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7 隱瞞?眼見韓夏陽睡得安穩,狀況似乎比昨天要好多了。戴敘恆也不打擾他繼續休養,輕手輕腳下牀,洗漱好下樓,趕上了早餐。?
一家人雖然坐在餐桌邊,但對眼前豐盛的早餐顯然都沒有什麼心情享用,被昨晚韓夏陽的樣子驚悸到現在。?
見戴敘恆來了,韓秋思最沉不住氣,急衝衝地問:“我二哥怎麼樣了?”?
“比昨天好了很多。”戴敘恆誠實以答,這畢竟是有關韓夏陽健康的事情,他可不敢向韓家人隱瞞,“但我想還是要讓他繼續休養才行。”?
聽這話,韓秋思略微放心了些,繼續追問戴敘恆:“昨天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戴敘恆猶豫了一小會,想想還是應該把事情告訴韓家人,便含蓄地告訴韓家人說夏陽可能被烏青藤侮辱了。一來怕韓家人接受不了韓夏陽被強*暴的事實,一來也是爲烏青藤留條後路。他的確也無法原諒烏青藤,但畢竟也沒有達到相視成仇的地步,何況還是打小的青梅竹馬關係。?
再怎麼含蓄韓家人還是能判斷出大部分真相:可能?一定是已經發生了的事實!侮辱?強*暴纔對吧!?
“我要去殺了那個臭小子!”韓秋思最先暴發,以爲聲音越大就越能表達出自己的心情,幾乎在咆哮,“二哥爲了他們一家人盡心盡力,散錢不說,還耗了那麼多精力在他們一家人身上,到頭來還要被這樣傷害。這不是忘恩負義嗎!”?
不僅是韓秋思,這忽然堵上來的氣誰都順不下去。?
最不該被殘暴傷害的人遭受到了最爲嚴重的侵害,侵害還是來自他非常重視的人,身心都被重創後留下的陰影,如何收拾??
“爲什麼夏陽總是遇到這種事?”韓鍾瞳掩面難過不已地埋怨自己,“都怪我沒有保護好夏陽。要是夏陽出生的時候是健康的,就不會被人抱走,就不會遭受那麼多磨難,也不會遇到……現在更不會被這樣傷害。都是我的錯。”?
這位夫人極悲痛,但言辭間仍有隱情,只是沒人詳加辨識,知者有心罷了。?
韓爵勳與韓春瀾父子不著痕跡地對視了一眼,各有所思。?
韓秋思完全不知道流轉在他父母與長兄之間的這股暗流意味著什麼,他只想安慰他悲傷不已的母親:“媽,這怎麼會是你的錯?錯也是那個姓烏的!是昧著良心傷害二哥的那個傢伙不對!”這少爺認定了的事實也絕難被說轉,固執得非同一般,對烏青藤的恨意自然就更難消彌。?
“青藤也不是要傷害夏陽。”戴敘恆的立場連他自己都覺得艱難,他爲什麼要爲傷害了夏陽的人說好話?但是爲了這事讓他恨青藤,也有點困難。?
“戴敘恆。”韓秋思斷喝一聲,吼,“二哥都讓那傢伙強*暴了,你還能這麼大方——你大方得讓我想揍你一頓——你對二哥的心情就這點程度嗎?你到底愛不愛二哥啊!”?
“這不是大方!”?
戴敘恆首次這樣反駁韓秋思,當然他不是跟韓秋思比聲音大小那麼幼稚,他有話要說:“我忍耐下想殺人的衝動,只是爲了尊重夏陽的心情。我把夏陽接回來到現在,我沒有聽夏陽埋怨或是指責過青藤,一次都沒有。即使被傷害了,明明非常痛苦,夏陽卻還在保護青藤。爲什麼?這難道只是夏陽天性的善良而已嗎?還是夏陽習慣性地一個人承受壓力造成的結果?都不是!”?
他敢如此斷言,正因爲心中有所慮,不免沉痛地說:“儘管我已經非常小心地觀察了夏陽和青藤的關係,但是我還是沒有弄明白夏陽對青藤那種特殊的情感到底是什麼。說是單純的資助人與藝術家的交易,夏陽不是那麼卑劣的人;說是朋友,夏陽對青藤關注太多;說是兄弟,夏陽又從來不會象對春瀾和秋思那樣去和青藤交心;夏陽更沒有把青藤當成情人……不管我怎麼努力也看不懂他們的關係。”?
戴敘恆盯緊顯然隱瞞了某個事實的幾位知情人。?
韓鍾瞳捂嘴低泣。?
韓爵勳喟然長嘆了一口氣,並不多話。?
韓春瀾面不改色。?
“難道二哥和那個傢伙還能有什麼特殊的關係嗎?”韓秋思也看出了暗流,詢問的眼神在父母與長兄之間來回穿梭,“到底是什麼關係啦?都這個時候了就不要隱瞞了。”?
“秋思,這是你不必知道的事情。”韓春瀾冷淡地拒絕了韓秋思的好奇,緊接著也警告戴敘恆,“敘恆你也不要再隨便猜測任何東西。”?
韓秋思大感不滿,嚷道:“大哥啊!我也是這個家的一員,我有權知道真相。”?
韓春瀾完全無視弟弟的要求,極有控制力地說:“沒有所謂的真相。夏陽希望這件事就到此爲止的話,那誰都不要再提起。”?
“可是,”韓秋思煩燥不已,說,“這種感覺非常不好。好象我沒資格保護二哥一樣。明明我從小就把二哥當成是我必須保護的人一直努力到了現在,到頭來還是要被置身事外……爸媽,大哥,我就那麼不可靠嗎?”?
“秋思……”韓鍾瞳到底是軟弱一些,聽兒子說這話,她內心一軟,想至少要安慰一下這個兒子。?
韓春瀾搶了他母親的話頭,說:“那些所謂的真相發生在夏陽回來之前,已經過去了很長的時間,再去回顧不僅沒有意義,連回憶的價值都沒有。”?
不是他冷漠,是他必須保護更爲重要的東西。他是這個家的支柱,他不僅必須更有擔當,必要時也必須冷酷起來。?
戴敘恆仍有三分懷疑韓春瀾是在避重就輕,他也不耐於現狀了,趁此機會想追問出一些真相來——如果可能,他也想控制夏陽的一部分未來——雖然可能有點困難,他主動挑明瞭事態:“是指夏陽回來時和青藤弄錯身份的事嗎?”?
“看來夏陽對你說了很多事。”韓爵勳又嘆了一口氣,說,“這件事是我們家守了二十多年的秘密,對夏陽保守的秘密。”?
韓秋思急問:“到底是怎麼回事?”?
繼續隱瞞下去已經不可能了——但也不能說出全部的真相。韓春瀾用眼神安撫好父母,自己簡略訴說起來:“秋思那個時候還只有三四歲,可能沒有記憶了。簡單地說,就是烏青藤那個時候被弄錯了身份,被我們當成了夏陽接了回來,他在這裡生活過半年時間。最後確定他只是弄錯身份後,他不可能再得到我們的寵愛,就只能重新回到他呆過的孤兒院。這種經歷對一個孤兒而言意味著什麼?我們不清楚,但是曾經也是孤兒的夏陽知道:那想必是一種非常痛苦的經歷,再一次被拋棄了,並不比被父母拋棄來得輕鬆。?
“我們一直在對夏陽保守這個秘密,但夏陽不知道什麼時候還是知道了。他可能去調查過了烏青藤的情況,所以那個時候纔會一定要轉去舞陽高中讀書。因爲一直覺得我們的保密工作做得很好,夏陽不可能知道這段往事,那個時候我們也忽略了這個可能性。?
“我們安心地以爲烏青藤已經從夏陽的世界裡消失了的時候,但他們又重逢了——這真是讓人無法不在意的命運。烏青藤的出現可能讓夏陽一直壓抑在內心深處的愧疚暴發了出來,想要通過幫助烏青藤建立起可靠的事業來彌補我們家對他造成的傷害,也可能因此忍耐著烏青藤對他的侵害。”?
滴水不漏的解釋。?
韓秋思聽得唏噓不已。?
戴敘恆卻總覺得有個環節不對,但他無法舉證。韓春瀾的城府實在夠深,一般人還真不能從他的細微表情變化中發現出端倪來。對這個人物,戴敘恆一面覺得實在可敬,但一面也覺得他非常可怕,作爲對手恐怕是難逃他手段的。?
“這次這件事就這樣結束了嗎?”韓秋思還有些不甘心。?
“最後一次。”韓春瀾陰狠地發誓,“烏青藤不能一直拿這件事當藉口傷害夏陽。”?
“以後就儘量不要再讓二哥去見烏家人了吧。反正烏青藤的事業二哥也已經幫他運作好了,就算二哥不管他了也能有不錯的人生了。”韓秋思依舊堅持己見,“我還是趨向於讓二哥去接受療養,與世衛隔絕的地方纔適合二哥放鬆心情。”?
“什麼地方不重要,可能只要有敘恆在的地方,夏陽就會覺得是在天堂了吧。”韓鍾瞳破涕而笑,“敘恆是越來越可靠了,有敘恆照顧夏陽,沒什麼好擔心的。”?
韓秋思撇撇嘴,不屑地說:“我可沒發現他有變得可靠。”?
這少爺仍然是他搞不定的任性少爺——戴敘恆苦笑不已。?
“你才讓人覺得不可靠呢。你啊,就先安安心心把自己的事情處理好吧。”韓鍾瞳提醒他,“你的麻煩也不小。”?
好在小明是被他的什麼隨從強行拖回去了,不然,這話不能當著他的面說,雖然強壯,卻是個一碰就會碎的娃娃。?
“當然,能看到你對那小子象是在養只寵物似的小心翼翼的蠢樣子,也是相當可愛的。”?
韓鍾瞳的調侃轉變了氣氛,非常刻意。?
韓秋思漲紅了臉,低吼:“我還能跟一個十八歲的小子去斤斤計較不成?好歹我也要維持好年長者的風度吧。”?
“是是是,你要不要哪天去拜訪一下對方的家長?”?
經母親這樣一提醒,韓秋思忽然發現這個問題非常嚴重。段計明偶爾談起他的父親,雖只是隻字片語,卻每每總讓他有種那位長輩也不怎麼靠譜的感覺。?
等下——?
“我爲什麼要去見小明的家長?”這樣的說法,好象他成了段計明的班主任老師,即將要去進行家訪——認識那小子以來,他的想法就沒有正常過,“難不成我是上門去收他家兒子的寄養費?”?
“裝傻耍寶。”韓鍾瞳冷冷一瞥,意味深長,瞥得韓秋思心虛不已。?
韓爵勳和韓春瀾都沒有參與這對母子的小小樂趣,各自思索著該如何讓夏陽能過得更輕鬆。?
戴敘恆在不動聲色地研究著韓爵勳和韓春瀾的眼神交流時交會的情感到底意味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