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舞九天外,摘星月落時。
當今江湖,能與傲笑武林的俠探陸小鳳齊名之人雖有,但也絕不會多,司空摘星就是其中一個。
妙手空空,來去無蹤,盜仙司空,手可摘星。
司空摘星是個賊,但絕不是江湖上一般的小賊,他是江湖上人盡皆知的偷王之王。他已將偷作為一種藝術,絕不會為了自己缺錢而去偷,只為自己心里高興才去偷,他的輕功之高,和偷盜技術的精湛,武林之中從未有人質疑。他出手從未落空,任何東西他都能夠偷到,包括活生生的人。
司空摘星行走江湖這么多年,他想偷的東西沒有偷不到的,除了有一兩次的失誤那也是許多年前他初入江湖時年輕大意才失的手,可也不至于失敗的這么難看,司空摘星覺得,這次闖富貴山莊絕對是他偷盜人生中栽過的最大的跟頭。
此時司空摘星正在城中最大的酒樓‘臨江仙’,請陸小鳳喝酒,將前幾天遇到麻煩同陸小鳳講。
“你是說你什么都沒看清楚就被人點了穴道,掉到了早就設好的機關里?”
陸小鳳的好奇心一下子就被燃起來,他這輩子聽說過許多稀奇古怪的事,也見過許多稀奇古怪的人,因為經歷過得太多,已經沒有什么事可以讓他如此好奇。
司空摘星的輕功如何他當然知道,他也決不懷疑,江湖上能用輕功追到司空摘星的人便已屈指可數,若說要輕易將他制住,還不叫他看清對方相貌的人恐怕還未出世,陸小鳳自認自己也決做不到這一點。
陸小鳳問:“富貴山莊究竟是什么地方,江湖上何時出現這么一所山莊,為什么我沒聽說過。”
司空摘星哼了一聲:“你啊,和花滿樓一起去了關外一個月,美名曰是好心替花老爺辦事,誰知道你們倆實際上去做了什么,這孤男寡男的,你又這么好色。”他說著瞟了陸小鳳一眼,調高了聲音,“怕早就陷盡溫柔鄉里,連一和二都分不清了,還有心思去閑聽江湖上的瑣事?”
“好你個司空摘星,我本是打算和花滿樓一起回桃花堡給花老爺交差,你半路上將我劫來拉著我跑了這么遠,原來是為了調侃我的,我現在可忙得很,沒時間和你斗嘴。”
陸小鳳說完,就要起身走人,雖然他和花滿樓已然心有靈犀,但這件事情總歸還要求得花老爺同意才行,這次陪花滿樓出關為花老爺跑腿回來,正是他和花老爺挑明自己和花滿樓關系的大好時機,就算是再怎么好奇的事情,也絕對比不上花滿樓重要。
司空摘星好不容易將他帶出來,哪里能讓他走了,心里雖暗罵了陸小鳳一句重色輕友,但還是趕忙換了笑臉,將陸小鳳拉回座位上乖乖將富貴山莊的事情講給他聽。
“這富貴山莊神秘就神秘在這里,沒有人知道這山莊是什么時候存在于江湖上的,它就好似是一夜之間就拔地而立,一天之內就聲名鵲起了。江湖傳聞,富貴山莊藏著一本武林秘籍,無論是誰只要將這本秘籍拿到手,就可以練成稱霸武林的神功,成為天下第一,再無人能及。”
聽到這里陸小鳳低下了頭,他在考慮自己是不是真的要浪費時間聽司空摘星繼續沒水平的瞎扯。司空摘星見他不相信,又急道:“我知道你不信,我當時聽了這些傳聞也不信,但是你我不相信不代表別人也不信,江湖上有很多信了這些傳聞的武林人士抱著僥幸的心里去富貴山莊一探究竟,竟然全都平白無故的失蹤了。”
“失蹤?”陸小鳳抬起頭,眼神帶了些許疑惑,司空摘星知道他開始對這件事情提起了興趣,點點頭繼續說,“不錯,二十多天過去了,當初去富貴山莊的人全都杳無音信,我當時也起了疑心,猜想這富貴山莊可能不簡單,便也想去一探究竟。”
陸小鳳忽的站起身,截口道:“所以你去夜探富貴山莊,卻看都沒看清楚莊中之人,便被人點住了穴道,輕而易舉落入了對方手中。”陸小鳳實在不愿意相信這件事,司空摘星有時雖然混蛋,但對他卻從不輕易說謊的,更何況是說出這么丟臉的事情。
陸小鳳:“富貴山莊被你說的這么詭異,那你現在為什么能完好無損的站在我面前。”
聽陸小鳳這樣問,司空摘星一拍手,提聲道:“這才是重點!”
“奇怪就奇怪在這里,我被人點住穴道,落入山莊的機關網陣之中,被四面的箭陣重重包圍,差一點就被萬箭穿心了!”司空摘星想起那一夜的驚心動魄還是心有余悸,“幸好這時那人也來了富貴山莊,幸得他出手相救,我才躲過一劫。”
陸小鳳:“那人就是你口中說的那個輕功內力都比你高出許多的沈青衣?”
司空摘星點了點頭,一想到這個人他便有些激動:“我之前雖從來沒在江湖上聽過這人的名號,但看他的輕功身法之飄逸、武功招式之輕靈、內力之深厚,出手之果斷絕對是江湖罕見!”司空摘星眼睛閃了閃,湊近陸小鳳笑道,“尤其是他那風姿,金相玉質,百世無匹,風華月貌,俊美無濤,可不比花滿樓差呢!”
陸小鳳瞧見他那模樣挑了挑眉,指腹摸上自己的胡子,‘噗’的一下笑出聲:“好你個司空摘星,你這么迫不及待的拉我出來,又要請我喝酒又要請我吃飯的,原來是要我去替你把關的。”
“去!胡說什么呢!”司空摘星伸手錘了陸小鳳一下,臉色卻是難得的紅了一紅,咳了咳又趕緊說了正事。
“沈青衣將我救走,我路上試探過他的身手,發現他那手法分明就是在富貴山莊點我穴道的人,可是我問他,他又不愿再和我多說,只將我送出山莊,便叫我走的遠遠地不要我再靠近山莊一步。無論如何他都救了我一命,我又不能恩將仇報逼他。我和他比輕功輸了,便死纏爛打硬和他約定,三日之后叫他來城西望月亭,必定找一個輕功更厲害的人再和他比試。”
“陸小鳳,這次你可一定得幫我這個忙,否則我這偷王之王的名頭可就真的要不保了!”
話說到這里,陸小鳳總算是知道了司空摘星叫他來的目的,若司空摘星沒有騙他,那富貴山莊究竟藏著什么秘密,竟然連司空摘星都無法探得,他口中的沈青衣又是什么人,為什么要阻止司空摘星進莊,武林上的那些到了富貴山莊失蹤的人又去了哪里。
陸小鳳:“司空摘星,你既然請我來,就要先告訴我,能江湖傳言,富貴山莊藏著的究竟是本什么樣的武林秘籍。”
司空摘星神色嚴肅,考慮了半晌,方緩緩言道:“陸小鳳,你可聽說過《憐花寶鑒》?”
《憐花寶鑒》!!!
陸小鳳霍然起身。
忽的有人‘哐’的一聲推開門,氣喘吁吁的闖進來,打斷了二人的對話。來人是桃花堡的小書童,陸小鳳認得。
“快、快,要、要生了,難、難產。”
來人滿頭大漢,顯然這一路趕得是十萬火急,陸小鳳瞧見他的模樣便猜到可能是花家有事,早就迎了上去扶住他的胳膊,那人額上盡是汗滴,累的氣喘的偏偏連話都說不清楚,陸小鳳急的不輕:“誰要生了,誰難產!把話說清楚!”
“花、花……”來人說不清楚自己心里也十分著急,邊說便將自己懷里的書信遞給陸小鳳。
陸小鳳奪過信封立馬拆開,看了一眼便皺了眉頭。
司空摘星瞧見他的模樣,好奇的將腦袋湊過來:“花滿樓難產?”
陸小鳳氣的踹了他一腳:“去你的,是六嫂!花老爺要我幫忙去找朱神醫給六嫂救命!”
信上說六少夫人有孕八個月便腹痛難產,大夫都說醫藥無救,花老爺怕六少夫人一尸兩命,急的叫花滿樓去平遠請神醫朱四九來救命。
信箋是花如令的親筆,開篇稱呼的卻是‘鳳凰婿’,月前花老爺還不肯答應他和花滿樓的事,為何如今對他這般稱呼,陸小鳳已經沒有心思去想這些。
“不管了,花滿樓已經去找了,我先去找花滿樓匯合再說。”
話還未說完,他便翻下酒樓,打馬而去。
“哎,陸小鳳等等,今日就是三日之期,我和沈青衣的約定怎么辦!”司空摘星趕忙追出去,卻見陸小鳳已經跑遠,遠遠傳來他的聲音:“找朱神醫救六嫂要緊,你自己立的約,自己解決!”
畢竟人命關天,司空摘星縱然不愿陸小鳳走也不能留他,只是他一想到自己一世英明竟會輸給沈青衣,心中又是惆悵又是氣憤,只不過說過的話就算再熟一次也絕不能食言,無奈他也只能只身去赴約。
沈青衣雖然叫青衣,卻最喜歡穿一身緋衣,司空摘星卻常調侃他還不如改名叫紅衣好聽。
城西望月亭,竹林似海,沈青衣身著緋紅長衫負手立在亭外,眺望遠方,動也不動,靜的如同一副山水畫卷。他身形清瘦,豐神俊秀,微風吹起他的衣擺隨著竹海搖曳,仿若謫仙。
司空摘星瞧著他那清瘦的背影,一時看的有些癡了,仿若這天地之間唯剩了這一抹紅衣存在,他分明瞧出了那飄逸之中分明隱隱藏的那股說不出的孤寂。
這個人身上藏了太多的秘密,與他走的太近多半是劫非緣,司空摘星壓下心中的悸動,笑著走了上去。
“沈兄果然守約……你!”走近時司空摘星才發現沈青衣的異樣,他身上雖然穿著紅衣但背上那一道道鞭痕滲出的血跡卻早已將背上的緋衣染黑。
這世上誰能傷的了沈青衣!
司空摘星剛想說這句話,卻在瞧見沈青衣的眼神后硬生生的憋了回去。沈青衣的眼神如同冬日的寒冰再無半分暖意,他緊緊盯著司空摘星,凌厲的眼神幾乎要將人生生刺穿。
他開口的第一句話便是:“是你拿了《憐花寶鑒》。”
他不等司空摘星開口,又道:“那日只有你一個人去了富貴山莊,這世上若還有人能將《憐花寶鑒》從富貴山莊偷出來,也只有你司空摘星。”
司空摘星愣了一愣,忽的驚覺自己好像踏入了一個陷阱,他笑答:“傻青衣,我若真偷出來了,又怎會再同你三日再約。”
沈青衣沒有說話,還是瞧著他,仿佛在想他究竟說的是真是假。
“你的傷……”
沈青衣收起那冰冷的眼神,終于對司空摘星放下心防,他轉身在亭中坐下,說道:“這點小傷不礙事,你這話同我說我自是相信,但是別人卻不相信。”
“偷王之王三日前光顧富貴山莊,《憐花寶鑒》也在三日前失竊,縱然這不是你偷得,也變成是你了。”
司空摘星的臉色有些難看:“好一招禍水東引,看來這下,我的麻煩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