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青年笑著開口道:“凝成天宮境界,天宮中的宮殿纔是最爲主要的悟道方式,想要禪定,自然是趕到宮殿內,盤膝在宮殿內悟道。”
葉霖搖了搖頭,開口道:“那不叫悟道,那叫瞻仰五祖。”
那青年冷哼道:“你是一點都不懂。”
這青年聲音尚未落定,忽又聽得一名青年開口道:“他們是南庭的弟子,南庭蘆葦蕩,那可是最底層,簡稱仙界土著,他們能懂什麼。”
聽到這青年的嘲笑,葉霖淡然一笑,倒也不生氣。
他閉上眼睛,不在看這兩名弟子。
他的心,空空如也,他的意識陷入冥想之中。
意識沉浸在心神中,葉霖的腦海中不斷的構造出那龐大的天宮模樣,這天宮模型正是五祖的天宮。
他想要完美的勾勒出天宮的異象,卻發現即使意識和冥想的速度無論怎麼快,也無法完美的勾勒出六重天宮。
難度太大了,葉霖意識沉浸在自己的天宮中,不由搖了搖頭。
他目光灼灼,開口道:“一切隨緣,一切按照本心便可。”
說完這句話,他行走在自己的體內世界,他審視著體內的一切,沉聲道:“五祖走過的道,乃是一條不尋常的道路,而他們五人合力凝成的天宮,自然很強。”
但同樣,這天宮中包含著五人對仙道的見解,倘若我如同夸父逐日一樣,追尋強大的實力,固然不錯,但我的本心卻已經喪失。
縱然是我完美的勾勒出六重天宮,我也只是一個模仿者,而不是一個悟道者,模仿五祖的神態,模仿他們的天宮。
如果只能靠著模仿,還不如像那些進入大殿悟道的弟子一樣,瞻仰五祖。
我真正需要做的,並不是如何去悟五祖的仙道,而是按照本心悟道。
五祖的仙道能夠補我腦海中空白的部分,但卻不是左右我走的仙道。
一念至此,葉霖的臉上露出釋然之色,他淡淡的看著一切,換一個角度去看待這些。
一切從本心出發,一切便是真我。
這一刻,葉霖的眼眸中迸發出一縷光芒,而後他將自己從五祖真經閣所學與五祖天宮對比。
他試著去理解,試圖通過理解這些,然後構造出自己天宮中缺少的部分。
他的腦海中,微觀構造下,構造出一種種的可能,但這一種種可能最終都被他一一否定。
隨著這種情況繼續持續,在葉霖的腦中出現了五道身影。
這五道身影,不是別人,正是五祖虛影。
葉霖看向這些虛影,他並沒有施禮,而是雙手合十,喊了聲道友。
他這一聲,若是讓外人知道,定然說他欺師滅祖,連五祖都敢稱爲道友。
但在意識空間中,那五道人影卻是與葉霖施了施禮,道:“道友有何不解之處。”
葉霖皺了皺眉頭,他開口道:“我不太想悟出你們天宮中留下的道法,只想瞭解你們的過往。”
“善!”五道虛影齊聲的開口道。
陡然間,他們消失在葉霖的意識空間中。
正當葉霖有些驚訝的時候,他身處的空間突然一變,此刻他盤膝在樹下,樹下落葉飄飄,一片樹葉落在棋盤上的茶杯上。
葉霖看了一眼有著雜葉的茶水,當即輕輕的抿了口茶。
在他身前不遠處,一幅畫卷緩緩展開,其中一名青年緩緩出現。
在這名青年的身後,則是一片杏林,那青年看著葉霖,緩緩的開口道:“此處杏林,乃是我所植。”
葉霖開口問道:“敢問道友,杏若成林,需多少年歲。”
那青年目光灼灼的看著葉霖,笑答:“利世助人,以藥濟人,是爲人德,杏若成林,非是年歲可度。”
那又以何可度,葉霖繼續追問道。
問於心,思於行,久則成林。
杏若成林,花費時間且不說太長太久,而且付出代價很大,縱然成林,又有何意義,葉霖問出心中疑惑。
杏若成林,非是爲已,而是爲人。
杏若成林,杏子成熟,可任人摘取,自付於樹下,卻可方便於人。
葉霖陷入了思索之中,而後他朝著那虛影青年拜了拜手,道:“多謝道友教誨,我懂了。”
葉霖說完這句話,那青年點了點頭,而後消失。
記憶畫卷再次展開,這次卻是一名中年男子。
這中年男子的身影葉霖看的有些不太真切。
好奇心驅使下,他緩緩的走到中年男子的身邊。
葉霖的目光落在中年男子的身上,但見中年男子衣衫襤褸,塵垢遍身,他的腰間也是繫著酒葫蘆,一隻手捏著泥巴,一隻手騰出來便打開酒葫蘆塞,喝了口烈酒。
喝完酒後,他又哼唱起一些歌謠,很是自在。
好奇怪的人,葉霖打量著中年男子,不由疑惑道:“敢問先生,你手中捏著泥巴幹嗎?”
那中年男子回過頭來,瞥了一眼葉霖,開口道:“你認爲我在幹嘛。”
葉霖微微一怔,而後正色道:“泥巴乃是童心未泯的孩童玩的,非是正途。”
這麼說,你認爲我不務正業了。
葉霖愕然,卻也找不出言語反駁。
那中年男子深深的看了一眼葉霖,笑道:“你怎知我是玩泥巴,而非沒有其他用處。”
葉霖皺了皺眉頭,對於中年男子的行爲大爲不解。
突兀一名跛腳男子來到中年男子的身旁,他有些咳嗽道:“偶感風寒,幾日下來,也不見有好轉,還望先生賜藥。”
那中年男子看了一眼跛腳男子,開口笑道:“這就好,這就好,請稍等。”
說完這句話,他手中的泥巴又是捏了幾下,很快泥巴被中年男子在掌心揉了揉,變成小泥丸。
他將手中的泥丸遞給了跛腳男子,開口道:“回家後,吞下這顆丹藥,三日後寒氣可散,自然痊癒。”
葉霖看到這一幕,神情有些錯愕,這泥巴,也可以當成藥丸吃,那不就是吃土,讓人吃土,豈不是聽上去有些荒唐,葉霖失聲道。
怎麼不可以,我就叫陳泥丸,那中年男子緩緩開口道。
若是世人都解其意,也就沒有太多的疑問,若是世人不解其意,那麼這件事情做下去也就沒有必要。
葉霖好似懂了點什麼,他緩緩的開口道:“是我言語間有些冒失了,只要初衷是救人,無論什麼方法,都沒有錯。”
方法的形式儘管不同,但行爲是沒有對錯。
你懂得便好,那中年男子朝著葉霖淡然一笑,而後被畫卷記憶收入畫卷中。
葉霖繼續向著畫卷望去,那畫卷中又是走出道人影,他乘船朝著葉霖揮了揮手,道:“能走到第三步,你的悟性不錯,不過你已經耽誤了很多時間。”
那剩下的時間裡,我們要去哪裡,葉霖眉頭一掀,淡淡的開口道。
剩下的時間裡,我們可以乘舟走到天涯海角。
天涯海角太遠了,我們去哪裡幹嘛,葉霖疑惑不解。
找你需要的答案,那青年哈哈一笑,他將手中的摺扇合上,看著葉霖。
葉霖有些遲疑道:“你不是說時間不多,既然時間這麼短,我們又如何走到天涯海角。”
天涯海角就在你的身邊,你沒有看到,青年男子目光灼灼的看著葉霖。
哪裡有天涯海角,葉霖朝著四周掃去,只有一葉扁舟,和乘船的兩人,一人是他自己,另一人是這青年。
我便是你要找的天涯海角,那青年緩緩的開口道。
葉霖有些狐疑的看了一眼那青年,大感疑惑。
好了,時間不多了,你若是能夠戰勝我,便算過了關。
忽然船行至一處急流處,那青年倒也不慌張,立刻掌舵駕舟,但聽的他開口道:“皇極墜地,公歸於天。”
葉霖聽著青年的這兩句話,仿若心中有所感應一樣,他當即開口道:“武夷松竹,落日蟬鳴。”
那青年看了一眼葉霖,繼續開口道:“有一道,此道非無非有,非中亦莫尋求。”
葉霖思索片刻,答道:“有一心,此心非空非無,空中莫要強求。”
你以爲何爲空心,何爲真心,那青年繼續追問道。
葉霖沉吟片刻,開口道:“心者,心中有數,故而,心生諸法,心若無定,便爲無法,是爲空心。”
卻也有道體雖空,不與空同,這又有何區別,青年繼續詢問道。
我以爲道體雖空,實則如同身體,身體乃是包括手腳存在的,而不與空同則是指身體不同於手腳。
那以空破有,那這又有何解。
空見,非是見性,倘若處於空見之中,便無礙有所感觸,故而要打破空見,還源本心,那麼便不是以空破有,而是以心破有,葉霖緩緩的解釋道。
那青年男子又將摺扇打開,緩緩道:“你已經到了天涯海角。”
說完這句話,葉霖看向不遠處的天邊,果真是天之涯,海之角,天與海之間,只有一線之隔。
這便是天涯海角,葉霖看到這天之涯,海之角,臉上非但沒有露出喜色,反而平靜異常。
這麼說,一切按照本心走,也會找到屬於自己的路。
葉霖說完這句話,他面前的一切盡皆破碎。
他凝望著體內天宮中的那名帝皇,卻發現那名帝皇與他相視一眼。
他能夠感受到,這尊帝皇的威壓又強了一分。
可惜時間不夠,不然我定要與五祖論一論道,葉霖正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