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一看這紅色丸子,面色微變。
這紅色丸子,非是他物,正是血紅丹。
吃下這顆血紅丹,我們便可將這段記憶剝離,紫薇聖人緩緩道。
兩人相互對視一眼,苦澀道:“如今也只能如此。”
三人各自拿起一顆血紅丹,緩緩的吞入腹中。
在他們的頭頂之上,關於葉霖的記憶一點點的被剝離出去。
最終三團雲霧狀的記憶被剝離出來。
紫薇聖人大手一揮,這三團記憶被他捏在手中。
而那天書檔案上,關於介紹葉霖的頁面,也被他一一撕去。
做完這些,他又看了一眼馬鬥成和唐祭酒,此時兩人的臉上露出一絲疲倦之色。
這血紅丹乃是強行將他們腦海中的記憶掠奪,以近乎暴虐的方式剝離,對他們的身體還是有不小的副作用。
兩位老哥,好好睡上一覺,明日一切便會好,紫薇聖人的話傳入兩人的耳中。
兩人只覺得神情恍惚,竟有幾分暈眩,迷迷糊糊的昏睡在牀上。
紫薇聖人瞳孔微微一縮,他的大手一揮,周圍立刻形成一片獨立的空間。
若是有人在此,定然會感到驚歎,因爲此時紫薇聖人使出的正是遮天蔽日。
他的手中一團無名火焰浮現,掌中關於葉霖的一切介紹,統統焚燒乾淨。
我能爲你做的,只有這些,他的眼中帶著一絲複雜之色。
空中只留下一聲長長的嘆息聲。
次日,依舊是辯學堂。
但今日的辯學堂上並沒有昨日那般熱鬧的光景。
那些不合格的學子,以及那些世家,已經離去。
此時,三百個座位席上,不足五十人。
在看那巨型場地上,也已經搭建了一處擂臺。
擂臺的主席臺上乃是士大夫馬鬥成和當今太學府院長唐香司。
此時,擂臺之上,已經設立了十處席位,這些席位乃是給這些參賽的學子預留的。
諸位學子,大家請坐。
士大夫馬鬥成看向數十名學子,不由沉聲道。
學子們紛紛坐在席位上,看向馬鬥成和唐祭酒。
諸位學子,老朽馬鬥成,在我身旁的這位便是當今國子監祭酒唐香司,馬鬥成朝著衆人緩緩的介紹道。
衆人一聽馬鬥成和國子監祭酒,不由肅然起敬。
馬鬥成作爲當今朝堂中的士大夫,又受到冥皇的倚重,總管冥洲皇城,可以說是冥洲的管家,連當今冥皇都極爲倚重他。
能夠見到這樣的人,諸多的學子,不由感到心神澎湃。
除了士大夫,在他身旁的國子監祭酒也是非同凡響的人物,太學府作爲冥洲皇家學府,招攬的學子個個都是驚才絕豔之輩,身爲國子監祭酒,這種身份本身就代表著他的學問和曾經的光環。
這樣一位老者,也是受到所有的文人愛戴和敬仰的。
葉兄,沒想到今日比賽前竟然能見到國子監祭酒,坐在葉霖旁側的俞滄雨面帶一絲嚮往之色。
作爲冥洲學子,沒有那個文人不向往進入太學府進修。
太學府中,有諸多的手稿卷軸,更有完善的六學體系,簡直是文人夢寐以求的地方。
看到俞滄雨的神情,葉霖不由慨然一笑。
他能夠體會到做爲文人,俞滄雨心中的那份激動。
畢竟,在他們不遠百米處坐著的乃是當世兩位泰斗前輩。
一位是總領朝廷事務的士大夫 ,而另一位則是學究天人的祭酒。
這場比賽,會選出前三名的學子,獲得前三名資格,那麼便可以進入太學府進修,士大夫淡淡道。
雖然衆人早就知道前三名可以進入太學府進修,但士大夫親口說出這番話,還是足以讓他們興奮異常。
唐祭酒看了一眼面前的監考官,沉聲道:“開始吧!”
監考官朝著士大夫和唐祭酒拱了拱手,算是行禮,而後朝著十名學子掃去。
這輪比賽,比的便是辯學,不進入抽籤選擇,你們坐的座位上,便有編號。
以編號爲主,首尾爲一組,也就是說一號對陣十號,二號對陣八號……以此類推,總共分爲五組進行比賽。
勝出的五人,抽籤在進行比試,其中輪空一人,原則上,輪空的人進入決賽,參與到決賽的名次爭奪。
規矩可還明白,若還有什麼不解之處,現在提出來,監考官淡淡的開口道。
諸多學子心領神會,點了點頭。
又過了一會兒,見衆人沒有提出異議,監考官沉聲道:“那麼下面首尾號相互搭配,選出你們辯學的對手吧!”
葉霖看了一下桌前的代號,乃是一個古體字六。
那麼與他相對應的則是五,葉霖目光朝著對面的桌子上掃去,坐在五號桌子的乃是一名頗爲瘦弱的青年。
這青年的個頭比葉霖還要高半個頭顱。
他的長相一般,相貌並不出衆。
葉霖在打量那高個青年的時候,那高個青年也擡起頭,朝著葉霖掃去。
兩人的眼光相互碰撞在一起,葉霖報以微笑,看向青年,那青年亦是淡淡一笑。
葉兄,你是六號,我是四號,我對陣的乃是四號,俞滄雨淡淡道。
待到衆人選好對手後,那監考官手中一記印記打在擂臺的正中。
擂臺上, 漸漸形成了五個透明的空間。
諸位學子,進入你們辯學的地方吧!
衆人呼了口氣,當即踏入透明空間。
這一刻,觀衆席上,五十人也是看向透明空間。
葉霖剛進入這獨立的空間,便覺周圍的元氣一陣波動,在他的身前,一道投影浮現,這投影正是記錄下這些學子的辯學過程。
在下焦天瑞,那名高瘦的青年朝著葉霖拱了拱手。
見到對方施禮,葉霖也是不敢怠慢,連忙行了個文人的禮儀,緩緩道:“葉霖,葉少陽。”
不知閣下以何爲辯,焦天瑞目光直視葉霖。
葉霖緩緩道:“我只讀過幾年書,懂得卻也並不是太多,這出的第一道題,還是由兄臺先來吧!”
葉霖的神情,極爲誠懇,做了個請的手勢。
焦天瑞皺了皺眉頭,點了點頭,道:“既然如此,我也不婆媽,便先出題了。”
我最近也有看書,看的乃是關於農事與樂理,這其中滋味,頗有心得,焦天瑞緩緩道。
葉霖點了點頭,沉聲道:“既然兄臺有心得體會,何不席地而坐,一吐爲快。”
焦天瑞點了點頭,當即盤膝在地面,與葉霖席地而坐。
兩人之間,雖是辯學,但卻並沒有辯論的架勢,想要在道理上說服對方,本就很難。
所以,更加需要有一個寬廣的胸襟,這樣才能夠讓對手摺服。
這樂理之中,有一章說的是"聖王不爲樂,諸侯倦於聽治。"
大意是聖王不設樂理,諸侯處理政事疲倦便會演奏鐘樂休息,敢問葉兄,對這樂理有何見解。
葉霖沉吟少許,緩緩道:“樂理者,無外乎琴瑟鐘鼓。”
這些只是樂理的手段,更爲重要的是,樂理承繼了聲、色、音。
這就好比君王寄心於民,修士寄心於道法。
樂理寄託的乃是人的情感。
故而,樂理可以陶冶情操,讓人境界有所提升。
又有古人云,興於詩、立於禮、成於樂。
是以大意爲,樂以冶性,故能成性,成性亦修身。
受教了,焦天瑞緩緩的開口道。
那兄臺對於民又有何見解。
民者,國不可少民。
民者以食爲天,裹腹飽飢,是爲民。
又有農民一說,農民春天耕種,夏天除草,秋天收穫,冬天貯藏。
四季之規則,皆在民事之勞作上。
一個國家倘若沒有民,那麼便如同一個沒有了鮮血,民乃國之根本,葉霖淡淡道。
兄臺所說治國根本,在下不敢茍同,焦天瑞皺了皺眉頭,緩緩道。
你有何見解,不妨說出來。
君王行政,並非賴於民,就以當今三洲四島之勢,大部分都是修士,又有何處是民。
故而,兄臺所說的民,早已經不復存在,豈不是一番空談。
以我之見,這民者指的乃是現在的三洲四島修士,即民者指的便是這類人的總稱。
葉霖一聽,不由搖了搖頭,繼續辯道:“民與修士有著根本區別,兩者無法混爲一談。”
修士所奉行的乃是強者爲尊,強者便是規則的法則。
修士可以輕易發動戰爭,甚至是成爲軍隊的軍人。
民者,從屍從氏,屍大致是指身體不動彈,意爲不遷徙,氏引申爲族。
故而有四民,爲士民、商民、農民、工民。
又有《緇衣》中寫道:“禮民以君爲心,君以民爲體。”
可見兩者間的關係是相互依附,無法分離。
故而,民並非修士。
葉霖的一番慨然大論以及引用,說的是毫無破綻,焦天瑞無法提出更多的辯論。
他沒有辦法從葉霖的話中找出破綻,加以攻擊。
這番言論中,葉霖回答的天衣無縫,沒有留下任何的機會給他。
他只能點點頭,無法提出論點,他的辯論便是站不住角。
兄臺可還有什麼疑問,儘可提出,葉霖淡然一笑。
焦天瑞開口道:“請閣下出題。”
他也並非敗給葉霖,倘若葉霖出的題目,他能夠辯論,甚至找出破綻,讓葉霖辯無可辯,那麼他便與葉霖打成平手,兩者便會再次回到起點,繼續辯論。
當然,若是葉霖提出問題後,焦天瑞無法作答,則會面臨著淘汰。
這便是辯學的規矩,以辯倒對方爲主,可以靈活的運用所學的一切,當然,這種辯學看似輕鬆,實則需要涉獵太多的書籍。
因爲從書籍上論證出的道理,更容易讓別人接受。
所以提出疑問,不讓對方有辯論的機會,便是辯學中必不可少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