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慕與你。”
“你們一鰥夫, 一寡婦,婚嫁隨己。”
林幽用力吸氣,起身坐起, 轉(zhuǎn)看外面終于停下的雨, 目光堅(jiān)定站了起來。
林照這邊回屋, 聽了一通王氏的話, 耐心早被耗光, 他真心越來越覺得當(dāng)初雙眼被啄,要不就不會覺得這王氏有眼力勁心有明月,結(jié)果眼里都是勢力, 心里裝滿了低劣的算計(jì)。
“你說那么多,無非覺得我妹妹就該配給那個后院烏煙瘴氣的李深明。”
王氏不服搶話道:“烏煙瘴氣不是因?yàn)闆]有主母, 幽幽嫁過去整頓下不就成了, 再說還有那位好友小姑, 那么好的婚事,夫君為何反對, 難道要幽幽為那童家老頭盡孝不成。”
林照聽到童家,火氣噌一下涌上來,手掌一拍桌子,把要繼續(xù)喋喋不休的王氏驚住,“你還敢提, 我看你是腦子裝滿了稻草, 不把事情掩住, 反而去告官, 當(dāng)幽幽不是你親妹妹, 不知這么一告幽幽清白永遠(yuǎn)清白不了了嗎?!你這蠢婦!”
王氏睜目指著自己,“我蠢婦, 你可知道,我個婦道人家面對個撒潑老頭有多怕,站在公堂有多怕,你心疼你妹妹,那你那會在哪兒,是她不是我親妹妹,但我也是她親嫂嫂,難道不知道這對不不好嗎?我都被她連累得被人恥笑不能赴宴,我說了什么?還一心為她婚事操心,我為了誰,為了誰?嗚嗚嗚。”
林照聽她哭聲鬧心,不耐煩晃了幾下,最后站起要出去,王氏發(fā)現(xiàn)馬上拉住他,眼流弄花了精致的妝容,一張花臉像進(jìn)了熔爐比鬼還難看。
林照掙脫她的束縛,迫不及待出了門,正好撞到站在外面的林幽。
林幽本能低頭又抬了起來,目光堅(jiān)定向林照萬福禮,林照被林幽這禮驚到,一時不知如何反應(yīng)。
“哥哥,我給你答案來了,這婚我不要。”林幽看追過來頓住的王氏,也給她一個萬福,“嫂嫂,是妹妹不知禮數(shù),給你惹了麻煩,妹妹不會再叨擾嫂嫂日子。”再給夫妻兩行了個禮轉(zhuǎn)身走。
林照愣在原地,回味林幽的意思,大驚追了過去,不顧及教養(yǎng)出聲伸手將林幽拉住。
“幽幽,你這何意?你是要離家?這就是你家,如果那蠢婦給你臉色看,我馬上休掉她,你我的骨血親人,今唯一的親人,女人何其多,換了吧。”
“林照,你再說一遍!”王氏眼角直跳,不安的追過來,果然聽到她最不想聽到的話,收斂得很好的潑辣被逼了出來。
她大步上前,用力把兄妹倆的手分開,雙手推林照的胸膛質(zhì)問:“你真要休我!就為這挑撥離間的妹妹!”王氏把這些日子里的怨恨全部報復(fù)在林幽身上,雙眼的光如地獄里的惡鬼。
林幽后退一步,求助看林照。
林照也被王氏這惡鬼目光驚住,踉蹌兩步站穩(wěn)后才中氣不足的回:“你個惡婦,敢對親夫動粗,按七出我就能休了你。”
王氏聽到情緒炸裂開來,越發(fā)胡攪蠻纏潑辣,對林照又是動手又是質(zhì)問,“你敢,你敢……”
“你看我……”林照被她逼得不還手抓住她雙肩,剛觸碰王氏就暈倒在懷,畢竟夫妻一場,方才生龍活虎的王氏一下暈倒不醒,馬上慌張將其橫抱起一邊讓下人找大夫。
林幽看著兄長飛奔的背影,越發(fā)自己的決定是對的,人一成家,那親人就開始有了親疏,再還能維持的時候離開,這省得日后相看兩厭怨恨老死不往來。
冰冷的水滴,一點(diǎn)點(diǎn)滴在臉上,她仰頭往那又匯集的烏云。
“你也為我難過?”
林幽回到屋里時早一身濕透,沒有丫鬟過來,她自己換了衣,又為自己倒了熱茶,雙手捧著茶看屋外雨簾,遙想兄長屋內(nèi)緊張氣氛,思緒一點(diǎn)點(diǎn)飄散,想到那個登堂入室的人,他總是口口聲聲不要她受欺負(fù),現(xiàn)在她受了這么大的欺負(fù)和委屈,這人又在哪里,怕是在哪個屋檐下避雨吧。
“人,總只能靠自己,林幽你太依賴人了。”
林幽輕輕抿了口茶,哈出一口氣,空蕩的笑了幾聲。她總不服曹暮夜說她的種種,這會她特別慶幸他給的打擊,要不,這一照連環(huán)逼迫,怕她都撐不住做出點(diǎn)什么來。
她會做出什么?屈服?抗?fàn)帲?
屈服吧,她自嘲,她總是軟弱的,還好,還好以前的經(jīng)歷,有那個人的不靠譜,她不知不覺長出可石頭心,離家,這是必須的,將來如何過活?
她撐著下巴,細(xì)細(xì)所想自己之前的經(jīng)驗(yàn),拋去失敗修正,心里有了大概。
次日,林照過來面帶愁容,悶悶喝了幾口茶才向林幽道:“王氏懷孕了。”
林幽心境仿佛被投入了顆小石子,輕輕的讓水面蕩起小小水圈,又很快的消失了。她不知為何如此,外甥將要降世,林家將后繼后人,她為何只是如此,掀不了再大的波瀾。
“怎么你不高興?”林照鄭重看林幽又無奈的嘆氣,“幽幽,你向來心大能包容,我本以為王氏是個賢淑的,這些日子也看到了,呵呵……”他自嘲笑了幾聲,“也怪我太過操之過急,一時看走眼,既然如此了,以前的事情就磨掉。”
林幽五指輕輕攏了下又放開,不再多做表情。
林照不喜歡林幽此刻與自己的冷淡和疏離,仿佛他們不再是血親兄妹,同根生的兩人被雷劈開了兩半,陌生得很。
“幽幽,已經(jīng)回到家的,一切將從頭開始。李家我會親自上門拒掉那門婚,童老漢的事我會讓他閉嘴,你就不要生你嫂嫂的氣了,她一個沒見過多大世面的村婦,一下見了如此多的繁華,心性轉(zhuǎn)變也是對的,等她緩過來定會念你的好。”
林幽一字字回味林照的話,明白了他的意思,他讓步了,她也該讓步,各退一步后她依舊要聽話。她突然發(fā)現(xiàn)這好像很有道理,甚至理所當(dāng)然的事,突然變得荒誕起來,她這個受害者,怎么變成了最強(qiáng)勢霸道的那個,那些人卻是最為委屈的。
林照見林幽依舊不說話,淡淡搖頭,“你好好想吧。”
林幽終于出聲嗯了聲,送林照出門。
林幽想她真要為自己想退路了,哪怕最后去寺廟里當(dāng)了姑子,也要當(dāng)一個自由自在不受人牽制的姑子。
林幽在屋里看了幾日的地圖,最后定了幾條路線,借著出去散散心的說辭,帶著丫鬟出了門。
京中貴女出門極為繁雜,她出門十分簡單,這些日子的流言蜚語,王氏只當(dāng)她避人耳目所為,揮了揮手讓她出了門。
林幽剛出門,王氏的那個乳母就走了過來,屏退兩側(cè)謹(jǐn)慎把門關(guān)上,才小聲與王氏道:“這姑子出門不會要整事吧?”
王氏不解看她,手輕輕撫摸那未顯懷的肚子,眼睛微微上挑笑了起來,“我已經(jīng)有了他們林家的寶貝疙瘩,她個潑出去的水還能金貴哪里去。”想到林照知道她有孕后的態(tài)度,馬上得意微微晃動脖子道,“她是個有腦子的就趕緊找人嫁了,省得在這兒礙眼。”
“我看她氣性大,一般人可瞧不上。”乳母認(rèn)為那蘇家李家各個都是極好的門第。
“喝,八成是等著那位娃娃親吧。”王氏陰陽怪氣扯著嗓子,“也不瞧瞧此時自己的德行,人家天之驕子,她是落地鳳凰,當(dāng)妾怕人家都不愿意要。”
乳母跟著王氏笑,門被突然敲響,聽到一嗚啞的男聲,她們對視一眼,乳母去開門,看到來人馬上冷下眼來,迅速讓他進(jìn)來。
童老爹一進(jìn)來眼睛就放肆打轉(zhuǎn),見滿屋富貴眼冒金光,馬上湊到王氏跟前,彎腰討好笑開口要說話,乳母馬上將他撞開罵道:“哪里來的糙老頭也敢湊上去,沖撞了貴人,你死十輩子都賠不起。”
童老爹看撞得差點(diǎn)讓這幅老骨頭散架的潑婦,膀大腰圓沒脖子嘴角還有顆長毛的大黑痣,一看就是市井那常見最潑辣的潑婦。心中馬上忌憚了些,又想到如何來到這里,此時造此最,都是因?yàn)樗麅鹤油魉溃绻麅鹤舆€在此時,他定住在比這里還大的屋子里,娶比跟前更年輕貌美的女子當(dāng)婆娘,哪里會被這潑婦欺負(fù)。
“乳母,你問他來意。”王氏端出一副貴婦模樣,抬頭挺胸目中無人望著遠(yuǎn)方屋頂。
“我家夫人問你……”
童老爹干笑幾聲打斷她的話,譏諷道:“收起你們這后宅女人的手段,我也曾經(jīng)富貴出身身有功名,為何而來你們心知肚明,敢在我跟前做卸磨殺驢的事,你看看我敢不敢讓你回家再找一任夫君。”
“放肆!”王氏尖叫,情緒過于驚動,腦突然眩暈起來,手指馬上搭在太陽穴旁,氣得直指童老爹。
乳母一旁關(guān)心她一旁怒喝:“敢沖撞我家夫人,一會就將你打賣給人牙子當(dāng)苦力去。”
童老爹也不怕,他這些年接觸最多的就是女人,什么樣的女人不被他收服,聽話聽他使喚,這后宅的女子顧忌最多想的更多,比那些鄉(xiāng)野里的女人好對付多了去。
“來呀,等你們喊人來,我馬上讓全京都的人知道,這家的夫人花錢讓我給親姑子使絆子,壞她名聲。”
王氏聽聞錯愕看乳母,又看老神在在的童老爹,“你胡說,分明是你自己上門。”
童老爹在兒子死后,得到書院的照顧,一直在書院里享清福,突然收到一封信,說林幽的事情,話里話外說盡了林幽的壞話還有為他抱屈,雖沒有點(diǎn)名讓他上門找林幽,他也知道了來信人的意圖,故意回了一封信問真假,然后收到了林幽落款的小副字畫,這才上門。
此刻,童老爹從懷里掏出準(zhǔn)備好的字畫展開在她們跟前,“你們還有誰能拿到這東西?”
王氏跟乳母一直在后宅里都,后宅的女人都是柔弱心眼多的,使的無非是軟刀子壞伎倆,哪里試過這樣明目張膽的要挾,馬上亂了方寸。
“你要什么?”王氏顫抖聲音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