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根手指,機械般地鬆弛下去,慢慢地與他的衣袖剝離,每鬆開一處,她心上的痛就加深一次,最後墜落到無邊無際的深淵……
溫灝天決絕而去,喬司離派來的護理人員僵在原地,這突如其來的變數,讓他們不知道如何是好。
“你們都回去吧,我想靜靜。”
“可是……”
“滾——”蘇良辰怒目而視,聲嘶力竭,爲首的莉莉身子一顫,帶那羣人退了出去。
門被關上的一瞬間,蘇良辰原本筆直的腰身傾刻間鬆垮下來,她佝僂著背,蜷縮起身子,雙手抱膝,下巴抵在膝頭上,眼淚吧嗒吧嗒地落了下來。
那輛白色的捷豹應該永遠不會再出現在自己的面前了吧。
“和你一樣,都是我一輩子的摯愛”那日他在耳邊的呢喃依舊在耳邊輾轉,往事襲過,蘇良辰微微闔上了眼睛。
彷彿與他的相識就在昨日,自己依舊是那個傻傻的高中生,在一個夏日的午後,風靜雲止,高大的白楊挺拔峭立,茂盛的枝葉泛著晶瑩的光芒,彷彿是一個個精靈在躍動。
學校的圍牆那麼高,年少輕狂的她卻硬是攀著樹身爬了上去,然後就看見了那個穿著白襯衫、藍褲子、白球鞋一臉陽光的溫灝天。
這個場景一直定格在她的記憶裡,很慶幸,由於這段插曲,也成了他們愛情的催化劑,大學四年裡,他們成雙入對,成了別人眼睛中羨豔的一對碧人。
還以爲,就這樣,一直走下去,直到永遠,可是未曾想到……
蘇良辰的臥室門旁,樑雨姍久久站著,欲要擡起手臂,旁邊的蘇靖南搖了搖頭,她只好慢慢地踱回房間。
窗外,有風吹起,傳來樓下孩子們的嬉笑聲,間或有鞭炮聲夾雜其中……
酒吧裡。
燈紅酒綠處,一簇簇打扮怪異的男女們在舞池裡晃動著腰身,盡情地賣弄著妖嬈的風姿……
吧檯前高高的座椅上,傅天宇望著一反常態的溫灝天,這時的他正將一杯杯腥紅的液體灌入口中,不知是不是酒太澀了的原因,他的眼眸中氤氳著一團濃濃的水霧,在明暗交替燈光交錯中,閃爍著亮晶晶的光芒。
“溫少……”
“叫我灝天,叫我灝天——”溫灝天擡起惺鬆的眸子,傷心寂寞統統浸於眼底,浮於表面的永遠是淺淺的笑意。
傅天宇端起高腳杯,附和道:“灝天,有什麼煩心事說出來,哥們幫你分憂解難。”他一拍胸脯,笑容誠懇。
溫灝天笑著湊過已泛著酒意的臉龐,定定地瞧了瞧傅天宇,隨即哈哈大笑。
被笑得莫名其妙的傅天宇不禁皺了皺眉頭,狡猾的人就是狡猾,喝醉了也這麼讓人捉摸不透,悶悶地端起酒杯,搖晃著腥紅的液體,最後一仰脖,酒入肚腸。
“欣悅,你怎麼約我來這種地方?”循聲望去,花枝招展的溫婷與冷傲嬌的華欣悅出現在視野。
眸光一閃,心下思索,這倆人何時勾搭上?
傅天宇將酒杯往穿著紅色馬甲的服務員面前一推,“斟滿——”當眸光再次回到剛纔的方向,哪裡還有溫婷與華欣悅的身影。
“天宇,你說實話,喬司離與我,誰更好?”溫灝天拍著傅天宇的肩膀,由於酒清的作用,他幾乎要趴在了他的身上。
傅天宇蹙了蹙眉,努力扶正了溫灝天,敷衍著說:“你們倆一個是老虎,一個是獅,你說誰更好?”
溫灝天不由得冷笑起來,口中喃喃自語:“那若是獅子和老虎都喜歡上了羊,那該怎麼辦呢?”
“什麼虎羊的,灝天你醉了,我送你回家吧?”
“回家?不,我不回去——”溫灝天意識含糊地搖著頭。
這時候,傅天宇瞧見賽琳娜遠遠地朝這面走來,他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暗想不好,她怎麼會找到這裡來了。
三十六計,走爲上策,可是眼前這位怎麼辦呢?
要知道這次若被賽琳娜逮到,那可是兇多吉少了,顧不得旁邊醉了的溫灝天,傅天宇貓著腰,溜進人羣,看著賽琳娜來到了剛纔自己坐的地方,四下張望,或許是因爲找不到自己正疑惑吧。
賽琳娜穿了一件米色的風衣,長長地頭髮披在肩上,溫灝天瞇著眼睛,朦朦朧朧中,將賽琳娜看成了蘇良辰。
他上前一把捉住她的手,含糊不清地叫著:“良辰,良辰,你怎麼來了?”
賽琳娜正在氣頭上,傅天宇那小子玩樂過後不想負責任,好不容易打探到他在這裡,沒想到又讓他溜了。
在這嘈雜的場合,她沒有聽清溫灝天說的話,更沒有去注意他,只聞到一陣令人厭惡的酒氣,她不由得眉心緊皺,用力去甩開溫灝天的手,可誰知那手卻越攥越緊,最後氣急了的賽琳娜,端起旁邊的酒杯,只聽“啊”的一聲滿滿一杯鮮紅的液體潑在了溫灝天的臉上。
而這一幕,不偏不倚落入了溫婷與華欣悅的眼睛中。
“哥,哥,你沒事吧?”溫婷撲了過來,趕緊給溫灝天擦拭著臉龐,華欣悅則狠狠地瞪著賽琳娜。
賽琳娜一臉茫然,還沒反應過來時,只聽“啪”的一聲,一個響亮的巴掌落在了她的右臉頰。
火辣辣的疼痛傳來,賽琳娜的第一反應是用手捂住臉龐,但隨即像瘋了一樣,去抓華欣悅的衣領。
音樂嘎然而止,舞池裡的人都紛紛停了下來,不明白剛纔到底發生了什麼。
賽琳娜與華欣悅身形相仿,兩個人交手,勢力相當,在一番女士慣有的抓、撓、掐、咬中,不到一會功夫,兩個人都成了傳說中的慘不忍睹。
華欣悅的頭髮亂了,脖子上有一道劃痕,印跡鮮明,有絲絲的血液滲出,而賽琳娜則更慘,頭髮亂不說,臉上被抓的傷痕累累,嘴角還滲著血絲,上衣胳膊處也被抓破了,露出了一截雪白的肌膚。
溫婷沒想到,安慰哥哥的一會功夫,這兩人開戰竟成了這般模樣,簡直是神速。
躲在人羣中的傅天宇硬著頭皮走了出來,脫下自己的外套,披在了賽琳娜的身上,賽琳娜厭惡地看了他一眼,隨即將他的外套脫下,重重地扔在了他的身上。
“你這種懦弱的男人,我要你何用!”賽琳娜說完,揚長而去,那蓬亂的頭髮,在傅天宇的眼前顫動。
“欣悅,你爲我哥太拼了?!睖劓谜V劬ΓA欣悅說。
喬氏集團。
“聽說你被纏人的賽琳娜甩了?”喬司離站在明亮的落地窗前,望著一臉迷茫的傅天宇說。
傅天宇嘆了口氣,“真是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啊,枉我傅天宇一世英名……”
“請問你有過英名嗎?我看是淫名還差不多?!眴趟倦x的眼神中幾分戲謔。
“喂,司離,這個時候你就不要做我的損友了好不好,口下積點德吧。”傅天宇一想起被賽琳娜甩了,這心裡就萬分不爽。
要知道以前她可是屁顛屁顛地跟在自己後面,求著要做自己女朋友的,可是怎麼一瞬間,時空逆轉,乾坤顛倒,她竟然把自己給甩了,想想就覺得窩囊。
“站在公正的角度來說,我非常贊同賽琳娜的做法,人家有品有貌,離開你這個不著調的花花公子後,人家收穫得可就是玫瑰人生了。”
“哪壺不開你偏提哪壺對吧,司離,我告訴你,可別樂得太早,你以爲溫灝天與蘇良辰冷戰,你就有機會了,你別忘了,你是導致他們吵架的*,說不定,現在蘇良辰恨死你了呢!”傅天宇說著,往沙發上一仰,兩腿交疊,重重地放在了大理石茶幾上。
蘇良辰臉色一沉,聲音沉悶地問道:“這從何說起,與我何干?”
傅天宇雙手抱在胸前,翻著眼睛說:“司離,你太自負了,你對人家蘇良辰心懷不軌,你以爲自己隱藏得挺好,別人看不出來,今天我就告訴你,大錯特錯!”傅天宇搖著手說,“天底下什麼東西都能隱藏,唯有愛隱藏不了,因爲愛情不是受你自己所支配的,一旦你愛了,你就不將再是原來的喬司離!”
“天宇,沒想到你竟悟出了這麼深的哲理,實在是令人刮目相看啊?!?
“別,這話呢也不是我說的,是我的賽琳娜與我分手時說的,她說她從我的眼神中看不到她的影子,所以……”眸子低垂,這種落寞與平時張揚的傅天宇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你又去找過她?”
“是啊,你知道我不念舊則已,可念起舊來,也是蠻拼的?!?
喬司離望向窗外,良辰,真的是我影響了你的生活嗎?
溫家。
溫灝天在醉意中睡去,溫婷替她蓋好的被子,走了出來。
樓下的沙發上,坐著華欣悅,陽光透過窗子照在她的身上,鍍了一層暖暖的光芒,在溫婷的眼中,華欣悅如果做自己的嫂子,或許哥哥會更加幸福和快樂些。
“溫婷——”華欣悅朝著佇立在樓梯上的溫婷揮手。
“欣悅,我替我哥先謝謝你,等他醒過來,我一定讓他親自登門拜訪?!?
華欣悅不好意思地低下頭去,兩頰泛著緋紅,“溫婷,這都是小事,不值得掛在嘴邊的。”
看到面前人兒臉上的紅暈。溫婷不禁心上一動,“欣悅,這怎麼是小事呢,你替我哥教訓了那個賽琳娜,這要是蘇良辰,恐怕就做不到?!?
“……”華欣悅垂下眸子,欲言又止。
雖然蘇良辰的名字在她的心裡根深蒂固,從高中起,她就嫉妒她與溫灝天的情誼,一直到現在,這個名字在她的心裡就是一個禁忌,因爲她,她喜歡的人從不多看她一眼,甚至注意不到她的存在,因爲她,她只好如此卑微喜歡著一個人,而不能明目張膽。
“欣悅——如果我說錯了什麼,你可別生氣啊?!睖劓靡誀懽约赫f錯話了,趕緊笑著道歉。
“沒有,你沒說錯什麼,只是……只是你哥哥那麼喜歡良辰,她做什麼在他的眼裡都是好的。”
溫婷歪著頭望著華欣悅,“欣悅,實話告訴我,你是不是喜歡我哥?”
“哪有?。俊比A欣悅低下頭,感覺臉上發燙,一抹紅暈延伸到耳根後面。
“還不承認,剛纔你的話我可聞到透著一股酸溜溜的味道啊,還有,某人的臉是不是也太紅了……”
“溫婷,你再胡說,我可要走了?!比A欣悅假意嗔怒。
“好啦好啦,我不說了,不過,欣悅,”溫婷朝樓上望了望,附在華欣悅的耳邊。小聲說,“我哥與蘇良辰正鬧彆扭了,這次啊,我哥好像真的生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