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篝火殘,只余數點零星之火在夜風的吹動下忽閃忽滅,山間蟲鳴此起彼伏,山腰那團黑暗的樹影隨風舞動,人去山空。
夜,很黑很黑,似乎在遮掩著世間的某些事物。
“白弟那敗類呢?”
黑衣人聲音嘶啞卻帶冰冷,向著屋內走去。
“你是誰?要干什么?”
安琪兒喝道。
“哼!十年沒有他這敗類聲息,世人只道他早已死去,哪知卻在南疆妖族窩藏,竟然還與一妖女成親?果然不愧是弒師滅祖的敗類啊!”
黑衣人不單衣衫黑色,且頭上也帶黑紗,將他長相一并遮掩,他冰冷的說完,又向前走了一步。
“爹爹!”
安琪兒高聲呼喊。
黑衣人一怔,而后仰首大笑:“哈哈哈哈!你叫吧!任你叫破喉嚨也沒有人會來救他,今晚他們喝的酒中,都被我下了極重的慢性迷藥,他們現在都在昏睡當中!而且,你的這間屋子也被我布了禁制,聲音根本傳不出去!”
安琪兒怒道:“他現在已經不在你們中原了,你為什么還要殺他?你究竟是誰?”
黑衣人道:“憑他這種弒師滅祖的敗類,天下人人遇而誅之!何況,五行宗掌教師姐曾經還放出話來,世人無論誰能將他誅滅,她必以五行宗《元一真訣》酬謝,這是多么令人心動啊!”
安琪兒大聲道:“我不許你殺他,他現在也已不再是五行宗人,你們又憑什么要殺他?”.“憑什么?就憑那五行宗《元一真訣》便已足夠!小丫頭,你讓開,我只要白弟這敗類,你去一邊我不為難你便是。”
黑衣人說話間,又向前走近兩步。
白弟,沉醉中的他似乎根本不知危險漸漸靠近,他仍然呼吸平穩的沉睡著。
“你要殺他必須先把我殺了,否則你休想傷他一絲一毫!”
安琪兒斬釘截鐵道。
黑衣人怒道:“小丫頭不識好歹,休怪我不客氣!”
而后,便見他抬手抖出團黑影出來,向著安琪兒胸口疾射而來!
安琪兒雙手握緊,藍眼看著黑影*近,她忽然叱喝一聲,一道黃光從她雙手間射出,迎著黑影撞去,黑黃相撞。
少頃,黃光消失,黑光繼續飛進,結結實實的盡數打在她的胸口。
“噗…”
安琪兒口中噴出口鮮血出來,跌倒在床,她躺在白弟身旁,感覺胸悶氣短,她知道了,今晚她們夫婦二人已是難逃厄運。雖然那黑衣人說不為難她,但若他被黑衣人殺死,她自己又如何能夠獨活。
黑衣人看著安琪兒噴出的那口鮮血不動了,他怔怔的看著她。
安琪兒伸手摸著白弟的臉頰,來回撫摸,輕聲道:“白弟哥哥,今晚是我們的成親第一晚,我們…我們卻就要死了,琪兒好難過。死我并不怕,能夠與你死在一起,我很滿足。只是…只是還沒有與你做過夫妻,便要死去,真的是好…好遺憾…”
黑衣人似已被眼前一幕感動,竟怔在原地,并不攻進。.安琪兒忽然抬起頭來,目視黑衣人,道:“你要殺他,主要是因為那五行宗《元一真訣》么?”
黑衣人聞后似乎又是一怔,后點頭,道:“不錯!正是為此,試想,五行宗為修道界最具權威的修真法訣,世人又有誰不想呢?”
安琪兒又道:“若是你不殺他,他醒來之后必對你感恩戴德,你既想要那《元一真訣》,他必定傾囊相授!”
“哼!你將我以為三歲小孩么?等他醒來之后,自不會再放過我,又如何會再傳我法訣,丫頭你話太多了!”
這時,安琪兒腦中卻忽然閃現道光來,她大喝道:“不對!”
黑衣人似又是一怔,疑道:“什么不對?”
安琪兒道:“憑你的道行,不難看出你修習法訣次到哪去,你為何非要說是為了五行宗的《元一真訣》?你?究竟是誰?到底所為何來?”
說到最后,安琪兒已經是厲聲喝道。.黑衣人聞后身軀不經意間一顫,只是眨眼間便恢復常態,他道:“我道行是不錯,但若與五行宗的《元一真訣》相較,還是稍有遜色,我若獲得此法訣,定能取之長處補己短處,使我功力更上一層!”
說完,他聲音再變,變得仿似不帶一絲感情,道:“丫頭,我最后問你,你究竟讓是不讓?”
安琪兒不語,她已無話可說,她的行動已將她意思完全表現出來,她伸出兩掌,虛伸著,攔在那人與白弟之間!
“哼!自不量力!”
黑衣人不屑的哼道,后不見他如何動作,身軀忽然不見,等在出現時已經在安琪兒面前不遠處,沒等她反應過來,便見她已經向身后的床上落去。
“撲通!”
這一下,安琪兒竟是結結實實的跌在白弟身上。卻聞他忽然呻吟一聲,似乎已被驚醒,黑衣人見狀,似乎被嚇了一跳,竟是忽然倒縱一步,凝目看去。
白弟睜開眼睛,借著屋內僅燃的一株蠟燭看見,安琪兒身穿喜裝躺在自己身旁,只是面色蒼白,嘴角竟還沁出血來。
“琪兒,你?你怎么了?”
白弟直起身子剛剛說完,卻忽然感覺到,屋子里竟然還有第三者,他疾目看去!
但見一通體漆黑的人位于屋子正中,二人目光在空中相視,均忽然感覺到絲奇怪之意,似乎他們身上各有某種東西吸引著彼此,是什么呢?他們都不知道。
“你是何人?”
白弟從床上下來,剛一著地卻忽感覺頭腦一暈,酒喝的畢竟太多,現在還感覺到陣陣眩暈,他這般以為。
“白弟,你以為你躲到這荒僻南疆便可逃的了么?”
黑衣人陰陰的道。
白弟疑道:“你什么意思?究竟所為何來?”
黑衣人道:“哼哼!你這弒師滅祖的五行宗叛徒,修道正界的敗類,十年前你的所做所為,簡直天理不容,今日我便要誅你此賊!”
白弟聞后臉色微變,十年前的那一幕,似乎已再次出現在他本不清晰的頭腦。
這時,黑衣人的身影忽然消失不見,白弟見狀,身軀猛然暴退,將安琪兒從床上挽起,向著床角退去!.他剛退到墻角已看見,那黑衣人出現在他先前的立身之地,并伸出手來疾拍一掌!
但見一股黑色光芒閃現出來,向著前方射去,看此攻勢,若不是白弟先前見機的快,此時恐怕已傷在黑衣人掌下。
“轟隆隆!”
一聲巨響,石屋似乎為之一顫,卻是黑衣人那一掌黑芒擊空,盡數打在墻上,竟將一丈厚的石墻打出個巨大洞穴!
黑衣人見一擊不中,忙趕身撲去,而白弟卻已反應過來,將安琪兒放在屋角,猱身攻去!
“嘭!”
兩人四掌相對,卻見黑紅兩種光芒互映輝煌,光芒四射,二人同時退后兩步,但屋內卻由此受到波及,屋頂簌簌落下些許灰塵及小石子。
“好小子,十年光陰,你道行竟精進如此,看來今日更留你不得,以免日后禍害世間!”
黑衣人說完,卻不見他如何,忽然感覺他的身軀似乎已經有些模糊不清,竟似是團煙霧一般,飄渺不定。
白弟見狀臉色微變,伸手虛空一抓,綠竹竿已從床上凌空飛來,他抓緊綠竹竿向他射去。
綠竹竿掛著風聲化作道綠芒向那黑衣人掃去,而他并不退卻,竟然猱身攻進,綠竹竿擊在他的身上,竟如打在虛空一般,白弟一怔。就在他這一怔之間,那黑衣人手掌已印到他的胸口!
情急之中,白弟疾催法訣,他的身軀竟然也化作團煙霧來,似乎是團凝實卻虛幻的輕煙匯作,黑衣人的這一掌,也穿過他的身軀,而正當他神色驚愕之際,白弟的綠竹竿已從一旁怒射而來,卻是射向虛空,那里什么都沒有,就是空白的空間!
奇怪的事情發生了,只聽見“嘭”的一聲悶響和一聲悶哼,后虛空慢慢顯出個人來,正是先前那黑衣人,而那團黑霧則緩緩消散!
“啊?《元一真訣》的隱幻之境?你究竟是何人?”
白弟一怔,此法訣除了五行宗的《元一真訣》外,世間還不曾聽說有何門派會此功訣,將真身隱在暗中,利用幻影迷惑對方!
黑衣人哼道:“什么元一真…”
剛說到這兒,他忽然將話一轉,道:“不錯!你也身具此法,焉能看不出來,只是我沒有想到,憑你這般年紀,竟能達此境界,咳咳…”
說話間,他輕咳數聲,看來白弟先前那一棍擊已然將他傷了。
白弟道:“你究竟是何人?憑你的道行,在五行宗中又豈是默默無聞之人?既然要殺我白弟,為何不敢與真面目視之?”
黑衣人剛欲說話,在墻角已恢復過來的安琪兒卻忽然尖喝一聲,道:“你胡說!你根本就不是五行宗中人,你先前還說要殺他是為五行宗《元一真訣》來,既是五行宗人又如何不知道那套法訣呢?”
黑衣人一怔,陰陰笑道:“那你說我是何人?”
安琪兒聞后臉色忽然微變,上下打量他良久,張口想說什么,卻又沒說出口。.經她這么一說,白弟也感覺到有些不對。那黑衣人先前只不過用了一套酷似《元一真訣》中的法訣,讓自己以為他就是五行宗人,他的這種想法確實是先入為主之見。他先前既沒承認卻又無否認,這種效果更使白弟信以為真,此時想想,其中疑惑甚多。
隨著他身兼各法,于修道上他體悟深入,更是明白那句話,異途同歸。無論是道、佛還是魔,修至極限,道亦是佛,佛卻又可成魔,而魔或有是道,本是無甚大的區別。他能運用出酷似《元一真訣》中的那法訣,也無什么不可,他自己不是還在通天橋底的九幽之地頓悟出一法訣么?試問世間修道法訣千萬,有種與五行宗一訣相似又有何奇怪?
而那黑衣人,先前明明欲出口否認,卻是話剛出口又改了,因為他已經意識到,白弟已經有先入為主思想,自己根本不用承認也不否認,他便會信以為真!他又會忍不住想到,在五行宗中的修為可與黑衣人相較的會是誰?屈指可數,此時想想,那分明是他的嫁禍江東之計!.白弟想通此節,怒目視之,喝道:“哼!看來你并不止要殺我白弟,卻還要嫁禍五行宗,你持如此歹心,究竟所謂何來?”
黑衣人仰首大笑:“哈哈哈哈!我并未承認我便是五行宗人,這只是你的一意認識,至于我…”
他忽然停下,怔住,黑暗中,僅余一雙眼睛發著光,看著白弟身后。
安琪兒此時倚靠在墻上,藍寶石一般的眼睛緊緊地盯著他,眼睛里帶著絲疑惑,又有種說不出的含意,漸漸地,她的眼睛竟是越來越水靈,似乎含水一般。
黑衣人側目轉向一旁,看向白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