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深的夜,紅瞳的少女靜靜注視著眼前的少年,將人偶交付。即使感受到了地獄的恐怖少年也沒有猶豫,將紅線扯斷。
“汝之怨恨,吾已聞之。”
蒼老的聲音說著,他眼眸一亮,拿著紅線,露出瘋狂的笑容。
我深深的愛著人,我深深的怨恨著的人,我……最不愛我的人。
我討厭你對我無所謂的微笑,我討厭你對別人關切的微笑,我討厭你離開我讓我找不到。
【你也打算拋棄我么?】記憶中他這么質問。
【拋棄?不,只是時間到了。反正你不是很討厭我么?那正好,以后你都不會見到我了。】
青年語調淡淡,像是說著無關緊要的事情。
不,不是像,分明就是。
他應該是高興的吧,擺脫了我,擺脫了這個總是找他麻煩的弟弟。
可是為什么,我還是這么,這么的,喜歡著他呢?
喜歡到想要吃掉啊。
想要永遠在一起。
“和我,一起下地獄去吧。”
“酒井……穗。”
最后一個字咬的重重,語調悠遠纏綿。
他笑的如此陶醉。
傍晚的夏天最舒服,那種悶熱的感覺完全被夜風吹走了。楚穗拎著書包慢慢走著,一邊漫不經心的想著今晚做什么菜比較好。
日本菜還是不習慣啊......要不做一下中菜試試看?
不過他似乎只會做蛋炒西紅柿西紅柿炒蛋西紅柿蛋湯......?
那就沒辦法了。
今日晚餐就吃西紅柿蛋全宴吧。
心下愉悅,他腳步加快轉入一個巷口。五個染毛的不良少年手持鐵棍攔住他的去路,獰笑著不言而喻。
“你是酒井穗吧?有人叫我們來教訓一下你哦。”
“是么?”
意味不明的笑著,楚穗瞟了眼巷口,校服露出來了哦。
笨蛋弟弟。
【啊啊他又找人來教訓你,嘖,自己打不過所以找別人么?】
【嘛,畢竟趨吉避兇是人類本能。】
淡定的掄圓書包,力道十足猛地的將其中一個不良少年打暈。楚穗俯身撿起他手中掉落的鋼管,掂掂分量,溫良外表的青年露出清爽的笑容——驚醒了被突變嚇到的其他四個雜毛。
“快點哦。我還要回家做飯。”
他十分懇切的說,強烈的被輕視感涌上,不良少年們沖了上去。
冰冷的鋼管下手狠辣,讓雪白的襯衫染上點滴艷色。
巷口處,頭發同樣染著難看顏色的酒井秀樹縮了下肩膀,看著打斗中的兄長眼神不知道是憎恨還是迷戀。那蓬起的紅色啊,與鮮艷的晚陽完全成為那個人的背景,黯淡艷麗的晚光中,那個踩在失敗者身上的青年好像從異界而來的妖孽。
不可思議的美,移不開視線。
在日本,黃昏又被稱為逢魔時刻。
妖孽啊......
從恍惚狀態脫離,酒井秀樹發現戰斗已經到了尾聲。恨恨瞪了眼那個毫發無損的青年,他趕緊離開。
“哐啷。”
手一松,鋼管掉在地上發出聲響。楚穗松了松領口吐出一口氣。很久沒有打群架了,也不知道身手有沒有退步。不良少年們躺在地上□□,楚穗雖然避開了他們的要害,但也足以讓他們在醫院躺上一段日子了。也不遮住白衫衣上的血跡,他拎起放在一邊的書包有些苦惱。
又要洗衣服了。
因為不爽,他往外走的時候吧地上的五個雜毛挨個踩了遍。
哼,再多躺幾天吧。
忙完家務的時候已經是八點多了,楚穗摸摸汗透了的后背決定去洗澡。洗到一半的時候聽到鑰匙開門的聲音,然后是浴室門被猛地拉開。
“混蛋你今天燒的是什么啊!西紅柿這種東西誰要......”
后面的話消失在空白的大腦里,酒井秀樹呆呆的看著沐浴在水汽中的兄長,介于男人和少年之間的身軀猶如瓷質,光潔白皙像是在發光。臉爆紅,他啪的關上門,然后靠在墻上慢慢下滑。
心怦怦直跳。
他捂住臉,發燙,忍不住哀號,他在心頭反復告誡自己:老子是直的是直的才不會喜歡男人!就算喜歡男人也不會喜歡酒井穗那家伙,那個混蛋害死了爸爸媽媽……
想到最后一點,熱度退卻,他沉沉的聽著里面的水聲,眼神茫然。
頭發還滴著水,楚穗走到窗口吹風。雖然知道這可能會生病,不過他喜歡這種涼涼的感覺。外面是深深夜色,幾顆星微弱的亮著,看見幾眼覺得無趣,他走到客廳,桌上的西紅柿全宴一口未動,酒井秀樹因為嫌棄而跑出去了。也不太在意,他在沙發上躺下,然后一邊看電視一邊神游。
一如主神之前的警告,【楚穗,你要是敢在這種小事情里死掉,我就讓你輪回從嬰兒當起】,楚穗因為在葉月未來事件中別無他法而選擇了避退,所以被生氣的主神丟到了一個孤兒的身上。十三歲的時候被酒井夫婦領養,作為當時只有十歲的酒井秀樹的玩伴。不過楚穗十六歲時發了高燒,酒井夫婦在送他去醫院的途中車禍喪生。酒井秀樹認為是楚穗害死了他的父母,自暴自棄之外也開始找楚穗的碴。楚穗則覺得雖然酒井夫婦已死,但自己身為養子有責任養他們的孩子直到成年而不會死掉,以此報答他們三年的關懷——不要說什么圣母情懷,這只是他的回饋。
感謝他們,將他從那個孤兒院中領出來,然后給了他一個正常孩子需要的“家”,雖然他已經不需要了。
【撫養到什么時候呢?那家伙根本就不領情哦。】
主神問他,少年勾起唇,帶著笑意的話語冷漠的可怕。
【到十八歲啊——不過之后,就與我無關了。】
他根本就不需要知道那個孩子領不領情,反正十八歲一過他便和他再無瓜葛。你可以說他虛偽,也可以說他沒品德,反正他便是這么認為,也是這么做的。
主神滿意了,這才是他親手打造的輪回者嘛,不會為俗事絆住,不會將任何人放在心上。
那個心軟的小孩子,終于成長了。
四月的某天,楚穗對著日歷看了片刻,然后用紅筆在往后的第三個日子上畫圈。
順手寫下備注:酒井秀樹的十八歲生日。
在外面逛街的時候正好遇上低他一屆的學妹,楚穗曾在日常校園生活中幫了她幾次。扎馬尾的少女羞澀的說要請學長吃飯,覺得蹭一頓飯也不錯,楚穗欣然答應。
殊不知自己和女孩親密進餐交談的畫面落入了某人的眼里。
酒井秀樹握緊了拳頭,酸澀的感覺不斷涌上。眼見著他們吃完離開,大腦還沒反應過來,身體已自動跟上。他在他們身后遠遠的吊著,一種無形的怒火在看著兄長和女孩親密交談的過程中醞釀。
好想,好想……
楚穗早就發現有人跟在身后,不是別人正是自己名義上的弟弟。雖然覺得看著他憤怒的臉也很有趣,但看久了也會厭。他與那個連名字都沒記住的女孩告別——姿態優美有禮,是他在學校中表現的溫潤謙和。
女孩紅著臉諾諾了片刻,突然踮起腳在青年的臉上落下一吻。楚穗摸著臉頰看著女孩落荒而逃的背影,啞然失笑。
【女孩子還是很可愛的嘛。】果然葉月未來什么的只有一個。楚穗開始努力回想那個女孩的名字,叫什么來著?要不下次問問吧,這次他一定會記住。
【哇哦,楚穗你是好了傷疤忘了痛了么?】自動將輪回者的話理解為“想談戀愛”,主神是一貫的冷嘲熱諷,【你打算這次也死在女人手下?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
【喂不要把我想得這么弱好不好?】覺得被小覷的楚穗反駁,他才不會在同一個坑摔兩次呢。【還有,你也說些好話吧。整天這種口氣,我欠你錢了么?】
【哼!】找不到話回他,主神傲嬌了。
扎馬尾的女孩在青年秀美的臉上落下一吻,隨后羞澀的跑開。青年撫著臉呆了片刻,然后露出了酒井秀樹從未見過的溫柔。
從來不對自己展現的溫柔。
“秀樹有個好哥哥喲。”
有一天晚上,一起打架的哥們對酒井秀樹說,臉上不知是羨慕還是嘲笑。
“雖然現在是個文質彬彬的好學生樣子,可三年前他可是把這附近有名點的不良少年打了個遍!你知道他為什么要這么做么?”
我才不想知道那個裝腔作勢的家伙為什么去打架呢!
“為什么?”
可他還是問出口,三年前,他們剛搬來這里,那時酒井穗十七歲,他記得那時候的酒井穗常常出門,可都不知道原因,是去打架了啊。
他都不知道。
因為十四歲的他,還在深深的恨著,厭惡著,那個撫養自己的所謂的兄長。
“他是為了……”像是要賣下關子好來欣賞他的表情,哥們慢吞吞的說,他不耐的錘了一拳過去,哥們笑著躲開,然后表情一正,很嚴肅的開口。
“他說他的弟弟被不良少年欺負了,所以他身為哥哥要揍回來。以后,哪個敢動他弟弟,他就把他打的連醫院都不用進。”
一時間心情復雜到無法言說。
但他還是輕描淡寫的帶過這話題。
假仁假義。
誰會信。
他對他好,不是理所當然的么?
理所當然。
女孩離開了,青年也走上了回家的路,酒井秀樹看著溫暖的天光,怔怔的突然有種覺悟。
如果酒井穗有喜歡的人,還會不會對他這么好?
即使被他那樣冷漠的對待,酒井穗也沒有像那些親戚那樣甩手不管,而是陪在他的身邊,照顧他的起居,每次他被老師叫家長,也都是酒井穗去的……
他對他其實很好。
兩個人,很好。
可是如果這兩個人中又多了一個……
單數是人里頭最討厭的東西。
因為總有一個會多出來,然后被舍棄。
……他會不會被舍棄?
酒井秀樹十八歲生日的當晚,并沒有什么好慶祝的所以楚穗早早就回去睡了。大約半夜的時候被人吵醒,他睜開眼,那個頂著奇奇怪怪顏色頭發的少年正憤怒的看著他。
“你,你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
他打了個哈欠,看到酒井秀樹手中的文件,啊,是了,財產轉移。
酒井夫婦死后留了不多不少的財產,他都有收好,自己的那份也沒要,通通留給酒井秀樹。
反正以他的能力,再怎么也不會餓死。
他坐了起來,披了件衣服,雖然是夏天,但夜風小心感冒。
“你已經十八歲了,那么我的承諾也就完成了。”
楚穗奇怪的看著酒井秀樹焦躁的表情,繼續打了個哈欠,好困……
“以后,我們互不相干。”
“你在說什么啊。”
像是聽到不可思議的話,酒井秀樹不自覺拽住少年的領子,一種被遺棄的感覺涌上,化作酸澀從眼里流出。
“你也打算拋棄我么?”
“拋棄?不,只是時間到了。反正你不是很討厭我么?那正好,以后你都不會見到我了。”
少年說著冷酷的話,想是不理解他為什么會這么大反應,表情是一如既往的淡漠微笑。他一怔,無數畫面從他的腦海里掠過。
【秀樹,來,叫哥哥哦。】母親牽著那個像是精致人偶的少年,笑語溫柔。
【哥哥。】小小的他怯怯但是很歡喜的喊著,那個少年沖他微笑,可是眼里卻沒有一絲笑意。
【秀樹,哥哥生病了,爸爸媽媽帶他去醫院,你在家乖乖的知道么。】長大了的少年,面色潮紅呼吸急促,眼神茫然的躺在爸爸的懷里像是活在一個沒有旁人的世界。他點點頭,想了想湊過去摸摸少年的頭,少年目光移來靜靜的看著他,沒有笑表情木然而空洞。他只覺得手下的皮膚溫度燙的嚇人,讓他像是被灼燒了般猛地收回手。
少年露出淺淡的,沒有什么意味的笑。
【秀樹,你父母去世了。】蒼白的病房里,插著輸液管的少年冷靜的告訴他,一瞬間世界崩塌,他再回過神來的時候,已經是拉著少年的衣領聲音高的不可思議——而他的拳頭,狠狠打在少年的臉上。
【是你!是你害死了爸爸媽媽!你這個混蛋!】
【嘖。】
少年抹去嘴角的血漬,平靜的看著他,那張秀美的臉上還有著擦傷的淤痕,卻并不有損他的氣度。明明是在發著高燒,可眼神清明,有種超越了年齡的成熟。
【酒井秀樹。】
他稱呼他的全名。
他被激怒了,那雙黑玉的眼眸波瀾不驚,高高俯瞰著他。
為什么沒有悲傷?為什么沒有憤怒?明明,他們都是爸爸媽媽的孩子啊......
【日本其實很亂的,沒有人照顧你大概會死吧。所以我會撫養你到十八歲,即使你多么不情愿也沒有用,除了我,不會有人愿意收養你的。】
是的,不會有人愿意的。
之后他有去那些所謂的親戚那里,可是他們都不愿意接受這么一個孩子。
十六歲的少年帶著十三歲叛逆不聽話的弟弟,開始了生活。
而那時,病房中的少年,臉上帶著淡漠的弧度,以無情的力度,拍開了他的手。
【啪!】
“啪!”
已經二十一歲的青年拍開了十八歲的他揪著衣領的手,臉上的表情從未變過。
從未,從一開始,便是這樣的,沒有任何感情。
他……
從來沒把自己當作弟弟來看吧。
所謂的對自己好,不過是盡那份責任罷了。
混蛋混蛋混蛋!!!
他摔門離開。
而他的身后,楚穗爬起來鎖了門,然后拿出辦好的護照和國外交流生的通知,靜靜露出微笑。
【主神,這個假期結束,我就要踏上新生活了啊。】
【哼,別有在陰溝里翻船了。】
【怎么會,我這次可是要到國外去,什么妖魔鬼怪的日本,都去見鬼去吧!】
深深覺得日本就是魔都,楚穗下定決心遠離這里。
大不了學業有成后去□□定居吧。
日本于楚穗,就是多災多難的絕殺之地。
鑒定完畢。
穿著黑色和服的少女,神色冷清,楚穗聽見她對他說話:
“困惑于黑暗的可悲之影,傷害和蔑視他人。充滿罪惡的靈魂,你想死一回嗎?”
這是什么意思?
誰想死啊。
明明,他已經踏上了去機場的路,還在期待后面的生活了呢。
美好的國外,美好的未來……
少女撐著一艘小船,不知開往何處。楚穗掙扎著睜開眼睛,映入的,是酒井秀樹的臉。
深深凝視,不知為何,他想到了葉月未來。
“哥哥。不,穗。”
少年說,伸出手抱住他,腦袋陷入他的肩窩很滿足的蹭了蹭。
楚穗身體僵硬的可怕。
“這是哪里?”
“地獄喲。穗,你應該聽過‘地獄少女’的傳說吧?”
地獄少女,可以將你怨恨的對象流放到地獄。
楚穗當然聽過,不過那是只當作是怪談來著的——畢竟,日本這個地方,奇奇怪怪的說法多的是。
怎么會想到是真的。
“你怨恨我?是因為你父母的原因么?我以為——”
“不,不是這個。”酒井秀樹笑了起來,對面的青年神色里透出不可置信,還有深深的困惑。
“你一定不知道吧,我,喜歡你呢。”
“?!”
楚穗被驚嚇到了。
男人……和男人?
怎么可能?!
“其實我也說不清啊,我對你,到底是對兄長的喜歡,對強者的崇拜,還是對戀人的深愛。或許都有吧?不過這不重要了。”
手一點點收緊,他看向周圍,地獄啊……真好。
“和我一起下地獄吧,和我,永遠在一起。”
“我知道你不喜歡我,我知道你從來沒把我當做親人。不過沒關系,地獄里不會有別人來纏著你。我們只要,只要還像以前那樣,就好。”
“只有我們兩個。”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啊。楚穗,看看你這些爛桃花。】
【閉嘴主神。】
楚穗疲憊的揉著頭,少年說著那些話,完全沒長大啊。
他恍惚想起最初時,那個怯生生叫他哥哥的孩子。
那時,其實是歡喜過的吧。
可是不知道該怎么相處。
十歲的孩子,和他完全不一樣,有著自己的世界觀,他每次都有種手足無力的感覺。
而且那個孩子比起這個不怎么親熱的哥哥,更喜歡和父母黏在一起啊。
酒井夫婦去世后,他也有想過真心帶著個孩子,畢竟,從某種角度來講,這個孩子只剩下他了。
可那個孩子深深的厭惡著他。
惡作劇,叛逆,他并非是個好脾氣的家伙,又是一個人支撐著兩個人的生活,也就淡了那些感情。
既然你不把我當作哥哥,那我也不必做什么圣母,貼上去。
我養你到十八歲,然后我們再無瓜葛,你不用看見我,我也不會來煩你。
十八歲啊,在他的預想中,應該已經長大了,而且有著父母的遺產,怎么也不會輕而易舉死掉。
而且他也會暗中幫襯的。
他并沒有那么絕情。
可是,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錯?
十八歲的酒井秀樹,分明和十三歲時沒有差別。
一樣的任性妄為,一樣的自我中心。
所謂中二啊。
根本沒有長大,還停留在那個時光里。
【主神,我應該是死了吧,為什么還不能離開。】
【你還活著。】
活著啊。
在這地獄里活著。
有什么意義呢。
輕而易舉掙脫束縛自己的手,他居高臨下的看著有些無措的弟弟,眸光危險而無情。
“酒井秀樹,你鬧夠了吧。”
“我說真的。”
貼過來的少年,眼神亮得可怕,一瞬間和葉月未來重疊。楚穗下意識揮手,狠狠,將少年推開。
然而酒井秀樹反手的一拉,將楚穗也拉進了那個黑暗的水中。
墜落。
“此怨此恨,將流向地獄。”
和服少女喃喃念著,楚穗已經聽不到了。
無數黑色的執念糾纏過來,將他裹得緊緊,他已經看不見那個少年的身影了。
意志被沖擊,記憶在支離破碎,無數混亂的畫面涌來,他發出悲鳴。
不!不要給我看你們的怨恨!我才不是你們!
我是楚穗!
我從來不是你們!我討厭你們那些糾纏不清的記憶!
你們已經死了!
他無力的朝上伸出手,可是那上面也沒有光。
因為這是地獄啊。
那些亡者們,執著的拉著他,將他拉入更深更深的水底。
‘一起墮落吧。腐爛在這個地獄吧。’
危險的話語,支配著他,撕裂,疼痛!
他空洞的雙眼已經失去神采。
我是楚穗!
我才不是你們!
我是楚穗……
我是……
我是誰呢?
伸出的手在垂落,虛無的張著,懇求有人能拉他一把。
無論是誰。
請握住我,說出我的名字!
說出,我是誰……
高高在上的存在,無聲無息的看著垂死的輪回者,傷腦筋的皺起眉。
怎么說也是他期待的孩子,就這么結束,似乎,有些不舍啊。
那么……
他打開時空的通道,將那些纏繞的黑絲扒開,被亡者記憶所困擾的青年表情痛苦,那是最初最早的夢魘。
快點想出你的名字吧。
不然讓別人叫出也好。
千萬別丟了。
因為和我簽訂契約的人,是楚穗啊。
丟了的話,那么,就不復存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