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後……
鳳影細細查看白若蔓面上傷痕,親自爲她塗上最後一層藥膏,柔聲叮囑:“不沾水,明天藥膏自行脫落,傷疤也會隨之一道脫落,我保證不會留下一絲痕跡。”
白若蔓扁著嘴,很委屈:“我都三天沒洗臉了……”
鳳影失笑:“再忍忍……”收拾藥材,轉(zhuǎn)念想起葉翠敏,不由詭笑邀功,“這等去腐生肌的上好膏藥,縱是太后和葉太傅求我,我也推託不給,可知我有多疼你了?”
提及葉翠敏,白若蔓的心情愈發(fā)不爽,撅著的嘴,更是嘟得可以掛油瓶了:“她也算可憐,愣是被令狐玨逼得生生自殘十八刀,弄得一整張臉毫無完膚,也難怪要驚動太后跟葉太傅了,說實話,令狐玨這次確實過分了點。”
鳳影嘆息:“有時間擔心別人,還不如擔心擔心你自己,令狐玨爲你擔下太后跟太傅的責罰,可是有關(guān)你的身份呢?葉翠敏至今還在我的薰香中輕度暈迷,但我總不能一直這樣拖延著她,萬一她醒來,又惱羞成怒在太后和太傅面前胡言亂語你的身世該怎麼辦?”
白若蔓吧唧了一下嘴巴,細眉緊鎖、心緒煩躁:“可不可以不想這個問題?太后跟太傅早晚會離開的,你就拖延到他們走了再弄醒葉姬好了!”
“太傅是公務(wù)纏身,自然不會逗留太久,可萬一太后固執(zhí),非要等葉翠敏醒來呢?”
“死老巫婆,我殺你全家!”白若蔓怒襲心頭,磨刀霍霍向太后。
鳳影一把將之摁回牀上,語含譏誚責怨道:“太后全家,那就連太子爺也一併滅了吧!”
然而說到令狐玨,白若蔓原本就暴躁不堪的心情,愈發(fā)是剪不斷理還亂,滿腦子惶惶擔慮糾結(jié)抓狂:“令狐玨……他都沒來看過我……”
鳳影失笑,調(diào)侃她:“你一個小丫鬟,整天想著太子爲你東奔西跑守護著你,未免不自量力了點吧?”
白若蔓冷冷剜他一眼,
憋屈滿腹:“我總覺得,他是故意躲著我,我找各種藉口慫恿小婉代我找他,東苑的人居然每次都拿他不在的藉口敷衍我,你說,他丫的是不是存心不想見我?”
鳳影揉揉她的腦袋,試圖讓她的情緒平靜下來,妖嬈的笑靨透出無奈,感慨良多:“唉,爲情所困都是你這副樣子的,胡思亂想,亂想成疾……”
白若蔓氣結(jié),立馬打斷他嗷嗷亂叫:“誰爲情所困誰爲情所困了?我……我是真的擔心他會不會聽信了葉翠敏的話,雖然當時他相當?shù)鼐S護我,但是我清楚地看到,自那一刻起,他的眼神就不對勁,特別可怕,好像我殺了他全家似的,一眼都不看我,甚至再也沒有跟我說過一句話,相比之前他看我受傷受欺負那個擔慮心疼的模樣,完全不一樣!就好像……好像一瞬間,我們之間的距離就從咫尺遠到了天涯……”
鳳影苦笑著嘆了口氣,雖對小師妹表以同情,表情卻依舊輕鬆,好像無法感同身受,而被白若蔓埋怨:“師兄冷酷無情,我如此糾結(jié),你居然還笑得出來?”
鳳影正待解釋,沫小婉突然跌跌撞撞衝進柴房裡來,驚慌失措報告了句:“蔓蔓!太后來了!”
鳳影的表情,似乎這纔有了一絲牽動,蹙眉,起身,佇立牀頭準備迎接,寬袖中的手,不離白若蔓的腦袋,安撫她不做虧心事、不必擔心。
這次本就是葉翠敏挑事,白若蔓確實本該問心無愧,可不知爲何,待自己的身世被她揭穿,好似被生生剝走面上面具,白若蔓愣是終日惶惶不得安寧起來,眼下老巫婆終於還是來了,帶著一臉陰怒,氣勢洶洶地殺了進來。
白若蔓下意識扁了嘴,暗忖老巫婆啊老巫婆,一邊是你的孫媳婦,一邊是你的眼中釘,欲加之罪何患無辭?你要整我趁早下手,免得我將來找你兒子報仇,連你也一道算進去!今朝,如若走運,最好的結(jié)局應(yīng)該就是受點皮肉之苦或者被趕出府吧?
然而老巫
婆一進屋,只是目露鄙夷地掃了一眼這破陋依然的小柴房和窩在牀上的白若蔓,然後將頭轉(zhuǎn)向鳳影,不無憂慮地質(zhì)問他:“素聞公子醫(yī)術(shù)高明,可妙手回春,爲何我那翠敏孫媳只不過面部毀容卻一直昏迷不醒呢?太傅奔波朝中瑣事忙碌已經(jīng)趕回去了,哀家實在不忍撒手,定要等她醒來,問問她是否還受了別個委屈!乾乾暈迷了三日,眼睜睜看著她日漸消瘦下去,可急煞哀家和老太傅了,公子若還念及哀家一片疼愛之心,就勞煩救救翠敏吧!”
太后所言絕無半點聲色俱厲之感,反而身爲長輩疼愛小輩的語重心長之情可圈可點,卻字字如沉石打在鳳影之心,讓他除了歉意自責醫(yī)術(shù)不精之外,垂首旁立,無言以對。
“你的醫(yī)術(shù)若還信不過,哀家還能相信誰?”太后卻是一頭吊死在一棵樹上,不肯輕易放過鳳影,“如今是哀家親自前來請你過去看看她,難道還不成嗎?”
這話一出,看似懇求,實則命令,白若蔓一個激靈滲出一身冷汗:老巫婆啊老巫婆,你果然是來針對我的,卻先要藉機將我?guī)熜峙撸熘滥憬酉聛硪獙ξ覟E用死刑還是怎樣,委實惡毒!
下意識揪住鳳影的袖子,不肯讓他走,眼下在這個太子府裡,能救自己的,除了師兄還有誰?
真要和太后撕破臉皮導(dǎo)致一切潛伏前功盡棄,白若蔓實在不甘心。
可師兄到底不曾加官進爵,再如何受昭遠帝之寵也沒資格忤逆太后的意思,這意思,說輕點是吩咐,說重點就是懿旨,鳳影只有一顆腦袋,擔當不起這份罪責,加之他高估了小師妹豁出去的本事和老巫婆豁出去的歹毒,最後仍是撇下白若蔓,灰頭土臉地走了。
這下子,一間小破柴房裡頭,便只剩下四名侍衛(wèi)團團守護的太后和孤立無援的白若蔓了,沫小婉這丫頭純粹是個裝飾品,太后往牀頭逼近,白若蔓還沒反應(yīng)呢,她就先開始抖了:“太……太后,奴婢去給你搬張椅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