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司離的心一動,他的鼻間不禁一酸,眼睛里氤氳起一股霧氣,“伯父、伯母,你們的話我懂,只是我不知道,我還有沒有這么機會,我怕……”
“你是個好孩子,我和你伯母都看在眼里,有些事情靠別人是不行的,得要靠自己啊——”蘇靖南拍了拍他的肩膀,意味深長地說。
“伯父,你說我和良辰……”喬司離的眼睛里閃著淚花,聲音略顯激動地說,“我們還有沒有希望?”
“孩子,希望是什么?希望是自己心中滋生的真實想法啊——要實現希望,需要的不僅是行動、勇氣,還有向人們展示的你自己啊。”蘇靖南說完,眸光緊緊地盯著喬司離。
這段日子以來,喬司離的樣子讓人心痛,蘇靖南知道,面前的喬司離絕不是以前那個喬司離,自從結婚事件以來,喬司離變了,變得小心翼翼,變得謹小慎微,不再是以前那個叱咤風云的霸氣青年了。
人雖然成熟、內斂些好,但是若是完全與自己相悖離了,那就不再是自己,那樣就會更加痛苦。
喬司離若有所思地坐在那里,垂下眸子,這段時間,他細細品味著蘇靖南的話,想想這段日子以來,他覺得自己都不認識自己了,被自卑、仇恨、痛苦、傷心而迷了心智,他從來沒有走出自己為自己設置的心魔。
喬司離終于忍不住,淚流了下來,多少年來,在他的記憶之中,他自己從未在人前掉過眼淚,今天在這對夫妻面前,他再也忍不住,他無法掩飾自己的傷痛,第一次,他這么肆無忌憚地哭泣起來……
梁雨姍走了過來,將喬司離攬進懷中,任他哭泣,屋子里靜悄悄的,沒有一絲聲音,就連呼吸聲,都能聽得……
是夜,第一次,喬司離早早地回了家,推開那熟悉的鏤花的金屬鐵門,穿過石子鋪就的甬路,路兩邊種植的幾株榕樹高聳入云,在湛藍的夜空中,靜默著,天上的星子眨著調皮的眼里,有幾顆竟然隱在枝葉之間,仿佛是掛在樹葉上,有一種伸手可摘星辰的感覺。
喬司離將外套隨意地搭在肩上,來到了門前,阿祥從窗戶里看到了喬司離的身影,急忙開了門,內心非常激動。
他從喬司離手中接過外套,然后幫著掛了起來,喬司離身上沒有往日的醉酒氣息,阿祥的心里異常高興。
“阿祥,有什么喜事嗎?為什么這么高興?”喬司離換了鞋子,邊往洗浴室走邊問。
“少爺,沒什么,只是看到少爺這么早回來了,高興……”阿祥憨厚地笑著說。
喬司離心中一動,自他小時候,阿祥就在家里做工,他與阿祥的感情,用父子來形容一點不為過。
“對了,少爺,今天晚上想吃什么,我去做——”阿祥笑著問道。
“祥叔,我想吃您做的面條了……”阿祥搟的那個面才叫好吃,在外面吃過多少的面,可是沒有一碗能比得上阿祥做的。
“好,好,我這就去做,少爺,你先洗漱,稍等一會……”阿祥高興地向廚房走去,由于激動,他的腳步比平時輕快了許多。
喬司離站在原地,一直望著阿祥走進廚房,方才走進了洗浴室,關上房門,前靠在門上,有一種說不出的感情在心底里漫延。
熱水氤氳起水霧,在洗浴間里迷漫起來,把天花板上的大燈包圍起來,燈光照射下來,透過點點密集的水霧,織就了一個個小小的彩虹。
喬司離閉上眼睛,任溫暖的水波灑在身上,順身流下,溫水將這段時間以來的疲憊與傷痛都沖刷殆盡,那一幕幕過往,在腦海中一閃而過……
飄飛的白紗,翻飛的裙裾,看不到面孔的臉龐,熟悉的背影,婚禮上的花環,在夜色降臨中漸漸黯淡,連同他的心,在那一天過后,仿佛死去了一般,他終日以酒買醉,以為能夠忘掉傷痛,在酒精麻醉的作用下,沒想到那些傷心的往事卻更加清晰,每個午夜夢回之時,他都會從夢中痛著醒來,任淚水打濕了枕巾……
好不容易,傷痛隱藏在心底最深處,將那些容易引發回首的東西都束之高閣,任珠網落滿,任灰塵覆蓋,他不去理會,他甚至都不去看一眼,生怕自己想起從前,想起她……,就在他以為她永遠都不會回來時,沒想到她卻突兀地出現在了自己的面前,沒想到她還能回來……
恨,遮蓋了原來的愛,他以為,他恨得徹底,恨得痛不欲聲,可是沒有想到,在她的面前,恨竟變得那么渺小,那么微不足道,他甚至因為與她說了一句話而竊喜半天,他明明告訴自己不能這樣,可是卻始終無法控制自己的心靈!
既然愛,既然管不了自己的心,那么何不赴湯蹈火地去愛一場,不管明天是暴風還是大雨,那都是心甘情愿!
水嘩嘩地流著,人生猶如白駒過隙,轉眼而逝,喬司離睜開了眼睛,將身體上的沐浴露沖刷干凈,然后伸手去拿旁邊疊得齊整的睡衣,那里有兩件藕荷色的睡衣。
“我喜歡藕荷色的,你也要買這樣的——”蘇良辰撅著小嘴,在陽光下望著他說。
他雖然覺得大男人穿起藕荷色來,有點矯情,但是良辰喜歡,他也就喜歡了。
回憶起這段小往事,喬司離的眸光中一片溫柔,他拿過那件藕荷色的睡衣,輕輕地穿在身上,暖暖的,好像有一種蘇良辰的味道。
“少爺,面做好了,快趁熱吃吧。”阿祥看了一眼喬司離,一抹詫異的眸光一閃而過。
以往少爺都不去碰這件藕荷色的睡衣,曾經有一次醉酒后還讓自己扔掉,沒想到,他今天竟然自己主動穿上了這件衣服,實在是令人詫異。
面,的確還是記憶里的味道,喬司離發現,自己的確是念舊的人。
這個時候,蘇良辰正洗漱完畢,因為洗了頭發,所以蜷縮在沙發上,看起電視來。
電視劇里不是穿越就是搞笑,不是你爭就是我斗,蘇良辰看了一會,感覺頭疼,索性關掉了電視,拿起旁邊的一本雜志看了起來,正在這時,躺在旁邊的手機響了起來……
“喂,姑姑,有事嗎?”蘇良辰一邊打電話,一邊漫不經心地掃著雜志上的圖片。
“良辰,明天周末了,有時間陪姑姑出去走走吧。”葉尋的聲音里透著一種難以言狀的疲憊,蘇良辰懷疑是手機的原因,她覺得葉尋是一個陽光、活潑、積極向上的人。
“好啊,不過,姑姑,你想去哪啊?”蘇良辰將手機換到另一個耳朵,將雜志合上說。
“哪呢?良辰,我聽朋友說玫星鎮不錯的,不如我們去那吧。”
“呃……”蘇良辰的眼前出現了那次與喬司離去玫星鎮的場景,就是在那里,惹了幾次不快,到現在,她還是一點也不喜歡那里,不過姑姑愿意去,或許是懷念以前了吧,畢竟那里是她的出生地。
想到這里,蘇良辰笑著說:“好呀,姑姑去哪,良辰都樂意奉陪。”
“嗯,好,那晚安了,明天見——”電話那端的葉尋掛掉了電話,蘇良辰撓了撓頭發,撥通了梁雨姍的電話。
“媽,明天我和姑姑去趟玫星鎮,你和爸爸喜歡什么,我幫你們帶回來……”
溫家。
溫灝天看著躺在新買的嬰兒車中的孩子,不禁唇角一撇,溫婷這丫頭為了當年的一個謊,也太拼了,竟然不知從哪弄來一個孩子,哎,這到底是對還是錯呢?
正在這時,手機屏幕一閃,良辰發來一個消息。
“明天我和姑姑去玫星鎮,你要去嗎?”
溫灝天發了個笑臉,迅速地輸入了幾個字,“良辰,明天我要去簽個合同,恐怕去不了,不如晚上你們回來后,我給你們接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