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想罷,孟珙的臉上就掛起了一抹和煦笑意,對著身旁一個面白無鬚的青年問道:“大使,敢問身爲一軍主將不聽將令,致使大軍深陷泥潭,而後棄師而逃,當以何罪論處?”
譚振看了一眼孟珙,沉吟片刻,回道:“孟太尉,處於大軍征戰(zhàn)之中,這兩條都是必死的罪責。只是,依照本朝規(guī)制,京營武官處以斬刑及以上刑罰之時,當交由三衙管軍處置。還請?zhí)旧钏迹 ?
聽了譚振的話語,孟珙捻著繮繩的手指輕輕一顫,他卻是聽明白了譚振的意思。作爲一個觀軍使,譚振做的很好,在軍中只將自己當作一個小透明,孟珙下達的將令即便是有不解或者反對,也從來不會在明面上提出。只會在事後找孟珙交談,如此的行爲處事,自然是引得了孟珙的高看。這是一個相當聰明的人,尤其是,還有了一個對比的情況下。
孟珙相信,這一位只要不死,很容易就可以走到遙郡節(jié)度使的位置。所以,對於譚振自然也就多了幾分深交的心思。只是,譚振卻是不太領(lǐng)情,一直都是保持著公事公辦的態(tài)度,絲毫沒有與他深交的意思。
對於譚振這種不軟不硬的態(tài)度,孟珙在吃了一個癟之後,心中便多了幾分警醒。他究竟是腦子裡抽了什麼瘋,才產(chǎn)生了與內(nèi)侍相交的心思。要知道,內(nèi)侍一向是宮禁之人,天子家奴,而他則是領(lǐng)兵征戰(zhàn)的大將,是外臣。外臣私交內(nèi)侍,想幹什麼,造反嗎?縱觀古今,只有權(quán)臣纔會做這樣的事情!他孟珙,可不是權(quán)臣,也當不了權(quán)臣!
心中警醒之後,對於譚振,他便多了幾分感激。畢竟,內(nèi)侍之中像這樣保持著幾分公心的人可實在是不多了。
對於譚振的回答,這並不超出他的意料之外。依著譚振的爲人,說出這樣的話簡直是百分之百的事情。先是表明了自家的態(tài)度,而後又點明趙炯的身份,最後則是請他三思,不要做出什麼過激的事情。做人做到了這種地步,簡直是圓滑到了極處。
回首望著軍中的士卒,孟珙的臉上多了幾分的無語。雖然說大部分的士卒見到這種慘狀之後臉色都不好看,但是像是捧日軍那麼誇張的可還真是沒有見過。自將領(lǐng)到士卒全部都是吐得昏天黑地,哪裡還有半分精銳的影子。
不過,這也是怪不得他們,哪怕是當初陛駕北移潭州,三大營的禁軍也只是作爲保衛(wèi)皇帝的兵士而留在了那裡。是故,雖然說他們經(jīng)歷了一場北疆之戰(zhàn),但是能一樣嗎?一個從頭到尾全部都是圍觀的軍隊,跟一支血戰(zhàn)到底的軍隊能比嗎?
所以,會有這樣的表現(xiàn)也不出奇!只是不知道,如果遠在東京的官家知道了這一幅的光景,會是怎樣一幅表情。憤怒,後怕,還是別的什麼?
說到這裡,還有一個奇事,那就是儘管捧日軍被亂軍偷襲,從主將到士卒全部都是狼奔逃回。但是,捧日軍的損傷卻是不大,只是傷亡了兩千餘人。大多數(shù)的捧日軍將士都安然無恙的回到了中軍,這件事倒也是讓孟珙無語了很久。
畢竟,若是別的軍隊遇到了這樣的突襲的話,能回去一半就已經(jīng)是邀天之幸了。而捧日軍卻是七千多人歸隊,如果不是看這幅場景著實是慘的話,孟珙都要懷疑這是一場亂軍跟捧日軍演的雙簧了,可是在見到了這幅場面之後,孟珙卻是消去了諸多的疑問,心中只留下了一個感嘆。
所謂“其疾如風”,說的正是這樣的軍隊吧!只是就是不知道,孫武子如果知道其疾如風這個要求竟然是被他們用在這個地方之後,會不會被氣的從地下的棺木裡面爬起來,教教趙炯什麼叫做孫子兵法。
……
一家歡喜,自然便有著一家愁。這句話反過來說,同樣是這麼一個道理。
潼關(guān),
李信領(lǐng)著一衆(zhòng)的文武將臣,看著得勝歸來的兩千騎軍,臉上的笑容好像是止不住一般。沒辦法,不是他的城府不夠,而是這一次的收穫著實是太大了。一千二百餘張神臂弓,再加上七百副青唐瘊子甲。這可是天大的好處呀!
大趙雖然不禁止普通的武器流入民間,但是對於甲冑,弓弩之流,卻是嚴防死守,只要一發(fā)現(xiàn)苗頭,就是一通狠狠的打壓。更不要說,這代表了冷兵器時代巔峰之作的重甲與弓弩了!
作爲大趙軍器監(jiān)的巔峰之作,這兩種武器一直都沒有流入民間,莫說是技術(shù),就算是連樣本都很少。自從李信崛起以來,對於神臂弓的仿製一直都沒有停止,只是這功效嗎,比起大趙卻仍舊是有些不如。不過,這好歹也是能自己做了。
而重甲,除了當初李順花了家底買回來的三百幅鐵甲,就再也沒有什麼可以稱得上重甲的東西了。少府之中固然也有甲冑局,但是對於重甲,卻是很少有插手。不願意插手的原因有兩個,一個是重甲耗費鐵料過多,另一個就是耗費時間過長,一旦選擇生產(chǎn)重甲,必定會影響別的東西的製造,所以少府之中對於重甲的生產(chǎn)根本就處於停滯狀態(tài)。不是少府生產(chǎn)不了,而是不值當!
技術(shù)不過關(guān),不能大規(guī)模的生產(chǎn),只能停留在手工生產(chǎn)的節(jié)奏上。一幅重甲,基本上需要半年到一年的時間才能夠生產(chǎn)出來,而有這樣的時間,早就生產(chǎn)出來萬餘副的紙甲了!所以,根本不值當!尤其是,如今大夏的產(chǎn)鐵量並不多的情況下,重甲什麼的,更是成了空中的樓閣,可望而不可即。
當然,自己生產(chǎn)不值當,並不代表李信不想要。重甲這種大殺器,誰不想要。所以類似於眼前這種情況,李信心裡就只有一個想法,那就是越多越好。
畢竟有一句話不是叫做,“沒有槍,沒有炮,敵人給我們造嗎?”用著別人的東西,幹著自己的事情,無論什麼時候,都是一場美好的經(jīng)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