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悄悄來臨,驅走工作了一天的太陽,迎來了皎潔的明月。
原來,六道輪回的天道里面,不光人與世間一樣,而且日月星辰亦是一樣的。
水月貞、白弟二人,坐在青環家院子里,從屋里搬出那兩把破舊的凳子,仰首望著天際那輪明月。
“又是一個月圓之夜啊!”
水月貞輕輕的感慨。
白弟點點頭“是啊!原來在這個世界,與我們那里好像并沒有什么兩樣。”
水月貞收回仰望的目光,轉視白弟,忽然幽幽的道:“就是不知道,森木峰的月亮與此時的可一樣么?”
白弟聞后一怔,繼而垂下頭去沒有說話,只是輕而又輕的嘆息一聲,水月貞仿佛沒有聽到,她繼續道:“你覺得哪里的月亮最美呢?”
白弟仍舊低頭不語,水月貞也沒有繼續追問,只是睜著她那雙可比星星的明眸,眨也不眨的看著他。
良久良久,白弟方才緩緩地道:“我覺得,在我記憶中,最美好的月亮,便是在那開滿百合山谷里,在那里看月亮,無論什么時候都是那么圓那么的亮…”
說到最后,聲音漸漸低下,最后幾不可聞,一聲輕嘆再次傳出。
水月貞臉上笑容僵住,好一會兒才牽動嘴角“嗯,我想那里不光月亮美麗,那里的一切都與別的地方不同。因為那里是片世外桃源,充滿溫暖祥和的世外桃源。”
“唉…”
白弟又是一聲嘆息,搖搖頭仰首看去,明月高懸于天際,星星點綴于其間,美麗卻又神秘的夜空!
這時,屋里忽然傳來青環興奮的叫聲。
“娘,你醒了?水姐姐、白哥哥,你們快來看看,我娘她醒了!”
水月貞及白弟二人起身,向著屋里走去。
日間,自福青海離去之后,白弟便在想著醫治青環母親的病,苦思一下午,方才在傍晚時分出手醫治。
隨著白弟對六道輪回認識日愈漸深,于六道上感悟也日甚一日,更是對六道總綱生與死了解的愈發濃深!
生死,本就是飄渺難測,是為天地之間,最為難以感悟的東西。
天地萬物,皆有生死,一生一死為一輪回,這是亙古以來不變的鐵律!
雖然修道之士可以推遲死亡來臨,但畢竟不能長生。只是…
若是有人能夠參悟六道,那便可以跳出六道生死之外,從而達到傳說中仙人才有的長生不老。
白弟于六道輪回中,現已認識了三道,雖然未能理想透徹,但卻也朦朧中摸到了些什么,今天傍晚便試著替青環的母親醫治了下。只是不知道效果如何…
房屋里的燈很昏暗,明滅不定的光映在青環母親虛黃色的臉上,顯得說不出的詭異。
“水姐姐,白哥哥,你們快來看,我娘她醒了!”
青環興奮的向著二人道。
水月貞垂目看見,青環母親已經睜開雙眼,混濁的眼睛正茫然的看著自己。
“娘,這是水姐姐,這是白哥哥,他們都是好人,是環兒剛剛認識的。”
青環忙向著母親介紹二人。
“你…你們是?”
青環母親的嗓音嘶啞,像是喉嚨里卡著什么東西。
“快去喂你娘些水。”
水月貞向著一臉興奮的青環道。
“哦!是是,我這就去倒水。”
青環回過神來連忙轉身去倒水。
看著她輕快的步子,水月貞笑著轉向白弟,她一怔。
只見白弟微皺著眉頭,似乎有什么心事。
“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不對?”
水月貞見青環沒有注意這邊,當下輕聲問道。
白弟沉吟一會兒,才緩緩地輕聲道:“青環的母親,唉…”
“怎么?她現在不是醒了么?難道是…”
白弟搖搖頭“白天我便說過,這生死之事,實在是太過飄渺難測,任誰也無法掌握。”
水月貞側目看向正在倒著水的青環,后又繼續輕聲問“難道就沒有一點辦法了么?”
白弟搖頭不語。
“那…那你可能看出,青環母親還能活多久?”
白弟見青環走來,聲音再次低下“最多超不過十日。”
“啊?這么快?”
青環雙手捧著杯水走來,水月貞停口不語,看著她一臉興奮的樣子,忍不住在心里輕輕嘆息一聲。
“娘,你喝些水吧!”
青環小心翼翼的用勺子向著她母親喂了口清水。
混濁的兩眼漸漸恢復些許光彩,青環母親輕輕轉頭,聲音依舊嘶啞著問“環兒,這兩位是誰?”
“娘,這是水姐姐,這是白哥哥,他們都是環兒剛剛認識的人,你的病還是這個白哥哥為你醫好的!你現在感覺是不是比以前好多了?”
青環再次為母親介紹二人,水月貞及白弟向她微笑著點頭示意。
“多謝…兩位了,老身已經臥床多年,就不能…起身見禮了…”
青環母親虛弱的斷續說來。
“娘,沒事!哥哥和姐姐都是好人,不會介意的!”
看得出青環很是高興,因為她臉上充滿幸福的笑容自見母親醒來之后便不曾褪過。
白弟及水月貞二人相視一下,均露出一抹無奈的苦澀。想起不久后,青環若是看到母親離去…
“唉…”
兩人同時在心里嘆息一聲。
“環兒,天色已經不早,你還不快去為兩位收拾間屋子?”
青環母親此次說話沒有斷續。
“哦…是是!我這就去。”
說完,看向二人“水姐姐、白哥哥,你們先在這里等會兒,我去為你們收拾間屋子。”
二人笑著點點頭,青環便轉過身子步伐輕快的離去。
水月貞看向床上,青環母親亦側目看來。
“呵呵…其實,我的身子我最了解了,我知道,我所剩的日子已經不多了…”
青環母親笑著看向二人。
“大娘你說哪里的話,你現在不是已經醒來了么?只要你好好養病,相信不久便會好的!”
水月貞在床邊坐下。
青環母親搖頭“姑娘,你也不用瞞我,我的身子我還不了解么?”
看見水月貞一怔,她又微笑道:“而且,我還看得出,你們兩位也定非凡人,不然的話,白天我便要過去了。”
見已經瞞不住她,水月貞嘆息一聲不再說話。
“老身已經活了這么一大把年紀,本來已經沒有什么好留戀的了,只是環兒她…若是我撒手離去,誰來照料她呢?”
水月貞看向白弟。
白弟緩緩地走來,看著這垂暮老人“你有什么心愿么?若是我們能夠辦到自是不會推卻。”
青環母親微微一笑,緩緩地搖頭“看得出,你們兩個心腸都很好,你們的好意老身心領了,只是…”
“我也沒有別的事情,就是希望能在有生之年,能夠看到環兒她成家,找個本本份份的人過日子,對她好,這樣我就是離去也是心中無憾了。”
水月貞及白弟對視一眼,均微微一怔,而后前者臉上竟然露出一絲莫名神色。
……
青環回到屋里,向著二人不好意思的說道“姐姐、哥哥,環兒家里貧窮,沒有什么像樣的屋子…”
“傻丫頭,姐姐和哥哥又不是嫌棄什么?”
水月貞憐愛的摸著她的頭發微笑道。
“只是…只是環兒家里僅僅有一間閑屋子,這…這還是環兒自己的,今晚姐姐和哥哥你們…我就在這里陪我母親…”
雖然青環前言不答后語,但二人均已聽出,屋子只有一間,他們二人若要住宿便唯有雙處一室。
白弟聞言一怔,他剛要開口,一旁水月貞已大方著笑道:“呵呵,沒事,一間便一間吧!”
而后,笑著看向白弟“走吧!天色已經不早,明天我們這里還要來客人呢?我們還是早些回去吧!”
而后,率先走出,只留下白弟一人臉頰微紅的怔在原地。
水月貞感覺自己臉上陣陣火熱,就猶如像是自己一年前所中離火蜂精之毒時那般,并且一顆心在胸腔撲通撲通的跳的異常迅速。
回想到,先前自己的“落落大方”,此時竟然感覺陣陣羞澀,那個膽小的他,會不會……
房屋里的燈已經燃起,床只有一張,鋪蓋已經收拾好,是兩個人的!
看到這里,水月貞臉頰本已褪去紅暈再次浮現。
這時,屋外傳來腳步聲,是白弟的。
只是,聲音在門口卻又停下,他好像是停在了門口,不再移動。
門口之人此時難道也在害怕著什么?或者又是在作著內心掙扎?還是…
聲音再次響起,卻漸漸走遠!
水月貞微微一怔,貝齒輕咬下唇,猛的抬頭看向門口“你難道就這般懼怕我么?”
聲音停下,過了一會兒又漸漸傳來,仍舊是漸行漸遠。
“你…你是在討…討厭我?”
聲音又猛然停下,這次停了很久才又開始響動,不過卻不是漸漸走遠,而是越來越近!
房屋里的水月貞,臉上一抹微笑悄悄浮現。
“吱呀!”
終于,房門被人緩緩地推開,白弟走進來,便看見燈光下的水月貞。
燈下觀女最消魂!
以上所說半分不錯,此時位于屋門口的白弟,看著燈下那襲潔白衣衫,身形婀娜多姿,兩眸顧盼生輝,似羞還喜的神色分外迷人。
白弟的心一動,腳步不覺得緩緩靠近,兩眼眨也不眨的望著漸漸靠近的玉靨。
紅暈再次浮現,水月貞明眸閃動,似在慌亂,又像是在期盼著什么。
漸漸地,二人臉頰越來越近,甚至于彼此的呼吸都能夠聽得清楚,二人四目間,均有著一絲火熱在漸漸燃燒著。
終于,兩只顫抖的雙手碰到了那柔弱的嬌軀,觸手一片光滑,不知是衣衫光滑還是…
水月貞身子猛的一顫,這種感覺,竟分外似曾相識,似乎多年前便有過這種感覺!
恍惚間,二人又回到了多年前的那個地方。
通天峰,神秘光洞,一少年和一少女,二人所在那里的段旖旎風光。
“白師弟…”
水月貞輕輕呢喃,兩眼緩緩地閉上,長長的睫毛猶在輕輕顫抖,將她內心的緊張毫無保留的出賣。
“嗡!”
突然,白弟感覺腦袋嗡的一陣巨響,繼而一道閃電劈來!
他怔住不動,眼前浮現出一道人影!
那人影,分明有著一頭金黃頭發,藍色雙眸,赫然正是他已經離世的妻子--安琪兒!
“不!!!”
白弟大喝一聲,猛然間將水月貞一把推開,自己又如觸電般一把彈開!
水月貞微微一怔,而后看著白弟一臉的痛苦神色,她的兩泓明眸間,逐漸被水霧淹沒。
淚水,緩緩地溢出,滑過她那嬌好的臉頰,滴在她潔白如雪的衣襟上,水漬漸大,就如朵看不清的水蓮花一般。
“不…不不!我…我不能這樣…我不能這樣!”
白弟茫然的望著對面那襲委屈幽怨的佳人,他的心在此時也狠狠被刺了一下!
“水師姐…
你…
我…
對不起…
對不起…水師姐…”
而后,白弟返身奔向門口,拉開房門便飛奔出去,留下那扇破舊的門扉發著痛苦的呻吟,就如現在水月貞的心一般!
水月貞淚眼抬起,望著已經消失那人身影的空屋子,繼而淚水再次溢出,她的嘴角,緩緩地露出一抹苦澀笑意。
“這就是命啊!這就是我水月貞的命么?呵呵…”
繼而,她拂袖揮出,兩扇房門無風自閉,將她關了進去。
“唉…命運究竟能否改變?”
水月貞幽幽的輕嘆著,而后,屋里燈光沉寂,陷入了夜的寧靜。
只是,對于水月貞及白弟二人來說,今晚將必定是個不眠之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