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銘翼低笑一聲,既而吻掉了她的淚珠,“我從來沒有和你說過,我的父親是和情人一起死的,生意失敗以後,他扔掉了自己的妻子和兒子,卻帶著不屬於自己的女兒和老婆遠走他鄉(xiāng),卻沒料到老天也不放過他,只留下了一個神智失常的女兒,雖然不是我的親妹妹,可是和我有那麼一點關(guān)係的人,就只有她一個了。”
蔣欣默默聽著,昏暗的臥室裡看不清他的臉。
但她可以想象,那張出衆(zhòng)的臉上是什麼樣的神情,魏銘翼在她的心裡就好像是一座高山,只有攀登到頂點的時候,才能俯瞰得到他心裡的點點滴滴,往日的相處,就像一幅畫。
儘管不是那麼美,卻很真實。
這個男人是多麼驕傲,又是多麼狡猾啊!
忍不住心裡甜滋滋的,再難攻克又怎麼樣?還不是一樣被她攻克了嗎?
蔣欣好半天才問,聲音低低的,“所以你才這麼討厭女人?”
男人沒吭聲,溫熱的身體緊緊靠著,把她抱在懷裡,“欣欣,說愛我。”
“憑什麼啊?”
本著不吃虧的想法,蔣欣的嘴噘得老高,“你怎麼不說?”
“怎麼,不是你先愛上我的嗎?”
就算是蔣欣也不會承認……她氣呼呼地把魏銘翼的鹹豬手給撥開了,滾滾滾到另一邊的角落裡去,滿頭的烏髮覆住臉上的表情,肩背一抽一抽,像是在啜泣。
魏銘翼微愣,還有點抓不住她的情緒。
以爲她真的生氣了,擡手扭開了牀頭燈。
淡淡的光暈覆在她白晳動人的身上,圓裸的肩頭好像抹著一層珍珠的色澤,透著光亮,窈窕的身形就那麼肆無忌憚地裹著,魏銘翼好像在她的背影看到了受傷。
要說,魏銘翼的人生就沒多少哄女人的經(jīng)驗。
從他成年開始,身邊圍繞著各種各樣的諂媚人羣,但是,真正接觸過的女人卻屈指可數(shù),除了那個捨不得碰一個手指頭的異性妹妹,就只有曾經(jīng)讓他惱羞城怒的文秀兒了。
文秀兒的愛,充滿了瘋狂和佔有。
魏銘翼把她看成神經(jīng)病,就連遇到都是躲著走,從來不和她有任何場合碰面,更不用說迴應她的愛了。
本來以爲她慢慢就會放棄了,結(jié)果事情越鬧越僵,知道她派殺手害蔣欣的時候,魏銘翼恨不得親手把她的脖子給擰下來……後來的種種,那完全已經(jīng)是一種忍讓,蔣欣的話讓他有了一些鬆動。
殺了她,還不如讓她活著。
永遠也得不到的痛楚會在她的心頭一直髮酵,除非她會有放棄的那一天。
他什麼都不用做,就已經(jīng)懲罰到了那個女人,後來更是動了些手腳,把她扔到了國外,眼不見爲淨。
如果蔣欣現(xiàn)在告訴他,她已經(jīng)愛上了施清華。
他會二話不說就崩了施清華!
還好沒有……
這個女人仍然在自己的懷裡,從來沒有變過,魏銘翼的心頭涌上柔軟,慢慢啓脣,輕笑,“你讓我知道了愛。”
小絨兔一樣窩的女人,耳朵動了動。
好像聽到了,又好像在裝傻。
聲音含糊不清,“你說什麼?我聽不到?”
蔣欣一直知道,魏銘翼的少年時期過得很辛苦,一路踏滿了荊棘,在和唐老相處的那段日子裡,她深深體會到魏銘翼面無表情的底下,是一顆多麼柔軟的心。
他是一個只要開始愛,就會燃燒一切的男人。
從小,父母的事情帶給了他感情上的封閉,他用著最幼稚的惡劣態(tài)度拒絕一切的溫暖,卻固執(zhí)地留下母親留下來的回憶,正因爲他見識到了愛情的可愛,纔會根深蒂固地排斥它。
唐老曾經(jīng)說過。
魏銘翼所有的一切,都是由他性格上的缺失帶來的。
他雖然擁有一切,卻唯獨沒有感情。
可能在那一場飛機失事裡,他把前半生所有的感情都給磨光了。
魏銘翼曾經(jīng)問過她,“你是怎麼進帝炎集團的?”
那個時候的蔣欣,把自己的一切都包裹在蠶繭裡,只想把任何一切最陽光最引人注目的放在顯眼的地方,讓每一個看到她的男人都一見難忘了,那,卻並不是一種勾引。
卻是一種無聲的保護。
她習慣了把自己保護得很好,肆意揮霍著人生,佯裝著開心笑鬧的樣子。
反正開心也是過,不開心也是過,爲什麼要給自己找麻煩呢?
誰也不知道,她的內(nèi)心其實很寂寞,在遇到魏銘翼以前,她碰到的男人全部只看到了她的表相,只會爲她的色相所迷,壓根看不到她的心底在想些什麼。
魏銘翼是她人生第一個難以跨越的高峰。
就算現(xiàn)在,還是!
即使他已經(jīng)表露了自己的愛意,把她捧在了手心裡,蔣欣還是會有一種。
難以言說的恐慌感。
好似這樣的幸福本來就不長,華麗的璀璨只是夜幕裡的一種假相,縱使魏銘翼把世界上所有的一切都捧到她的面前,她還是沒法讓飄浮的心沉澱下來,因爲魏銘翼看不透她的心底。
所以,她長睫微眨,笑瞇瞇地,“我出生就在帝炎,是他們養(yǎng)我長大的。”
這一切都是謊話……她不想讓魏銘翼知道這些,她爲什麼一直過著亡命的日子,從來沒有想過要離開?不是她習慣了這樣的殺戮,而是,蔣欣根本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誰……她比鬱倩兒忘得更徹底……鬱倩兒好歹還有一個疼愛自己的哥哥,就算神智不清,也能平安富足地過一輩子。
蔣欣卻失去了童年的記憶,她只記得自己醒來時就在帝炎,那個時候她八歲了,和大大小小的孩子們一起過著刻苦的生活,她的小腦瓜裡總會在夜深的時候開始思考和相念。
她的爸爸媽媽是誰?他們爲什麼把她丟下?
她想……她發(fā)瘋地想知道答案。
她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一步步晉級,帝炎卻從來都不肯多告訴她一分,憑她自己的力量,是根本找不到父母的,就連擅長調(diào)取資料的許茹玉也同樣沒有辦法。
她天真可愛,做著自己一步步做到的事情。
心裡卻總是像缺了一塊,隱隱作痛。
睜開眼睛,任由男人在眼皮上肆意親吻,蔣欣突然很想把這件事告訴他,卻在出口時止住了,這是她一輩子的信念,她想憑自己的力量完成,這纔是她一直留在帝炎的原因。
魏銘翼沒有再問她,這個世上孤兒很多,因爲各種原因失去父母,流落街頭,相比之下蔣欣的際遇算是不幸之中的萬幸,他沒有什麼好挖的,而且在一開始,他就知道蔣欣其實是一個很單純的人。
“欣欣,嫁給我吧。”
不知道從哪拿出紅絨布的盒子,蔣欣覺得自己肯定是因爲俯著,要不然心裡不會跳得那麼快,都快跳出嗓子眼了。
片場時,她不過是在賭氣。
就算師兄的戒指再大,她心裡也不會跳動。
只要魏銘翼願意說一句愛她,她就什麼都不會在乎了。
黎明之光漸漸升起,室內(nèi)營造著暖暖的植物香薰,讓身上的每一寸肌膚都放鬆下來,蔣欣眨了眨眼睛,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有點控制不住自己的淚腺,這一點也不科學!
齊凌風還給她送了那麼多戒指,她心裡一點感覺也沒有。
只覺得滿滿的煩憎,巴不得離他越遠越好,把他的戒指扔到臭水溝裡去。
可,魏銘翼拿出戒指的瞬間,她連話都不會說了……只能傻傻看著,心裡不知道是什麼滋味,恨不得把這個消息告訴全世界,又或者把這個男人的心緊緊攥在手裡。
她現(xiàn)在……總算是明白了許茹玉所說的滋味。
如果不拿自己的感情去換,怎麼能夠收穫這麼甜美的果實?
原來愛情就是這麼一回事,在兩廂情願的時候,任何事情都是錦上添花,美滿得要命,就算只是看著,共同呼吸著,也覺得世上再沒有這麼美好的時刻了。
她再也不會想什麼,讓魏銘翼匍匐在她腳尖,親吻她的腳指甲這種事了。
現(xiàn)在想起來,只覺得好笑。
魏銘翼看著她狡猾的笑,不知道她的心裡盤算些什麼,勾著她撩人的下巴輕哼,“答應不答應?”
蔣欣只是笑。
從來沒有他送不出去的東西,魏銘翼也沒有多說什麼,直接把戒指套到了她的手指上,纖麗的手指剛剛套上,蔣欣就停止了笑,稟住呼吸看著這枚戒指,毫釐不差。
不由得斜眼看他,語氣裡充滿了怪異,“你怎麼把我的尺寸摸得這麼準?”
“這都要感謝雅子。”
蔣欣心裡更怪異了,“她可從來沒有摸過我的手,怎麼會知道?”
而且,爲什麼不是魏銘翼自己記得?這好像一點也不浪漫!
“具體的,我也不清楚……”魏銘翼不太想和她多過聊起別人,微笑著吻了一下她的指尖,“你現(xiàn)在應該意識到,我們之間的關(guān)係已經(jīng)變了。”
確實已經(jīng)變了,這麼輕易就被套牢了!
蔣欣扁扁嘴,“好像有點小兒科。”
“我魏銘翼的女人,絕對不會小兒科。”
她不說話了,想到他爲了種種白目的把她攤在公衆(zhòng)的面前,僅僅是一件晚禮服,就花了上千萬,況且是訂婚呢?她抿了抿嘴,“我們什麼時候訂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