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好, 給我置辦大房子,田地,鋪子, 奴仆, 錢銀, 我就把這事認到底。”童老爹慢慢將字畫收起來。
“你太貪心了。”這些東西, 她嫁妝里都沒有, 這老漢還真敢獅子大張口。
童老爹瞇眼看王氏忍怒的表情,唇角大揚,“算了, 我也不是個壞的,見你們婦道人家也不簡單, 我那不要臉的兒媳婦也是個厲害的, 怕你不是受不了她也不會想出這餿主意。”
童老爹見兩人表情松了些, 馬上又道:“田地,鋪子是難了些, 好歹你給我找一清凈的院子吧,難道你要我真的安身在你家,整日看我心煩?”
乳母拉了下還在思考的王氏,王氏禁不住她催馬上應,“好吧, 我給你找個院子, 其他的我也沒辦法。”聽到童老爹那樣埋汰林幽, 跟嘴一句, “不是我不愿意, 是林幽太得夫君的寵愛,錢我個婦道人家做不了主。”
童老爹不去揭發她, 見好就收。
這邊林幽來到運河邊,遠遠看到一大群女人老老少少在洗衣服,本以為像當初她到河邊洗衣服一樣平常,再轉一圈回來,見有個女人把洗好的衣服交給運河邊的苦力時,這才發現他們是在做零活,心思一轉讓丫鬟去打聽,自己去附近茶攤坐下。
不久丫鬟回來將打聽的事情回來。
原來這些都是浣洗為生的婦人。
林幽奇怪問:“這些男子家中無人洗衣?”
林幽明白不是誰都像曹暮夜那樣愿意做家務,更多的男子都是把這些交給女人。
丫鬟不遮掩的笑了笑,回答林幽:“小姐,那些都是沒本事的男人,誰會嫁給他們,他們注定打光棍一輩子了。”
林幽聽著丫鬟的嘲笑聲,又看那些在碼頭忙碌的男人,都是窮苦人,用自己的雙手為生,哪兒是沒有本事的人了?她更瞧不起這丫鬟這類人,不知斤兩為虎作倀。
“好了,我知道了,我們去買點糕點就回去了。”
丫鬟問:“小姐你自己做不好了,還買什么?”
林幽無聲看丫鬟,丫鬟被她看得驚心馬上閉嘴做鵪鶉,乖乖為她撐傘跟著不再多言。
林幽其實是借買糕點的事,遠遠看看曹干娘他們,曹家買的房子正好在那鋪子旁邊,蓮寶愛出來玩耍,曹干娘經常將他出來與周圍的小孩玩。
這樣她就能不動聲色看曹干娘近況,隨便也能看看這曹暮夜回來了沒有。她真有些擔心,一去消失如此久,漸漸把他那令牌當真,怕不是大案用不上他,但一用上他,怕是極危險。
林幽來到那鋪子前向丫鬟道:“你先試試鋪子的那幾樣招牌分裝十個,再買新出的各十個,如果還有新出爐的你就等等。”
丫鬟聽后馬上憋著嘴,嫌棄麻煩道:“小姐都是不吃的何必分裝,還要新出爐的,多麻煩啊!”
林幽淡淡看她,心早知道這丫鬟的嘴臉,也不給她好臉色道:“這差事你都不愿意做,你就回去吧。”
丫鬟聽眼亮了亮,拍了拍身側轉身要走。
林幽才悠悠道:“回去就找人牙子打發了。”
丫鬟馬上面如土色求饒:“小姐,不麻煩,我馬上去。”
林幽見她去再不敢造次后,她這時才稍微走到一邊張望,遠遠看到幾個小孩,就是沒有看到蓮寶,心想蓮寶正是呆不住的年紀,今天怎么沒有出來,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林幽越想越急,回頭望了下丫鬟,又看了鋪子里面,發現老板不在,眼珠子一轉向丫鬟道:“老板呢?”
丫鬟恭敬了許多回答:“老板進去裝新出爐的了。”
林幽心中大喜但板著臉嚴肅道:“你也不跟進去,一會被糊弄買了不新鮮的,我就在你的月銀里扣。”
丫鬟馬上求饒,想這平日好說話的小姐,怎么變得如此難纏,只好進去。
林幽見她進去,馬上快速往曹暮夜家跑,快到時才放緩步子,看了眼那群懵懂好奇的小娃娃眼睛,尷尬笑了笑,抬手去扣門。
怎料,那門自己開了,她心有疑問想到丫鬟那邊,也為多想進去,才進去就聽到里面爭吵聲。
林幽皺眉曹干娘一直與人交好,這是誰上門找麻煩了,擔憂快步進去,聲音越聽越清,發現是從屋里傳出來,剛要推門就聽到摔破東西的聲,還是蓮寶哇哇的哭聲。
門這時被拉開,一個頭發蓬亂,臉上有掌印的女子站在林幽跟前,她驚了下后退,馬上轉身大罵:“我說你不愿意跟我好好過日子,原來是勾搭狐貍精。”
林幽不解看她,怒氣上涌,衣襟就被這女子用力抓住往屋里拉,林幽踉蹌跟了幾步,反應過來大力甩開女子,女子似乎很柔弱,一下被林幽甩到在地。
女子跌落在地,啊了一聲,一旁就傳出娃娃笑聲,林幽看過去,發現蓮寶笑呵呵拍掌,多日不見本來白胖的蓮寶瘦了許多,精神也不佳有點蔫蔫的,林幽想過去查看蓮寶。
她的腳就被女子用力抱住,哇哇邊嚷邊哭罵:“你們這對狗男女,不要臉勾搭都勾到家里了。”
林幽只覺一陣罡風掃過,女子凄慘啊了一聲,林幽覺腿得解救馬上遠離那女子,這才看清屋里,她大驚失色。
好好的屋子,一片遭賊般的狼藉,曹干娘頭疼坐在角落,黑影靠過來熟悉的氣息籠罩。
“你怎么來了?”聲音疲憊沒一點愉悅的。
林幽轉看他,發現這人瘦了許多,眼里的疲憊蓋住了原有的光芒,她甚至發現他似乎在回避她的目光,張口要問。
“哈哈,你也有怕的時候。”
林幽去看那地上笑得瘋癲的女子,再看曹暮夜,發現他忍著怒手里握緊拳死死盯著你女子,就像那準備飛撲的豹子。
“怎么你又想打我?”女子有恃無恐點這自己的那邊完好的側臉,“來來,打個對稱,讓你在相好跟前威風一把。”
“劉碧蓮!”曹暮夜吼了聲。
劉碧蓮仰頭笑。
“阿夜,她不愿何離,你就把她休掉吧。”曹干娘無力出聲。
和離?休掉?
林幽后退了步,有股力量在抽去她的魂般,身體發虛腦開始有點懵起來,用力晃了幾下,越來越站不穩。
“幽幽。”
曹暮夜疾呼,一步上前扶穩她,看到她臉色發白,瞪了眼地上的劉碧蓮,用力將林幽壓在心口,輕輕拍撫她的后背輕柔解釋。
“你不要誤會,這就是那個跟人跑的爛貨。”
林幽是猜出來,嗅到他的氣息和安撫,慢慢緩過來,心中諸多疑問外冒,但她知道此刻不是問的時刻。
“爛貨?”劉碧蓮低低陰笑,“再怎么樣,我也是你有聘書的正經妻子,怎么你想娶她?”她從下往上掃視林幽,“沒門!”
曹暮夜放開林幽,“你先回去,老子處理好再去找你。”
林幽抬眼看他想說什么,但他沒有給機會,轉身就粗暴拉劉碧蓮起來。
劉碧蓮又是一陣尖叫,曹暮夜似乎忍到了極限,反剪她雙手,找了塊破布塞進她嘴里,幾步將劉碧蓮推出屋外。
林幽不受控制跟了過去,看曹暮夜壓犯人般趕劉碧蓮,腳一抬要繼續跟,手臂被人拉住,她回頭。
“干娘。”
曹干娘向她微微搖頭,“你不要理了,阿夜會處理好的,你……先回去吧。”
林幽再多的疑問,這時也知道曹干娘不想回答,看一屋子的狼藉,搖頭僵硬笑道:“我幫您收拾好再走。”越過曹干娘捋起袖子就熟練的收拾起來。
當她彎腰拿起一枕頭時,曹干娘接過,臉色很不好,“幽幽,你回去吧。”看她這一身綾羅綢緞,天仙般的站在這里,有許多話又噎住。
“干娘。”林幽喚了聲。
曹干娘搖頭,“干娘想靜靜,你先回去吧,當干娘求你。”
林幽驚退一步,“干娘您……好,我先回去,您要好好的,我,我改日再來。”
林幽見曹干娘恍惚的點頭,焦急再看了她一眼,不情愿的出去。剛出門往鋪子里走,就看到提著大包小包的丫鬟,正在津津有味聽著旁邊一群婦人說話。
林幽咯噔一下,趁丫鬟不注意走過去拍了她一下。
丫鬟聽得正入神,這么一拍兩胳膊夸張抬了下,張開要罵人發現是林幽馬上轉問:“小姐你剛才去哪兒了?你都不知道,你錯過了……”
林幽看她興奮模樣,心里燒得慌,直接打斷她,“還回不回去。”直接往前走。
丫鬟聽得正起勁,大喊:“小姐等等。”不舍看那群人,側著耳朵恨不得多聽一些。
林幽加快腳步,不想多聽那些長舌婦的一字。
丫鬟氣喘吁吁跟上,嘴里抱怨:“小姐,你走那么快作甚。”
林幽心情極差“你回去聽。”
丫鬟向林幽張嘴無聲反駁,林幽一回頭,她馬上變臉出聲:“沒見過這么倒霉的男人,就想多聽聽。”回去跟小姐妹說說。
林幽知道她聽完就回去跟那些人說,心里不是滋味,加快腳步故意刁難丫鬟,丫鬟提著東西多,再沒了那份精力去嚼舌變得安靜起來。
林幽反而變得更燥起來,她剛才聽了只言片語,偏偏是最關鍵的幾個字。
贖出來,清風樓
清風樓,不清楚以為是什么雅致地方。
林幽可是清楚的,那可是掛著清雅的名號,做著出格生意的勾欄。
那……劉碧蓮居然是在那里贖出來的,她不禁亂想曹暮夜是怎么遇到她的,他為何去那種地方?是不是?
林幽用力搖頭,打散著思緒。
這劉碧蓮跟個書生私奔了,讓曹暮夜背負流言蜚語,一氣之下成了混混整日找那些人麻煩,成為了鎮上一霸之后,這些流言蜚語才不見光的流傳。
他好不容易走出來,來到了京都,這個陌生的地方能夠重新開始,偏偏逃不過這頂帽子。
林幽用力砸下茶杯,這劉碧蓮怎么這么不知羞恥。
“哪里來怎么大的氣。”
林幽回瞪他,見他背光走來,突然覺得他一直筆挺的身形有些佝僂,目光放緩。
“你來作甚。”
曹暮夜看她出去往嘴里灌茶水,習慣要阻止,手伸了半又退了回來。
“你不是在等老子。”
林幽聽還是他習慣的話,怎么聽起來變了味道,像是在掩飾強裝。
她用力放下茶杯,正視他,之前在曹家只是匆匆一眼就發現這人瘦了,這時如此靠近,她清楚發現不止瘦了,還黑了許多,他應該在外面奔波差事折騰的,要不是那眼底怎么會有烏青。
手指被輕輕打掉,林幽回過神呆望自己的手指,頭頂出來他低低的笑。
“閉嘴。”林幽羞惱出聲,羞愧剛才無意識伸手去摸,現在恨不得找個洞鉆進去。
她手被抓住,指尖觸摸到溫熱的肌膚,她看指尖觸碰的烏青,仿佛觸電,通過指尖傳到全身,酥麻一陣后掙開他的手背對他。
“你都是干什么了?”
“這是老子的,嘿,這花樣有意思,怕是全國獨一份了。”沒誰帕子上繡天師,還配鬼推磨的。
林幽被曹暮夜打岔,醞釀好聽經過的情緒全部卸掉,用力轉身要出聲懟他。
他本長得高大健碩,手掌大一般男子許多,那林幽已經加大的帕子,在他手里仍然想蓮寶用的東西般,小得很,他拇指喜愛的摩挲,臉上的笑,掃除了之前的疲憊,整個人又煥發了光彩。
林幽眼角莫名濕,甕聲問:“處理好了?”
曹暮夜手頓住。
林幽發現那光彩瞬間被烏云蓋住般消失不見。
“有點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