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裡我微微一愣，接著肚子有些反胃了。
感情陳邦傑說他家口的魚又大，口感又好是因爲池塘裡的魚都是吃屍體長大的？
“魏醫(yī)生，怎麼了？”就在我感到反胃的時候陳邦傑低聲道。
我擺手說沒事，腦子還是禁不住去想魚塘裡面各種屍骸和腐爛屍體的場景會是怎麼樣的。
“可是魏醫(yī)生，我的病和魚塘有關？”他也不笨，說到重點上了。
我點頭，說確實是那麼回事。如果要想把病治好，魚塘是必然要填的，而且填魚塘那天還要多請至少一百個成年男人來觀看。
當然越多人越好，因爲影響到陽氣盛衰，還有一點，需要挑午時三刻來填。
我不知道我這樣說有沒什麼問題，但是我卻看到不少人臉色變的古怪起來。
陳邦傑也皺眉，臉色陰沉。
看到這裡我反問張東健這個方法到底行不行的，怎麼大家表情那麼古怪。
張東健笑著說，因爲表情古怪的人都已經猜測到話裡的意思，也都知道那漢子得的不是病，而是招了髒東西。
聽到這裡我釋然，心想確實是那麼回事。
看病的人裡大多數(shù)都是農村人，所以對於這些怪事都有一定的瞭解。
即便不是發(fā)生在自己身上，聽也應該聽過。誰讓偏僻的地方陰氣盛，怪事多，即便很多小孩子沒經歷過也聽自己家的爺爺奶奶說過。
我爺爺也喜歡給我講這些故事，不過他的故事大多是關於劊子手和殺人的。
“魏醫(yī)生，我知道了。等下回去我會和家人商量的。”陳邦傑語氣低落，不過雙眼有神，估計已經認同了我的說法。
“對了，在沒填好魚塘前，睡覺的時候枕頭下放把菜刀。要是菜刀還是會讓你做噩夢，跟你侄子拿把殺牛的屠宰刀放枕頭下吧。”見他起真要離開，最後我不忘記提醒一句。
陳邦傑衝我點頭表示感激，走的時候陳斷腸還一個勁的問陳邦傑爲什麼，只是他沒有回答，低沉著臉走了。
眼看著他們離開我有些擔心這件事會影響我的聲譽。
剛剛我可是當著那麼多人面前說這一番話的，只怕一些不理解的人肯定會覺得我壓根就不是在給人看病，而是說一些讓他們聽不懂的話。
不過隨著我擡頭看，見他們每一個人看我的眼神依舊充滿敬畏。我知道，他們並沒有因爲我說那些話對我產生懷疑，而是更加相信我了。
“下一個。”我道。
這次的患者是個老人，約有七十三歲左右，拄著柺杖，腳步緩慢。
“大爺，你、你坐，你做。我現(xiàn)在立馬爲你診斷。”看著他舉步維艱、老態(tài)龍鍾的樣子我忙把椅子推到他前面道。
在我眼裡只是一個走的動作，可是在老人家身上卻是和揹著上百斤重的東西差不多，所以他走路很辛苦。
他的模樣也讓我想起了我的爺爺，當下我沒敢讓他再走過來，而是詢問張東健老人病情。
“老人腰椎有問題，應該是年輕的時候受過傷，從他走路的腳步來看又加上渾身上下各種大大小小的毛病，應該是個軍人。還有……”
我不得不佩服張東健，他是真的連摸都不摸對方，單憑看就能看出那麼多名堂，這份本事確實值得我尊敬和崇拜。
這老人在我眼裡只不過是個上了年紀行走不便的老者，按理不是得了風溼病就是腰骨增生一類的。
再讓我想我也想不出別的，因爲我只知道這兩類在老人身上比較常出現(xiàn)的疾病。
可是在張東健眼裡彷彿看到了老人的一切，包括他的過去和此時身體任何一個細節(jié)以及疾病。
用他的話說，這個老人渾身上下都是病，高血壓、糖尿病、風溼……
還說這些大部分是因爲以前受傷落下來的毛病，要想治的話基本是不可能的，倒是可以使用銀針緩解老人的痛苦。
“也算是在他臨終前能舒服上一段時間了。”最後他道。
“他要死了嗎？”我驚訝道。
張東健應了我一聲，接著道：“印堂黑氣縈繞經久不散，雙目發(fā)赤毫無神光。再加上一身病痛，能活到現(xiàn)在已經是個了不起的人物了，不過七天內他必死無疑。”
我看著老人，心有不忍。
“醫(yī)生，你把知道的告訴我吧。”老人淡定開口，語氣平緩令人聽了內心頓感安詳。
不過我想他的這種語氣完全是因爲經歷了許多生死，看破了一切之後才形成了現(xiàn)在這種能帶給人心靈安詳?shù)穆曇簟?
好比那些初次出到社會的青年總以爲自己最牛一樣，因爲什麼都沒經歷過，不知道世道險惡，不知道人外有人。所以他們說話的時候除了聲音大還給人一種“作死”的感覺。
“老人家，你全身上下毛病不少，大都是年輕參軍時落下來的，所以要想治的話恐怖一時半會是起不到什麼效果的。要不這樣，明天你再來，我給你做鍼灸緩解疼痛先。”
張東健說要給老人做鍼灸的話就要附身到我身上，這讓我猶豫了。最後我決定給自己一個晚上思考的時間，再決定答應不答應。
要不是尊敬眼前的老人，只要聽到張東健蠱惑著要上我身體我是肯定拒絕的。可是現(xiàn)在讓我爲難了，尤其是知道老人活不過七天的情況下。
臨死前都不能帶給他一絲舒服嗎？這種事情我做不出來。
老人聽完我的話原本平淡而衰老的臉頓時變爲驚訝，無光的雙目也變得炯炯有神，彷彿能穿透我的身體，看到我在想什麼。
這一刻我不敢和他對視，做了虧心事一樣稍稍將眼神挪開，看其他患者，裝出一副關心他們的樣子。
老人的目光太犀利了，咄咄逼人。這讓我想到他年輕的時候肯定是個厲害的角色，身手了不起的軍人。
“好好好，有你這句話我已經心滿意足，想不到在臨死前還能認識到你這樣有出息的青年，好好好。”老人對我微笑，連連點頭。
“老人家你……”我詫異的是他居然知道自己要死了？
老人對我無奈搖頭：“我都知道，只是聽孫女說起你，所以我纔來看看。確實不錯，是個好孩子。”
老人說完轉身就走，沒有再理會我的意思。任由我站起來喊他，他都沒理會，拖著瘦弱的身子慢慢出了坐診室。
這個老人究竟是誰？他嘴裡的孫女又是誰？
想到這裡我拿起老人家的掛號單，看到他的名字後內心釋然了。和小璐同一個姓，所以已經很明確了。
我苦笑，難道這就算是見完家長了嗎？
小璐她老爸我見過了，還有什麼三嬸六婆之類的，現(xiàn)在連爺爺都出來，我也是醉了……
“下一個。”
看著長長隊伍，我最後還是收斂心神，把這條隊伍解決掉先。今晚和魏晨有約，必須不能耽誤時間。
這個時候張東健再一次讓我刮目相看，一共三百多個患者，依靠他看了對方就知道什麼病的手段一個上午看完了，最後只剩不到十個人。
原本還有更多患者的，但是我讓魏晨他舅去阻止了，限號什麼的，隨便讓他找個理由把病人遣散去找別的醫(yī)生。
不是我狠心，是我一個人實在忙不過來，而且這個現(xiàn)象非常不好。就拿之前的三百多個病人，有一半其實是抱著看熱鬧態(tài)度來的。
身體壓根就沒什麼問題，無非是有點感冒和發(fā)燒之類的，更離譜的是有個女的小手指被小刀片割傷也來看……
所以我是堅決不能什麼患者都看，什麼病都看。必須要有個“度”，不然後面不累死我，張東健也會發(fā)飆。
今天他都發(fā)飆無數(shù)次了，每次我都不得不把地藏經放桌子上敲打幾下，以示警告。
還好每次他都妥協(xié)了，最後老老實實聽從我的吩咐，爲病人診斷。
“下一個！”
這次來的人是個婦女，她身邊還有男的，應該是她老公。婦女愁眉苦臉，坐在我面前難受看著我。
“你剛生完孩子沒多久吧？現(xiàn)在是頭暈昏目眩？頭痛的時候有種脹熱感，用手頭頂住疼痛處輕輕一按，頓時會痛的要命是不？”
沒等她開口，張東健已經把一切告訴我，我轉述給婦女聽。
婦女頓時來了精神，如見曙光，沒了之前的愁容，亢奮道：“醫(yī)生，你真的神了。醫(yī)生，你要救我呀。”
“沒事，小病而已，是你產後受涼，沒保養(yǎng)好自己。只要將……”
看完婦女的病，送走感激涕零的婦女後我又連續(xù)看了幾人，最後只剩下一個患者了，正是之前喊我新來的那個青年。
“魏神醫(yī)你好。”他不敢正眼看我，低聲道。
我衝他笑，伸手示意他坐下。
他畏懼看著我，坐下後如坐鍼氈，額頭冒虛汗。
我看了看他的掛號單，這人叫吳志華，和我同齡。
“志華，你是最近肚子痛嗎？翻來覆去睡不著，痛起來比生孩子都要痛苦不是？”我淡淡道。
他依舊畏懼看著我，重重點頭。
“小事。”我輕笑。
“真的？”他欣喜若狂，如釋重負。
“恩，只要開刀做個手術就能好了。”我依舊微笑，將背後殺豬刀抽了出來，放在桌子上。
這一霎那，吳志華的臉色順便慘白，艱難吞口水看著我哀叫道：“不要了吧，神醫(y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