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霖神情微動，手中的劍，立刻舞動起來。

他不再像之前那樣，瞻前顧後。

更不會思考，劍法的角度、力道、以及爆發力。

在他的手中，劍就是劍，最簡單的招式打出來的劍法，纔是最實用的。

突兀的，地面上出現另外一道浮影，與葉霖的身影一模一樣。

紅衣少年怔怔然的看了這一幕，旋即疑惑道：“那是他的殘影嗎？”

不錯，他此刻看到的正是葉霖的殘影。

葉霖的雙目注視著對方。

那殘影亦是看著葉霖，兩人雙目凝望，紛紛出手。

他的格局太高，越來越強，以至於忘了劍的本質。

但經過紅衣青年的提點，他明白，他要找回那最簡單的劍。

或許這樣的劍，是一招一式，亦或者是普普通通的刺或者挑。

這些，葉霖並不清楚，但他心中卻很明白，如果那種感覺對了，那麼距離劍法超羣，也就更進一步。

一口烈酒，緩緩的喝入腹中。

一股熱流，流轉在體內，葉霖此刻有的只是澎湃的心情。

一劍挑出，霸道無比，這一劍的目標正是殘影男子。

同樣的招式，在殘影的身上再次體現出來。

同樣的擡手彈劍，同樣的進攻方式。

自己和自己打，紅衣青年微微錯愕，他還是第一次看到有人與自己較量。

但他確信的是，那道殘影，的確是葉霖留下的。

劍的招式時而霸道無比，剛強有力。

時而剛柔並濟，形如流水。

紅衣青年越來越是心中悚然，這一劍簡簡單單的刺出，卻蘊含著極爲複雜的道理。

紅衣青年自然看不出這其中的道理，但他明白，葉霖的劍法，絕不簡單。

一劍刺出，一股勇往直前的氣息爆發出來，劍光躍動，讓人看得眼花繚亂。

葉霖的劍招太快，快得紅衣青年已經看不清楚誰是虛影，誰是本體。

“痛快！”

葉霖輕喝一聲，頓時有種酣暢淋漓的感覺，與自己切磋劍法，兩者相互奈何不了對方。

由此帶來的便是葉霖爭強好勝之心，他希望刺出那天人合一的一劍，將虛影刺穿。

同樣的，虛影使出的招式，與葉霖相同。

所以，兩者不相上下。

紅衣青年越是看，越是吃驚，此刻，他只覺得這樣的劍法複雜無比，不僅如此，他還覺得面前的青年男子就是個瘋子。

他的額頭冷汗滴落。

更爲可怕的是，殘影與葉霖的身軀不過兩米。

在這樣短暫的距離，想要刺中，需要很快的反應。

這也就從側面說明一個問題，那就是葉霖的劍法變招太快。

兩者都在變招的同時，也就說明了速度已經提升到了極致。

瘋子，可真是瘋子，紅衣青年不得不倒退數十步。

因爲此刻葉霖的劍法越來越霸道。

原本帶著笑容的紅衣青年，也在這一刻斂去笑容，他的神情變得有些凝重。

葉霖腳步一踏，下一刻，殘影亦是踏出一步。

磅礴的劍意，從葉霖的心中冉冉升起。

一道道明亮的光芒，照耀崖邊。

劍光明亮無比，而後劍勢，如同滔滔長河，滾滾而來。

葉霖的劍，雖然刺不到殘影，可週圍的虛空卻是遭了難。

周圍的空間裡，越來越多裂痕，很快，整個的虛空好似千瘡百孔，到處都是裂痕。

還未等虛空恢復平靜，又是一道道的劍勢刺出。

沒有了劍道格局的約束，葉霖縱情揮劍。

此時的他，沒有去考慮劍道的天人合一，也沒有考慮劍招的連貫。

他有的只是一往無前的揮灑，揮出手中的劍，哪怕他是最簡單的劍法。

他的劍，仿若竹子一樣，韌性十足，那些年，爲了練劍，他沒少吃苦。

他的劍，就如同他人生的軌跡一樣，曲折坎坷。

但在這曲折的道路上，有的只是本心與信念。

葉霖的劍招由快慢慢轉慢，最終他收劍。

收劍的時候，虛劍緩緩的插入了後背上，繼而消失在虛空中。

葉霖很是平靜的看了一眼紅衣青年，臉色波瀾不起，似乎沒有了任何的情緒，他毫無表情道：“我的劍法還差些火候。”

紅衣青年目光空空蕩蕩，像是無法聚焦，突然他看向葉霖，道：“你的劍法太強了，我無法教你。”

可你已經教我了，不是嗎？葉霖緩緩道。

紅衣青年有些疑惑道：“有嗎？”

你說過，劍法並不應該花裡胡哨，而是應該普普通通地刺出，葉霖笑著道。

他的手中，混天棋驀地出現。

這是……紅衣青年瞳孔微縮，他自然看出葉霖手中棋盤的不凡之處。

這是混天棋，有三百六十一道獨立空間，每一道空間便可容納一道仙法，倘若統統注入其中，那麼這件寶物將會變得極強。

聽著葉霖的話，紅衣青年面色微變，這樣的寶物，我不能收，太過貴重。

葉霖淡然一笑，道：“以前我也認爲，貴重的東西，只能佔據，而不能給予。”

那現在的你，怎麼想，紅衣青年有些好奇道。

貴重的東西，其實和人一樣，並沒有貴賤之分，只有合不合適。

我看出來了，你很有慧根，所以這件寶物，與你有緣。

葉霖手中的棋盤，緩緩的落入紅衣青年的手中。

紅衣青年怔怔地看了一眼葉霖，道：“你可真是大方。”

他沒有再推辭，當即將棋盤收入乾坤世界。

旋即，紅衣青年整個人的身軀緩緩一變，變成老者的模樣。

葉霖有些愕然地看了一眼面前的老者。

老村長……他有些震驚地看了一眼面前的老者。

老村長有些複雜的看了一眼葉霖，道：“你已經做到了，現在的我，不是你的對手。”

葉霖的眼中閃過一絲茫然之色，他忽然笑著問道：“是因爲刨去複雜的劍招，而去選擇簡單有效的招式嗎？”

老村長呵呵一笑道：“你已經做到，但你還沒有明白。”

葉霖神情微動，突然他的臉上綻放出笑容，道：“村長，我明白了。”

劍尊斜著眼睛，看了一眼葉霖，道：“說說看，你都明白了什麼。”

劍法，並不是劍招的快慢，也不是力量的強弱，更不是劍法的連貫性。

劍尊默默地聽著葉霖的話，並沒有插嘴。

有舍有得，不捨不得，大舍大得，小舍小得，葉霖緩緩開口道。

劍尊輕撫鬍鬚，點了點頭，沉聲道：“很多時候，需要決斷的情懷和智慧。”

我當年就是捨不得，所以花了這麼多年，才悟出其中道理。

人老了，沒有爭鬥之心，心也就靜下來，回首過去，又有那些是捨不得。

劍尊頗爲自嘲道：“明白了道理，所以纔在遲暮之年，有所精進。”

你……可千萬別學我，我這樣的人，做的事情，太過於執著，我這一生虛度年華，錯過的人，錯過的事實在太多。

他平靜地開口道，仿若將他的過去，當作故事敘述出來。

葉霖靜靜地聽著，他突然覺得，這樣的經歷，這樣的心境，需要莫大的勇氣和境界才能達到。

因爲大多數人在敘述別人經歷的時候，總能做到平靜，但在訴說自己的經歷，總會有太多感慨和唏噓。

這種情緒的波動，是每個人或多或少都會有。

但此時的劍尊卻沒有任何的情緒波動。

他終於明白，老村長爲何看上去並不像是劍法卓越的強者，這與他的心境有著莫大的關係。

劍尊，或許只是外界給予老村長的一個稱號，對於這樣一位胸襟寬闊的老者，又有誰明白，這樣的稱號，他並不在乎。

他在劍道上的追求，已經遠遠超於他的稱號。

而他，並不是劍法高超的大宗師，也不是那個人人畏懼的劍尊，他只是一個普通人，一個對劍道天人合一境界的追求者。

此刻，劍尊的身影已經消失了。

葉霖怔怔然的看著已經消失的老者，他的心中亦是有著幾分不解。

那就是，他當時想要與劍尊一較高下的時候，劍尊卻並沒有與他動手。

而當他在摸索劍道的時候，劍尊卻出現了。

這其中，也未免太過巧合，心思縝密的葉霖，立刻覺得有些問題。

這樣的事情，他不相信，或者說，是他安排的，葉霖的腦海中不禁想起那名中年男子。

太多的頭緒，他沒有辦法去梳理。

這也更加堅定了葉霖前往遠古世家的目的，因爲一切的答案，只有見到他才能迎刃而解。

葉霖長長地呼了口氣，理了理思緒，他朝著軍營所在的位置走去。

他的腳步很輕，臨近營帳的時候，幾乎微不可查。

直到他來到大將軍的身旁，大將軍方纔笑著擡起頭來，道：“看來你的境界又有所精進了。”

大將軍放下手中的書卷，看了一眼葉霖，道：“現在的你，即使是在遇到五重天宮的仙人，也不會被他的威壓壓迫。”

葉霖點了點頭，朝著大將軍拱了拱手，道：“多謝。”

他明白，這樣的際遇，是大將軍給予的，倘若沒有大將軍的指點，他根本不會去那種地方。

大將軍看了一眼葉霖，淡然道：“先不要急著謝。”

葉霖看了一眼大將軍神情，突兀的覺得有些不好，這樣的神情，更像是有著陰謀詭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