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秋葉思源風起時 29 自虐

韓秋思慎重的低頭之請，在座的人都還要慢慢地消化。

段計明大喜過望，抱住韓秋思歡呼：“秋思願意跟我結婚了？太好了！”也不管他的父親尚在消化這個重大的消息，直接命令他的父親說，“爸爸不準拒絕！我要和秋思結婚。”

兒子羽翼漸豐，一門心思想從他身邊飛開，段爲禮大爲不悅，怒瞪著兒子，吼：“你是養大的兒子不由娘……不由父，是不是？我是虐待你了，還怎麼著你了？你連在我身邊多呆一秒都忍受不了，是不是？有了這小子，你眼裡早沒有我這個父親了，是不是？”

連番怒斥，段計明有所懼怕，但也很委屈，爲自己辯解：“我哪裡沒把老爸放眼裡，我是怕你對秋思有成見，要反對我和秋思結婚纔要提醒老爸的嘛。”

“你這是提醒而已嗎？根本就是警告！”段爲禮好不惱火，吼道，“你老爸在道上混了這麼多年，還沒有哪個傢伙敢這樣對我說話。”

“我是你兒子，也要讓我見了你就點頭哈腰的嗎？”段計明針鋒相對地吼回去。

“就因爲你是我兒子，我現在纔沒有揍你，其他人要敢這麼無禮，我已經把他打成殘廢了。”

“你是打不過我了纔不敢動手的吧，因爲輸了會很沒面子。”

“好你個小子，你敢看不起你老爸！廢話不多說，我們就先來打一架再說吧。”

“來啊！誰怕誰。*你的拳頭已經對我沒有威脅了。我可不是不敢對你動粗什麼的，我只是還不想繼承你的這爛灘子事業，纔不想謀朝篡位的。”

“什麼爛灘子？你看不起我和你爺爺努力了這麼多年創下的事業嗎？我們公司現在是同行業的第一把交椅，道上的人都要給我幾分面子，我一年也能賺幾千萬……”

父子兩火暴地對吵著，不象是劍拔弩張的生死對決，倒是孩子氣地爭勝負而已。吵吵嚷嚷好幾分鐘也沒吵出什麼有建議性的東西出來，完全就是惹人煩燥的噪音，韓秋思忍不住了，咆哮了一聲：“都給我住嘴！”

父子都怔了一下，段計明當然是乖乖地閉緊了嘴巴，但段爲禮哪有隻是一聲吼就乖乖就範的理？只是他天性就是喜歡惡搞、胡搞、蠻搞的人，稟持“人生笑是一天，不笑也是一天，所以要多笑”這樣的理念——逗人發笑也是他的人生教條——現在也照樣作戲。只見他雙眸中噙著淚——真的有淚——一臉害怕的模樣，故意很小聲但誰都聽得到地控訴起來：“好可怕的媳婦兒。明明出身名門，哥哥們都那麼可愛，爲什麼偏偏要做我媳婦的這個少爺是這麼的沒有教養？好可怕，我不要這樣的人做我的媳婦。嗚嗚……”

居然掩面輕泣了起來，受盡欺凌的弱勢婆婆的委屈貌，最後還撲倒在韓夏陽的懷裡，討要安慰。

由不得人不額冒青筋，火竄十丈。韓秋思硬生生忍耐住了要砸到段爲禮身上的拳頭，冷硬地說：“段先生，你要是對我的提議沒有意見，我想和小明先舉行訂婚儀式。”

“爲什麼是訂婚？我想結婚啊！”段計明不滿地嚷。

沒人理會他的自娛自樂，段爲禮無趣地摸摸鼻子作壁上觀。

“你還沒到法定的結婚年齡。在那之前你還有時間好好考慮你的選擇，畢竟這是你的人生方向，必須慎重才行。將來小明要是後悔了……”象是小明最終覺醒到了自己真正的性向而要跟他分手這樣的結果，他也會接受，拿出大人的勇氣來承受一次愛情的傷，但是他絕對不會後悔現在和小明在一起的時間和深愛這個少年的心情，這種程度的覺悟，韓秋思已經做好了。

段計明連忙截斷那不吉利的話，發誓：“我不會後悔。我就是要跟秋思在一起嘛，永遠在一起。永、遠！”

少年單純的堅持固然讓人感動，但大人也實在不能象他那樣純真地界定一份感情的未來，因爲未來充滿了變數。

韓秋思慎重地說：“我覺得如果在那天聽到小明的誓言會更安心，那是你真正能給一份感情做出最終決定的時間，是你的承諾有最高可信度的時刻，我很看重。這段感情，我既不想讓你將來後悔，我也不想讓自己受到傷害，我也真的希望能和小明一直生活在一起。”

戀人的心情他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真誠無僞：他的戀人很愛他，但還缺少了一點安全感。

現在他還是童言無忌的時期，所以他的話語沒有能讓戀人放心的可信度。

段計明省悟了，鄭重地點頭，說：“我知道了。雖然我一定不會後悔，但爲了讓秋思放心，就先訂婚吧，等我到了法定年齡再結婚。”

韓秋思安心一笑，道：“兩三年一下就過去了，稍微忍耐一下就行了，我會和小明一起忍耐的。”

“嗯。”段計明頻頻點頭，韓秋思一笑他也跟著笑了——象木偶似的，他可沒把兒子教成沒有主見的傢伙——段爲禮覺得這對情侶的相處模式有點刺眼，非常刺眼，因爲兒子好象不再只是他一個人的寶貝了。他會好好教教韓三少爺搶走人家的寶貝要受到什麼懲罰的，現在就先圍觀這對情侶的恩愛吧。

“秋思有構思訂婚儀式嗎？”段計明期待地問，“你說要訂婚，應該有好好地考慮訂婚儀式吧？秋思不是那種隨便有個念頭就會說出來的人。”

被說中了，韓秋思紅了臉，訕然道：“這個回去再跟你商量，總得你也滿意才行。現在，”韓秋思看向段爲禮，認真地說，“段先生，能好好談談了嗎？”

段爲禮故意地伸了個懶腰，無精打采地問：“我還以爲你們把這裡當成了什麼愛情約會聖地，卿卿我我地無所顧忌，終於還是想起我來了——我真是好不感動啊——韓三少爺，你還有點自制力嘛。”

似褒又貶，話中帶刺——也不反省一下是誰在莫名其妙地胡鬧浪費時間的——韓秋思忍了，可以說是無視段爲禮對他的冷嘲熱諷，嚴肅地道：“如果晚輩（好彆扭，只比自己大哥大一兩歲的長輩，沒辦法產生認同感，不降下自己的身段也不行，誰讓他想跟小明結婚呢）有失禮之處，還請段先生原諒。如果段先生能接受晚輩的誠意，就請跟晚輩認真商量一下這件事。”

“我拒絕。”段爲禮面不改色地說。

韓秋思似乎早已預見此景，倒是沒有什麼特別的焦燥或是不安，段計明卻是大爲不滿，質問他的父親：“爲什麼？”

段爲禮面目謹嚴，再不是之前的戲耍之態，說得還頗有幾分道理：“我不準你和這小子結婚，這也是我做父親的權力和義務。就象三少爺說的那樣，你還太小了，這是不是得多加考慮的問題。你的未來有可能象現在這樣一直幸福下去；但也有可能，你現在一心想抓住不放的感情在以後也許是會讓你後悔一生的失足。未來的不確定因素太多了，在你還不能對自己的未來做出正確選擇的時候，我得爲了你的未來幸福著想——我必須再三強調，這是我身爲你父親應盡的義務——我覺得這小子不能讓你幸福……”

段計明顯然極爲重視他父親的意見，之前的打打鬧鬧不過是他們父子間增進情義的小遊戲罷了，現在見父親是堅定地反對他和韓秋思在一起，不免又急又氣，無僞飾的明眸中騰起伸起了絕望之色，哀求道：“爸，秋思真的是個好人，你要相信他啊。在他身邊我也覺得很舒服，每天都很高興，那種感覺跟在爸和昆希哥你們身邊是不一樣的。我以前一直都很想認識家裡以外的人，也想去看跟家裡不一樣的景色，總想著要從你們身邊逃走，但是現在只要在秋思身邊我就哪裡都不想去了。我只要有秋思就好了……”

“你想從我們身邊逃走那是因爲你到了叛逆期，我們越不讓你做的事你越要做而已。”段爲禮輕描淡寫地解析兒子的感情，“你從小就沒有媽媽，就算昆希無微不至地照顧你，但還是不能代替媽媽的存在感。我讓你出去冒險，你第一個遇到的人是三少爺，你就象是剛出生的鴨子會把第一眼看到的飛禽當成媽媽一樣，你也把三少爺當成了那一類的人，而三少爺又真的象媽媽那樣細心地照顧你，你就覺得他是不可缺少的人，而說不定那個時候三少爺只是同情你而已。小明，你還太小了，之前又沒有教你怎麼談戀愛，你分不清愛情、親情，或者是同情，這也是正常的。”

這實在有點牽強，但不諳情之真諦的段計明被唬得一愣一愣的，看似有些動搖。

“你要怎麼教他談戀愛？戀愛有固定的模式嗎？”一直沉默不語的韓夏陽忽然出聲，滿腔好奇。

段爲禮懊惱地低吼一聲，埋怨道：“夏陽，你不要破我的功啊。差一點就把小子忽悠到了。”

韓夏陽笑米米地說：“我也得爲我弟弟的幸福努力啊，難得秋思越來越可靠了，適當地鼓勵一下，他會更加出色。爲禮你要只是想擺弄父親的權力就別浪費時間了，還是拿點長輩的風度出來，象疼愛小明一樣也一起疼愛秋思吧，那樣更有做父親的成就感。”

“原來……原來老爸你是在騙我！”段計明驚聞真相，氣恨交集，衝著段爲禮狂吼，“你如果想拆散我和秋思，我就再也不回來了。”轉回秋思這邊，馬上一臉柔情——這變臉的速度絕對是遺傳自他的父親——拉住他的手，堅定地說，“秋思，不要管他了，我們去私訂終身。我一定要跟你結婚。”

“私……私訂終身？”段爲禮驚得舌頭打了結。

段計明已然不理睬他了，拉起韓秋思在段爲禮的驚呼聲中跑了出去。

“先生！”衝進來一個人，揪住段爲禮的衣領吼開了，“少爺要是再也不回來了，我就謀朝篡位！我受夠了你這個娛樂沒底線的老闆。”池昆希在外面聽到了一切，又見他的少爺氣衝而走，哪裡肯饒了段爲禮。

“爲什麼每個人都這麼沒有幽默感？”段爲禮委屈不已地替自己叫屈。

“是你的幽默感太拙劣了。”池昆希惡狠狠地說。

“我是拼了命想讓你們輕鬆一點呀，沒功勞有苦勞……”段爲禮在嗷嗷叫。

老闆做到他這份上也真的一點威嚴都沒有了，不知四小姐會不會討厭這樣的他呢？

這是很好笑的事嗎？不過四小姐笑起來真的很漂亮。這了這漂亮的笑容，他就自虐一點也沒什麼損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