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司離一怔,小聲說:“良辰怕你見到她心情不好,所以,她打算明天再來看您……”
“嗯,明天也不要讓她來。”喬廷東喘著粗氣說。
“爺爺,別想這件事了,再說這件事,若說錯(cuò),都是孫兒的錯(cuò),是孫兒讓他……”喬司離還想說下去,可是發(fā)現(xiàn)喬廷東緊閉著眼睛,眉間緊蹙,一副不耐煩的樣子,他趕緊停住了。拉起喬廷東的大手,小聲說,“爺爺,您睡吧,天色不早了。”
喬廷東閉著眼睛,在喬司離關(guān)掉臺燈的一瞬間,兩行晶瑩的淚珠順著腮邊滑落,滴落在枕邊。
夜,靜謐而安祥,滿天的星斗眨著眼睛,仿佛正在互相說著悄悄話。
可是,喬廷東卻被一種從未有過的孤獨(dú)包圍著,原以為世間有一個(gè)人與自己血脈相連,可是沒想到竟然是空歡喜一場。
輕輕闔上雙眸,蘇良辰清秀的臉龐,清澈的眼神,在他的眼前晃來晃去,不覺間,竟又潸然淚下。
如果說從來不認(rèn)識這個(gè)假的孫女,或者這個(gè)孫女根本沒有尋到,他的心里也不會這么傷心,可是現(xiàn)在,在經(jīng)過一番歡欣鼓舞后,突然說,眼前惹人喜愛的丫頭不是自己的孫女,他真的無法接受。
從未體會到天倫之樂,他的心里就不會泛起波瀾,現(xiàn)在蘇良辰陪在他的身邊,正當(dāng)他已經(jīng)習(xí)慣了時(shí),卻被告知這不是自己的孫女,這真是堪比晴天霹靂,將他無情的擊垮了。
愛之深,責(zé)之切,所以,喬廷東對蘇良辰是非常生氣的,他將所有的怨恨一股腦的加在蘇良辰的身上,他可以說是出離了憤怒。
一夜輾轉(zhuǎn)反側(cè),喬司離借出去買早餐的機(jī)會,與蘇良辰在醫(yī)院外見面。
“這是一大早我親手為爺爺做的早餐,不知道他的氣消了沒有?”蘇良辰眨著水汪汪的大眼睛問道。
“傻瓜,爺爺生你的氣只是暫時(shí)的,再說我將整個(gè)事件的來龍去脈都說與了爺爺,相信他老人家一定會體諒我們的良苦用心的。”喬司離接過保溫筒,與蘇良辰走進(jìn)了醫(yī)院。
“我有些害怕,爺爺萬一真的不想見我怎么辦?”蘇良辰站在門口,怯懦著不敢進(jìn)門。
喬司離回身拍了拍蘇良辰的肩膀,小聲說:“相信我,不會的,爺爺平時(shí)有多疼你啊,他怎么舍得不見你呢。”
蘇良辰閃動著懷疑的目光,雙手抵在下巴處,緊緊閉上眼睛,默默祈求上天保佑,爺爺不會再生她的氣……
喬司離被蘇良辰這孩子氣似的表情給逗笑了,修長的手指輕輕拍了拍蘇良辰的頭,“沒想到我家良辰還有這么可愛的一面,雖然今天才見實(shí)到,但是也不算晚。”喬司離說著,眉眼一彎,俊美的臉上浮起笑容,蘇良辰的心里瞬間暖烘烘的。
“爺爺,良辰來看你了,看她給你帶的早餐……”喬司離說著,將早餐放在了桌上,拿眼角一示意,蘇良辰從喬司離的背后走了出來。
“爺爺,我給你做了你愛吃的小米粥和荷包蛋……”蘇良辰一邊說一邊打開飯盒。
“放在那吧,我不想吃。”喬廷東冷冷地說。
蘇良辰臉上露出尷尬的笑容,緊接著,臉上又堆起笑容,“爺爺,涼了就不好喝了,你可以先嘗一下……”
蘇良辰一邊說,一邊將粥遞到喬廷東的嘴邊。
令喬司離與蘇良辰?jīng)]想到的是,喬廷東一把推掉了蘇良辰手中的粥,只聽“咣當(dāng)”一聲脆想,金屬飯盒碰了一下床邊,接著落在了地上,并且打了幾個(gè)旋后,方才停下。
“啊——”蘇良辰臉色變得通紅,她低下頭去,眸光中閃爍著淚珠。
喬廷東的反應(yīng)出乎喬司離的預(yù)料,一向和藹可親的爺爺怎么會突然大發(fā)雷霆,他趕緊跑過去,安慰著正氣得滿臉通紅的喬廷東。
“司離,給我拿過電話來——”喬廷東喘著粗氣說。
喬司離不明白喬廷東此時(shí)要電話干什么,可是當(dāng)喬廷東拿起電話后,說出的話令喬司離異樣震驚。
“喂——袁帥嗎?我是喬廷東,我通知你從今天開始,我們公司正式辭退蘇良辰,不再錄用……”
蹲在地上收拾碗筷的蘇良辰身子一顫,沒想到,他竟然要辭退自己。
喬廷東的絕情反而令蘇良辰冷靜下來,她面無表情地收拾完東西后,對著喬廷東深深地鞠了一躬,“喬董事長,謝謝您這段時(shí)間對我的照顧,良辰不勝感激,再見!”
蘇良辰說完,轉(zhuǎn)身離去。
“良辰——”喬司離意欲追出去,可是被喬廷東喝斥住了。
“司離,是你爺爺重要,還是那個(gè)丫頭重要!”
“爺爺,這件事錯(cuò)不再蘇良辰,是我請的她幫忙,若是說錯(cuò),這件事是我錯(cuò)了,錯(cuò)在我,所以,爺爺,您千萬要消消氣,要埋怨就埋怨我吧,都是孫兒的錯(cuò)。”
喬司離雙眼張望著門外,焦急的神情里夾雜著些許的懊惱。
這事情的結(jié)局絕對是出乎意料的,他沒有想到,爺爺?shù)降资窃趺粗懒颂K良辰是假冒一事。
“司離,你長大了,可不能學(xué)那些紈绔子弟啊,爺爺?shù)膶O女豈能是拉個(gè)姑娘就來頂替的嗎?你也不想想,爺爺就是那么好騙嗎?”喬廷東怒氣沖沖地將臉轉(zhuǎn)到一邊,不再理睬喬司離。
蘇良辰跑出去很遠(yuǎn),方才停下腳步,淚水像斷線的珠子滴落下來,她頹然地坐在醫(yī)院的花園的長椅上,暗暗地抹著眼淚。
面前是一池春水,在微風(fēng)中泛著粼粼的波紋,兩旁的柳枝傾斜著身子,在春水中映出他們?nèi)崦赖难?
喬廷東一氣之下將自己辭退了,蘇良辰郁悶的心里更加懊惱起來,當(dāng)初是喬司離非要強(qiáng)迫她假扮這孫女,這下露餡了,害得自己連工作都丟了,哎,真是別有一番滋味在心頭。
淚眼朦朧中,她看到一抹挺拔頎長的身姿慢慢向自己走來,不用猜,她也知道,是喬司離!
“你來做什么,看我的笑話嗎?”蘇良辰將頭埋在胸前,憤怒地說。
“我好像還沒那么壞吧,此事因我而起,我怎么能看你的笑話,若說看,也只是看我自己的笑話。”
這樣一番話從喬司離口中說出,怎么說也都令蘇良辰有幾分震動,她抬起頭望了一眼喬司離。
喬司離微微一笑,伸手擦干蘇良辰眼角的淚痕,“傻瓜,看到你這么傷心,我的心都碎了,都怪我,低估了爺爺?shù)某惺苣芰Γ汲剑义e(cuò)了。”喬司離一雙幽深的眼眸,漾起自責(zé)的真誠。
蘇良辰低下頭去,搖了搖頭,“現(xiàn)在再說怨誰好像也沒有什么用了,最關(guān)鍵的是我工作丟了,如果我爸媽知道,還不知道怎么傷心呢。”一想到充滿殷切希望的梁雨姍,蘇良辰的心里就異常失落。
“放心吧,我給你介紹幾個(gè),你等著。”喬司離說著,拿出手機(jī),快速地?fù)芡颂柎a。
“喂,李經(jīng)理,前幾天聽說你那里缺設(shè)計(jì)師,要不我給你介紹一個(gè),她工作能力特別強(qiáng)……啊什么,好,好的,再見。”
喬司離又撥通了幾個(gè)電話,可是都好像并不順利,并且蘇良辰發(fā)現(xiàn),喬司離的眸光越來越冷漠,臉上的表情越來越僵硬。
“怎么了?”蘇良辰發(fā)現(xiàn)喬司離的眸光閃爍,臉上的笑容變得僵硬,她知道肯定有什么事發(fā)生。
果然不出蘇良辰的所料,喬司離緊緊握住蘇良辰的手,嘆了一口氣,悠悠地說:“良辰,咱不找工作了,好嗎?是我害你失去工作,這樣吧,我每月給你固定的工資,你就幫我打打下手,好嗎?”
喬司離的眸光游離,很顯然他在避重就輕,蘇良辰豈能看不出來。
“不行,喬司離,我勸你還是把話說清楚,免得我再瞎猜,更加適得其反。”蘇良辰的表情堅(jiān)定,喬司離知道根本不可能騙得了她。
清了清嗓子,沉思片刻,喬司離淡淡地說:“良辰,我說了你千萬要挺住,可不要放在心上,不管如何,我都不會丟下你不管。”
喬司離說得如此悲壯,令蘇良辰一頭霧水,她不禁蹙了蹙眉,大聲說:“喬司離,你把話說清楚好么,別這么婆婆媽媽的,我又不是三歲小孩子,你放心,我能挺住。”
現(xiàn)在工作都已經(jīng)丟了,最差也就這樣了,她有什么可害怕的呢?
面對著蘇良辰一雙清澈的眼神,喬司離苦澀一笑,“良辰,實(shí)話對你說,你在夏城是找不到工作了。”
“什么——”顯然這個(gè)消息太過震驚,蘇良辰的聲音提高了180度。
“我說你——在夏城找不到工作了。”喬司離又重復(fù)了一遍,很顯然,他也是對這件事痛心疾首,“不過,良辰,相信我,等爺爺氣消了,他肯定會改變主意的。”
原來以為也就是失去工作,沒想到,自己做錯(cuò)了一件事,喬廷東竟做了一件這么狠的決定,他得有多恨自己啊。
蘇良辰不敢去想,只是呆呆地望著灰白的天空,想著自己渺茫的未來,第二次,她茫然不知所措。
就像當(dāng)年,在那抹殷紅浸透自己的蛋糕,浸透自己的衣裙,眼前的情景,竟讓她再次回想到從前。
那年的大雪,那年灰白的天空,那年低低的烏云,還有那年小小的自己!
那時(shí)的自己也是這么茫然,這么無助,腦海里一片空白,直到遇到了梁雨姍,是他們用自己的愛,溫暖了自己冰凍的心。
可是現(xiàn)在,她再一次的傷心落寞,一如當(dāng)年那個(gè)在無邊蒼穹下的小女孩,一雙懵懂的眼睛里,只看到灰灰的天空和小小的自己。
“良辰,你放心,我會幫你的。”喬司離看到蘇良辰長久不語,非常擔(dān)心,他安慰著她說。
“爺爺看來是真生氣了,他一向不動用自己的人脈關(guān)系,這一次,卻因?yàn)槲遥屏死倦x,你說,我是不是很壞,不然,爺爺怎么會這么生氣。”
“良辰,你千萬別胡思亂想,你現(xiàn)在這個(gè)樣子,回家也不行,不如這樣吧,我在景苑小區(qū)有套別墅,你暫時(shí)先住在那里,安心想著參加大賽的事。”喬司離說完,溫柔地望著蘇良辰。
是啊,如果自己現(xiàn)在回家,梁雨姍和蘇靖南看到自己這個(gè)樣子,肯定會傷心牽腸掛肚,她都這么大了,不能再讓他們跟著擔(dān)心了。
可是若跟著喬司離,是不是也于理說不通,蘇良辰的腦海里迅速閃過梁雨姍的諄諄教導(dǎo)。
“良辰,這件事說起來,其實(shí)都是我的錯(cuò),所以,我怎么能眼睜睜地看著你為難呢,去我那住吧,不要讓阿姨和叔叔為你擔(dān)心了,再說這段時(shí)間,大賽馬上就要開始了,你也需要一個(gè)安靜的環(huán)境……”喬司離非常認(rèn)真的說著,蘇良辰心里的天平漸漸傾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