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意思?”喬子非立馬恍然, “啊,我知道了。”
梁仁笑,等著她說。
喬子非卻沒說出可能的結(jié)論, 而是問道:“齊楚和齊家的關(guān)系是不是不好?”
“據(jù)我所知, 該是不好。”
“怎么說?”
“齊楚是齊家的私生子。”
喬子非詫異了一下。
“齊家那個老頭認為他血統(tǒng)不正, 不肯認他。直到齊家長孫車禍成了植物人, 齊老頭沒辦法了, 才從美國將他接了回來。”
梁仁說著從秦然那聽來的消息:“齊楚自小跟著他母親生活。聽聞他母親為了供他讀書,做了很多份工作。長期勞累,身體一直不好。在齊楚高三時候, 慢性腎衰到了末期,也就是尿毒癥。”
尿毒癥要不腎移植, 要不就是靠定期透析, 兩者費用皆不低, 且前者還需得有合適的捐贈者。
“齊楚缺錢,不分日夜地打工, 供他母親做透析治療。之后醫(yī)院通知有合適的腎臟捐贈者,時間緊張,但手術(shù)費用不低。齊楚缺錢,無奈之下去找了齊老頭。”說到這,梁仁譏諷地勾了下嘴角, “齊家家大業(yè)大, 要拿出這部分錢并不難, 但齊老頭拒絕了。之后, 齊楚母親病死。齊楚靠著自己的努力, 拿到了保送美國的名額,之后在美國靠打工以及拿獎學(xué)金生活了下來。”
“齊楚的父親呢?”喬子非問。
“齊楚同父異母的哥哥出車禍那天, 齊東就在車上。”
喬子非明白過來,齊東去世了。
果然,梁仁道:“若不是齊東死了,沒法再給齊家生一個孫子。不然以齊老頭這么注重名譽的性子,斷然不會接齊楚回來。”
喬子非想問的其實還有一點,還沒開口,梁仁看穿了她的想法,道:“齊東自小生活環(huán)境優(yōu)越,沒有吃過什么苦。起初,他倒是骨氣地離開了齊家,和齊楚母親在一起。但沒過一個月,便吃不了苦回到了齊家。”
聽聞這話,喬子非突然想起齊楚問自己的話。難不成,他更多的說的是他父親?
“齊楚回齊家要錢的時候,沒有齊老頭的首肯,齊東不敢給錢,就連偷偷摸摸都不敢。”
傾心相愛的人懦弱到不敢接濟自己,眼睜睜看著自己沒錢治療而病死。
這是個怎么懦弱的性子!一時,喬子非有些憤懣,為齊楚的母親。如果,這次事情真是齊楚為了報復(fù)齊家而做的,她真覺得沒啥了!這樣冥頑不靈到枉顧他人性命的長者,真的不值得任何的同情。
“這個項目對齊氏集團很重要嗎?”
在接到陳深電話,趕來這邊的路上,梁仁就向秦然以及陳德明問了齊家的情況。
“在齊楚正式進入齊氏之前,齊氏的資金鏈就出了問題。此次新區(qū)這個項目,只要拿下來,齊氏靠著以往的人脈完全可以拉到新的融資,屆時項目一成,齊氏度過危機也就不成問題了。”
如此一說,喬子非明白了。
“這么看來,齊楚與齊家的關(guān)系,完全是不好啊。他回齊家,都可能是伺機報復(fù)。”說完喬子非就默了下來。
“怎么了?”
喬子非笑笑,搖頭:“想起我教授說過的話了。她說我是個感性大于理性的人,在分析非戀愛事件中,容易因情緒而做出一些不準確的判斷。”
“非戀愛事件?”這是梁仁關(guān)心的。
喬子非搖頭:“沒什么。只是我剛剛輕易下的判斷,是不準確的。雖說齊楚與齊家關(guān)系不好,可以作為一個他做出此次事件的動機,但還有一些不合理的點,沒能得到解釋。所以我不能就認為事情是他做的,以及覺得他在報復(fù)。指不定,齊老…”梁仁一句一個齊老頭的,喬子非也差點被他帶進去,但她還是及時收了口,“…齊家那位失去了兒子,又近乎失去了長孫,體會到了世事無常,發(fā)現(xiàn)名譽也好,財富也好,都是身外之物,只有親人才最為重要。于是后悔了昔日舉動,滿心想著天倫之樂,才去美國接齊楚回來的。梁師…”
“嗯?”知道她要叫“梁師兄”,梁仁微微挑眉。
喬子非頓了下,直接略過:“你說的那些,應(yīng)該也是聽來的。一句話,經(jīng)過三人之口,便會變了味道,更何況悠悠之口。事情真相如何,只有齊家人自己才清楚。”
梁仁盯著她,毫不掩飾欣賞之意。
喬子非說完見他抿著笑盯著自己,一言不發(fā)的,有些不自在:“你看什么?”
“沒什么。”梁仁收斂神情,“說了那么多,你還沒說自己的事情怎么處理?”
“唔……”喬子非思忖了一陣子,“我還沒想到。你說的齊楚與齊家的關(guān)系,可以作為一個動機。但僅是如此,齊楚沒必要費盡心機獲取并泄露齊氏的報價而且還污蔑到我頭上,他直接讓大成和明信爭就夠了。反正花落誰家不重要,只要不是齊氏就行。所以,齊楚與大成若真有關(guān)系,倒也能成為一個突破口。但怎么查他與大成有沒有關(guān)系,哎,我真不知道了。”
她嘆氣:“沒想到我勤勤懇懇工作,還能遇見這么個事,真的是天降災(zāi)禍啊。這也驗證了那句老話,職場如戰(zhàn)場,需得處處小心啊。同時還驗證了一句話,不要輕易與陌生人,不,是不熟的人搭話!齊楚的飯,我不該吃!小楊的話,我不該接!”
這些,純粹是發(fā)發(fā)牢騷了。
梁仁卻聽得更為開心了。
理性分析的那一面,誰都能看到。但真性情嘛,自然是在熟悉的人面前才會流露。
因為這點,梁仁把自己劃分到了喬子非熟悉的人群里面。
開心歸開心,未來媳婦被欺負了的事情,還是要解決的。
梁仁道:“與其從起初那里尋找突破口,不如好好想想,明信集團的報價是如何被泄露出去的。”
聽了他這句話,喬子非簡直仿佛醍醐灌頂。
“對哦!我怎么沒想到這點!”喬子非直接從沙發(fā)上起了身,異常激動,“能夠泄露明信報價的人,自然是內(nèi)部的。只要找到那個人,我就清白了。至于什么齊家,齊楚,大成的,我都不用管了。我去,我居然遺漏了最重要的這點,還好有你在。”
她笑著看向他,四目相接。
一人眼含欣喜,一人滿眼寵溺柔意。
喬子非愣住了。
這場景,異常的,熟悉。
在美國的那幾年里,這樣的場景,便是日常。
高校總是不乏比賽的,數(shù)學(xué)競賽,辯論賽,編程大賽,算法優(yōu)化大賽……只要跟邏輯相關(guān)的,喬子非均會參加。
而自從那一場辯論賽與沈沉相遇成為朋友后,兩人會一起看各種經(jīng)典的比賽錄像,也會一起參加各種比賽,或是隊友,或是對手。無論哪種,兩人都會一起探討。
每每,都是喬子非興奮地說著各種她的出來的結(jié)論,而沈沉,一直認真地聽著,偶爾提一兩個問題,或者點一兩句。而當喬子非陷入瓶頸的時候,他說出來的,都是解開她面前那扇門的鑰匙。
而每當這個時候,她都如今日這般,開心著,狂喜著。
“對哦,我怎么沒想到,還好有你在!”
還好有你在!這一句話,她對沈沉說過無數(shù)次。
可這個聽了這句話無數(shù)次的人,突然就不在了。
她猝不及防!
今日,她再次對一個人說了這句話。
下意識地,她感覺到了危險。
當夜,喬子非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回憶著認識梁仁以來,他所做的,內(nèi)心有些復(fù)雜。
起初她到美國,習(xí)慣著一個人生活。后來,有一個人闖入,打破。在她習(xí)慣著被關(guān)心寵溺之時,那個人離開了。于是,她再度去習(xí)慣。已經(jīng)許久,沒有人惦念她吃沒吃飯,睡沒睡好了。
依賴一個人,只需要一個月的積累。而忘記有一個人可依賴的感覺,卻需要很久很久。久到,她完成了碩士的學(xué)業(yè);久到,她參加了數(shù)不清的辯論賽和數(shù)學(xué)競賽;久到,她開始懷疑是否真的存在過沈沉這么一個人,會不會,這個人是她幻想出來的。
這樣的感覺,過于痛苦,過于恐怖。
喬子非蜷縮起了身子。
她不想,再經(jīng)歷一次了。
同一時間,隔壁戶臥室里的梁仁,也翻來覆去睡不著。
他思來想去,怎么也想不通下午的事情。
起初都好好的,到底是哪里不對,讓喬子非變了神情,匆忙結(jié)束了談話,并以“想休息了”將他請了出去。
煩躁情緒下,他起了床,穿好衣服拿著車鑰匙出了門。
城市另一頭,秦然剛洗完澡躺在床上,一陣門鈴聲響起。
他來不及反應(yīng),便瞧見了已經(jīng)進了屋的梁仁。
“我擦!你怎么進來的?”
梁仁白了他一眼:“現(xiàn)在這年頭還有幾個人會拿生日當密碼。”
秦然:“……”
“大半夜,你不睡覺,過來做什么?”
“起來,去喝酒。”
“……”梁仁啊,你什么時候變得這么墮落了?
兄弟在前,洗完澡了又怎樣,困了又怎樣。最終,秦然和梁仁一起出現(xiàn)在了酒吧。
當然,兄弟情什么的不存在的,一切都是因為淫威!淫威!
他再次屈服在了梁仁的威逼沒有利誘之下!
重點是,他舍命陪君子,抱著不醉不歸的決心,也沒能套出梁仁大半夜發(fā)神經(jīng)的原因!
傅岳渲和肖冉知曉此事之后,毫無顧忌地在四人的群里連發(fā)了六十六個大笑的表情包。
秦然看到的時候,微笑著收起手機。
嘲笑他人之人,勢必會被他人嘲笑,且變本加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