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去心?“總……總裁？”一早就看到韓夏陽的身影出現在天成大廈的職員們嚇了一跳，因爲沒想到他會這麼快就能回來工作。驚訝之餘再見他們總裁的氣色、精神、表情都與往時無異，身邊又跟著他的公務秘書，也就確信總裁的身體是真的已無大礙，都象吃了定心丸一樣安下心來，精神面貌大振，紛紛向韓夏陽問好。?
韓夏陽含笑一一認真地迴應了職員們的問候。?
總裁室的屬員們的反應與其他職員沒有兩樣，吃驚之後是喜笑顏開，而且他們要比其他職員來得幸運，可以近距離感知韓夏陽的健康狀況，並且可以適當地與韓夏陽進行一些交流，屬員們七嘴八舌表達出自己多日來的擔憂以及對韓夏陽的祝福。?
韓夏陽也親切地與屬員們做了短時的互動，安撫好屬員們過於興奮的情緒，等屬員們都歸位開始正常工作了，他才輕聲吩咐：“戴秘書，進來一下。”?
戴敘恆乍見韓夏陽，當真是被嚇得不輕，他以爲韓夏陽不會太快回來天成上班而想最後好好感受一下夏陽的存在感——辦公區裡充滿了夏陽的影子——然後才能無憾地離開。?
明明也因見到了心中念想之人而高興，卻又忽然畏首畏尾起來，刻意將自己隱藏在歡迎韓夏陽的人羣之後，他希望韓夏陽至少此時不要發現他的存在，即使不能無視，也不要在這個時候動搖他的決心纔好。?
現在，願望成奢望，他只能硬著頭皮去見韓夏陽。?
韓夏陽坐在休息區等著戴敘恆，如果來者並無心虛之類的雜亂情緒，應當承認他一切如常。偏偏戴敘恆是心虛的人，看到韓夏陽一臉溫和笑容，只覺得那笑容裡暗藏了鞭韃與指責：他在一個非常不恰當的時機離夏陽而去，一去不返。十五天既沒打過一個電話，更沒有去探望過一次。這種情況下，夏陽還能對他笑臉相迎，如若不是僞心的溫柔，便是已將他捨棄——都是讓他痛心的結果。?
這漫長的離別，他是如何度過的？?
他即將走出夏陽的人生，未來是何等的悽苦？?
他的苦悶，夏陽，有體貼過嗎？?
埋怨嗎？他有什麼資格埋怨夏陽？是他打亂了夏陽的生活步調，現在又是他自作主張地要離夏陽而去，這樣的自己有什麼資格要求夏陽能體貼他的心情？?
戴敘恆費盡心力將情緒穩定好，故作輕鬆地說：“總裁的身體已經沒事了嗎？真是嚇一跳呢，因爲沒有接到總裁今天就會回來上班的通知。”?
“我要求董事長暫時保守秘密，因爲想給職員們一個驚喜，職場氣氛偶爾也可以稍微輕鬆一點。”韓夏陽笑道：“當然，對媒體沒必要保持神秘，很快我重回天成的消息就會世人盡知，相信能大大提振公衆對天成的信心。”?
“總裁能這麼快就恢復過來真是太好了。”這真是沒意義的應對，戴敘恆暗自苦笑，爲了早點結束這場折磨，他主動提及正題：“總裁叫卑職進來是有什麼事要吩咐嗎？”?
韓夏陽指了一下茶幾上的一個文件夾，說：“看看。”?
戴敘恆不知這夾中文件是何內容，有些猶疑，片刻之後他坐下來打開了夾板，扉頁就讓他意外：“旅行散記”攝影展。?
“這是要爲烏先生打開通往藝術殿堂的通道嗎？”戴敘恆心知肚明。?
“無論如何都沒辦法控制那種摻雜了私情的欣賞，結果就有了這份計劃書。計劃書是我親自擬定的，屢作修改，應該可以直接付諸實施了。”?
“還親自作計劃書，真是不遺餘力啊。然後呢？”?
韓夏陽從容地丟下一道命令：“這個計劃由你負責實施。”?
“什麼？”戴敘恆傻了眼，連忙直抒心意，“我對藝術毫無鑑賞力，你讓我負責這種計劃，我根本就找不到這個計劃案的主題，這樣你的計劃不僅不能成功，還會落個使用人才不當的名聲。”?
這似乎也並非完全是推諉之辭，也有些道理，韓夏陽真心體貼戴敘恆的擔憂，但這擔憂也非常多餘。這樣的戴敘恆讓韓夏陽有些失望，曾經是個人物，只因被困在私情之中便墮落成了患得患失、失去正確判斷力的庸人，可憐亦可恨。?
韓夏陽公對公的立場鮮明，非常嚴肅地說：“我對你的藝術鑑賞力一點期待都沒有。這個計劃案並不僅僅只是一個私人感情的產物，自設計出來就有一舉兩得的目標。幫助烏青藤謀求與他才能相應的社會地位固然是目標之一，而這個計劃案能不能執行得下來，更能考驗出你的綜合能力，作爲一個團隊領導者的才能。包括團隊協調、協作能力、談判溝通能力、合理使用人才的能力，等等，這樣你還覺得這是個輕鬆的計劃嗎？”?
這解釋極合理，成功實施計劃的挑戰性也不言而喻，戴敘恆心服口服，各種立場都開始動搖了。?
“戴敘恆，在天成，就安心於做個秘書嗎？你若如此自輕，讓期待著你才能的董事長情何以堪？”韓夏陽趁勢加了一把火，讓戴敘恆的立場更加搖搖欲墜，“原本就不是把你當成一個秘書接納進天成的。你不打算找個機會證明一下自己的實力嗎？”?
拋卻私情，戴敘恆男性的進取心開始復甦。?
能在天成證明自己的能力，這無疑能肯定他的人生價值，最要緊的是，他需要夏陽的認同，以便確認自己是否有資格立於夏陽身側。?
可是，時機不對。?
明天就是他與沈鈺訂婚的日子，是他人生的分水嶺一樣的大事件。他早已決定明天從天成離職——夏陽回來的時機真是恰到好處——目的是趁韓夏陽迴天成前自己悄悄離開，不至於給韓夏陽造成更大的傷害，而他也不想看到夏陽受傷的表情。拖泥帶水地耗了這麼久也該結束了，該乾脆地與愛與幸福說再見了，爲了保護自己的愛。?
見他猶豫不決，韓夏陽皺眉問：“很爲難嗎？”?
“我明天……”戴敘恆權衡再三，還是決定離開天成，想把這艱難的心情真實地告訴韓夏陽，未成言，韓夏陽便笑著打斷了他的話頭，說：“你明天訂婚是嗎？”?
能如此輕鬆地笑談他的婚事，恐怕夏陽已經對他絕望了。?
心，好痛。?
無言達意，戴敘恆沉痛地垂首。?
“訂婚和你的工作有衝突嗎？還是你想借著訂婚的機會乾脆從天成離職？畢竟秘書這樣的職位與某財團繼承人的地位不可同日而語。”?
戴敘恆聽出了嘲諷之氣，卻也只能生受著，心痛得更厲害了。?
韓夏陽真誠地告誡道：“如果你要拿自己在業界的前途開玩笑，落個朝秦暮楚的名聲，你今天就把辭職信交過來。要還有點理智，就好好在天成堅持下去。”?
這麼痛苦，怎麼能堅持得下去？?
戴敘恆久無聲響。?
戴敘恆的不幹不脆氣得韓夏陽鋼牙咬碎，恨惱不已：死小子，當初敢給我莫名其妙玩失蹤，現在就拿點真能耐出來，別給我痛不欲生搏同情！有點挫折就逃避，你是女高中生嗎？誰會心疼你的自找苦吃！?
韓夏陽一心將戴敘恆咒了數遍，面色卻溫和地勸說：“看來，你的去心真的很堅定。那麼，至少做出一點成績了再離開天成，可以嗎？我是非常誠意地挽留你，在這段非常時期也可以給你一些特權。這個計劃案可以當作我的私務來處理，所以，你不必每天都到公司報道，我也不會干涉你的工作進度，我只驗收最後的成果。可以考慮一下嗎？”?
他去心堅定，夏陽又對他絕望了，爲什麼還要挽留他？?
戴敘恆一點僥倖的心思都沒有。不管夏陽的目的爲何，這樣的提議還是打動了他的心。繼續呆在夏陽的身邊，固然非常辛苦，但他也的確再也無法忍受不能見到夏陽的日子了。?
在完全絕望之前——他被迫結婚之前，他要抓住愛情的尾巴，把與夏陽在一起的這最後的時光牢牢抓住，還要製造出最美好的記憶，以作來日的福音。?
“我知道了，我盡力完成這個計劃。”戴敘恆將文件夾拿起來，說，“總裁還有什麼吩咐嗎？沒有的話，我去研究計劃書。”?
這不過是戴敘恆隨口的應酬之語，韓夏陽居然非常認真地思考了一番，最後才高深莫測地笑問：“你想要什麼訂婚賀禮？”?
“韓夏陽！”戴敘恆怒火上竄，心苦如啞吞了滿口蓮心。?
真是肆無忌憚啊，這不是要他的命嗎？夏陽可以無視他的心情，可以爲他的自以爲是報復他，但是夏陽不該踐踏他的愛！?
他爲什麼才妥協？不是爲了保護這個男人的聲譽嗎？他滿心全是愛意，殘忍地自我毀滅後卻受此奚落，情何以堪啊！?
韓夏陽倒似不能理解戴敘恆的心情一樣，困惑地問：“你爲什麼生氣？以我的立場，就算只是重視自己秘書的感情生活這樣的理由，這份賀禮也是要送的吧？”?
“你是要報復我嗎？”?
“難道我沒資格報復你嗎？”韓夏陽冷笑道，“把我的生活弄得一團糟，自己卻要抽身離開了。我是能受此侮辱的人嗎？”?
戴敘恆終於爆發了，滿腔苦水都倒了出來：“我是爲了誰非得去跟那個女人訂婚的？我的心情，你一點都不能體貼嗎？”?
這理直氣壯真是讓他又氣又恨，韓夏陽叱道：“你的心情，我想我是能體貼的，所以我明天會心平氣和地參加你的訂婚儀式。哪天你再送我一張請柬，我還會更體貼地送你一份結婚禮物，就算你不再是我的秘書。?
“我不管你爲了什麼做出這種決定，我看到的結果就是：你的愛，不值得信賴。果然，整天掛在嘴邊的誓言一點都不可靠。”?
韓夏陽的冷嘲熱諷，戴敘恆沒有立場爭辯，咬牙道：“禮物什麼的，你高興就好。要是總裁再無吩咐，卑職先離開了。”?
死小子，你還真敢說。?
我高興就好，是吧？那你就好好招架著吧，不讓你徹底覺悟過來，我是不會高興的，我纔不管你的人生會被我毀得多徹底。?
韓夏陽咬牙切齒目送戴敘恆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