下女子,舞姿輕盈無比,她舞動著劍,就仿若一切萬物隨著她曼柔的身軀而移動。
對於葉霖而言,那是一份苦澀的情感,那種情感,帶著純真,他不知道自己是感激凌薇,還是因爲那絕美的容顏的確觸動了自己的內心。
再次擡頭看了一眼那絕美的容顏,葉霖突然間覺得面前的女子,距離他實在太遠了,他竟有些看不真切。
物是人爲事事休,往事隨風,既然過去了,也就沒有提及的必要,葉霖的眼眸中帶著一絲堅定。
就讓這一切埋藏在心裡,葉霖收回心神,坦然的看了一眼這令萬千人膜拜的紫薇天帝,面露清澈之色,他的雙眼不在茫然。
待到兩名執事起身的時候,卻發現葉霖有些愣愣的站在一旁,兩名執事有些嗤笑的看了一眼葉霖,沉聲道:“以後見著天帝,想要瞻仰其容顏,便要跪下,你可明白。”
葉霖微微一愣,而後看到兩名執事一臉認真的模樣,愕然的點了點頭。
看到葉霖初來乍到的模樣,兩人也沒有在訓斥,領著葉霖,便往紫薇天宮內走去。
到了宮殿外,兩名執事看了一眼宮殿內的五祖尊容,而後沉聲道:“弟子等奉命而來。”
那大殿的殿門緩緩打開,殿門發出一聲清脆的咯吱聲。
下去吧,淡淡的聲音,卻充滿著威嚴。
那兩名執事點了點頭,而後緩緩退去。
此刻,只留下葉霖一人,葉霖有些豪氣的朝著紫薇天宮內望去,他當即邁開步子,只朝著裡面邁出一步。
在他的面前,周圍的大殿赫然間消失不見。
繼而出現在他面前卻赫然是五祖虛影,葉霖雙目凝視著這些虛影,面露思索之色。
莫非這是五祖對我的考驗,他眉頭緊皺,疑惑不解。
果然,那坐在末流的紫賢真人打量了他一眼,而後他緩緩的走到了葉霖的身邊,開口道:“這考覈,你可敢接。”
葉霖目光灼灼的看了一眼紫賢真人,苦澀道:“弟子前幾日參加新秀弟子便與幾位師祖論道。深感惶恐,今日怎敢再次冒犯。”
他話雖然如此說,但那雙眼眸中卻也露出一絲希翼之色。
紫賢真人打量著葉霖一眼,不由發出一聲冷哼。
薛式,算了,何必難爲這小子,說話的正是紫清真人。
玉蟾,你不懂,這小子前幾日問的問題很是刁鑽古怪,說話的正是坐在紫陽真人旁邊的紫虛真人。
葉霖遊戲驚訝的看了一眼紫虛真人,他的腦海中想了一遍,終於想起了那名捏著泥丸的男子,他的法號陳泥丸,紫虛真人莫非便是陳泥丸,葉霖心中一凜,當即拱了拱手,道:“弟子不敢。”
敢不敢,也不是你謙虛幾句的事情,我們今日也沒有別的目的,只想和你論一論道。
葉霖雙目凝望,這次說的話的乃是翠玄真人石泰。
好了,你們也都不要你一言我一語了,首座的紫陽真人張伯端目光打量著葉霖,沉聲道:“既讓你論道,你便論道,也莫要在我們這些老傢伙面前過度謙虛。”
他故意將過度謙虛那兩個字說的稍重。
葉霖一聽,只能硬著他頭皮道:“請五位師祖出題。”
五祖打量著葉霖,微微沉吟之後,石泰當先來到葉霖的身邊,開口道:“我只與你下一盤棋,論一論棋道。”
石泰說完這句話,如同一個老頑童一樣,而後正欲擺出棋盤。
葉霖聞言,面露難堪之色,緩緩開口道:“師祖,我棋藝可是爛的很。”
石泰看了一眼葉霖,笑道:“無妨,尋道者,不在朝夕,心誠則靈,這下棋也是如此,不一定要下的精彩絕倫。”
葉霖皺眉,有些不解,不過他卻沒有坐在石泰的對面,而是施了施禮,道:“師祖請!”
石泰見他如此模樣,當即也不再猶豫,坐在對面。
看到石泰入座後,葉霖方纔找了個蒲團,跪坐在地面上。
執黑執白,就不用分了,你是晚輩,我讓你先下,石泰沉聲道。
葉霖 看著留有山羊鬍子的石泰,當即點了點頭,道:“他執黑氣,落子之處便是五五之地。”
石泰執白棋,白棋落定。
兩人一來一回,卻也下了十幾回合,十幾回合後,石泰的目光看向了葉霖,看到他一幅認真的模樣,卻也知道難爲他,下棋之道,非是葉霖所長。
他雖然盡是認真模樣, 卻看不透徹棋局中的奧妙,他的棋藝,凌亂至極,如同他的思緒一樣,無法平靜。
棋藝乃孰能生巧之功,棋品乃人品之化境。
窮則變,變得通,通則久,兩者相通,才能相輔相成,但葉霖在棋藝上,卻並無太好的天賦。
下至中盤,他的腹地已經被石泰搜刮一空,他想要努力挽救腹地,可那腹地越是挽救,越是如同河水氾濫一樣,一發不可收拾。
已經沒有辦法挽救棋局了,葉霖看著那回天無力的局勢,不由搖了搖頭,當即沉聲道:“弟子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