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情是用時間去積累出來的。
那個名叫楚穗的人, 開始只是當作恰逢的對手,然后是熟悉的下屬,直到最后……
已經變成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那年楚穗被調離, 他漠然像是不在意, 只是在那之后的日子常常會想起他, 就像生活缺了一角。
缺了那個少年。
楚穗陪伴了他七年。
宣誓效忠自己, 柔順的呆在身邊, 目光追隨著自己,從沒有移開。
他的存在,便好比自己那時使用的雙拐般, 熟悉到不曾預想分離。
——但即使是使用了那么多年的武器,總有一天還是被替換, 而那個人, 也遠遠離開。
“BOSS……阿諾德, 再見。”
黑發的少年說著,臉上依然是淡的笑, 然后他轉身離開,不帶一絲猶豫。
之后的一年里,即使處于同一個家族,卻也再也沒有見過面。
不舒服,那是理所當然的, 一直跟隨在身后的家伙離開了, 就像順手的武器更換, 習慣這種東西需要時間來拋棄。
那時候的他沒有多想, 情緒沉淀, 他開始遺忘,有那么個人, 曾一直站在他的身后。
一個人訓練,一個人離開,一個人打拼,仿佛從一開始他便是如此的孑然一身,那么驕傲的站在頂端。
一年后他離開束縛自己的家族,開始打拼。
見到楚穗,其實是在他整理資料的時候。
B級犯楚穗。
簡單看過他的資料,然后目光凝聚在那張照片上。黑發的男人穿著風衣,雙手揣在兜里投來冷厲的一瞥——據說拍照片的人死于憑空出現的冰刀。
那么就是他了。
沒有來的,心情愉悅起來,他吩咐下去,全力搜捕這個人。
撞見楚穗是在他屬下的一個情報點那里。
可笑的是,那家伙明明就看見了他,還在裝傻。
以為這樣就能騙過他么?
即使有著幻術遮掩,他還是一眼認出來,那雙黑色眼眸看過來,里面有驚訝,有慌張,最后變成虛假的懼怕。
他有點想笑,又有點生氣,為什么要裝作不認識自己?
所以他恨恨的和他打了一場。
楚穗的控水能力這些年增強了不少,反應能力已經近戰也非常強,所以他全力以赴和他一戰,周圍早就讓下屬清過人了,所以不用擔心有人來打攪。最后的勝負依然和以前一樣,平手,看著那家伙靠在墻上狼狽的樣子,他就覺得很愉快。
好像從來沒有變過。
這個人還在自己身后,恭謹的,溫順的,卻也有著自己的獠牙。
“你還是趕緊去包扎吧。別死在這種地方了。”
可是楚穗開口卻讓他不高興起來,這時候還想走?所以他干脆把他銬住,然后帶了回去。
兩個選擇,死,或者為他做事。
他不覺得有什么不對,那個人也在他的預料中選擇了后者。可是為什么就是覺得生氣,看到他恭謹的神情,卻沒有過往的親昵。
不過后來就好了,仿佛丟在時光中的那些全部撿起,那家伙比過去更加大膽,每每讓他生氣卻又無可奈何。
后來楚穗被術士操控,他一瞬間火大無比,這個家伙……怎么就不長點腦子?
所以下手毫不留情,誰叫他這么不注意?
戰斗結束后,他很不快的把楚穗帶回去,偏偏那家伙還要啰嗦,得知他其實和那個術士相識,心里更是堵得慌。
很煩躁。
那天他想了很多,一些他以為絕對不會記住的東西一一浮現:那個初遇時面無表情卻下手狠辣的孩子,那個陪伴時笑容狡黠待人疏離的少年,到現在看似柔順卻鋒芒內斂的男人,點點滴滴,不知不覺那個人已經在記憶里占的比重那么大。
他不是情商低,只是不去想。然后他便開始明白,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么了。
楚穗于阿諾德,究竟是什么樣的存在呢?
下屬?還是朋友?亦或者無關竟要的家伙?
還是……
更加重要的呢?
想明白后他微微笑了起來。
他很有耐心,足夠讓他將那個人畫圈困在手心。
生老病死是人之常情。
只是讓他無法接受的是,他這么早的離開。
就在懷里,猶如煙霧,散去。
他知道楚穗有很多秘密,比如他是如何在一個“實驗體”的身份上學會那些奇奇怪怪的招式,比如他那幾年明明已經隱退為什么又會突然出現然后引得各種追殺,再比如說……
為什么連尸體都沒有留下。
那么是不是可以假設他沒有死?
只是這種想法太過愚蠢。
在眾人眼中,那位云守一如既往的冷酷無情,只有擁有超直感的Giotto明白,那個獨來獨往的男人,到底有著怎樣的心情。
不善表達,不愿表達,因為能夠理解的人,已經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