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那隻狐貍撲通一聲躍入了浴桶,然後悲催地發現浴巾不在身邊,擡頭一看,那塊雪白的浴巾,彼時正優哉遊哉地躺在距離浴桶三步之遙的衣架上。
於是懶惰如令狐玨,不肯再次挪出浴桶,只是伸出手臂,企圖挑戰自己手臂長度的極限,夠了半天,累得大汗淋漓,不得不承認自己的手臂與常人一般無二,只好站起身來,身子前傾,以爲加上腰身的長度可以再度挑戰自己,結果腳下一滑,下巴磕在浴桶邊緣,估計疼得眼淚汪汪。
白若蔓沒忍住笑,撲哧一聲驚動了他。
在軍營裡憋悶久了,好久沒有享受一大堆丫鬟圍著團團轉殷勤服侍的爽快,回了太子府竟然忘記招呼人來,這時聽到屏風隔壁的笑聲,才頓悟自己的遲鈍,遂黑了臉重重一聲咳嗽,叫停了隔壁的竊笑後,冷顏命令道:“不來服侍爺,還敢笑爺,欠抽呢你?快過來給爺搓背!”
聽得這話,若蔓方後悔自己不該笑得太過張揚,彼時遊目四顧,實在是找不著替死鬼,只好怏怏繞過屏風,走到了令狐玨面前。
可是,隔著朦朧的紗偷窺他洗澡,和麪對面看著他光溜溜,那是完全不一樣的!
白若蔓的小臉,刷一下紅了,二話不說,扭頭就走。
“你給我回來!”令狐玨還沒見過這麼臨陣脫逃的丫頭,在她扭頭的一瞬間,已經捕捉到了這張倔強的小臉,如果換成是別人,拋開拿浴巾的理由,令狐玨也許肯放過人家,但是她——白蔓蔓!(剛在小婉那兒打聽到了她的名字,令狐玨私下以爲這個名字一聽就是個執拗的傢伙!),如果不能將她馴服得對自己乖乖俯首稱臣,令狐玨是不會善罷甘休的!
聽到令狐玨的呵斥,白若蔓不得不頓止了腳步,這間屋子明明已經被熱氣薰得十分溫暖,她卻只覺背脊冰冷,竟有不敢造次之窩囊感。
“轉過來!”令狐玨繼續命令,看著她那僵直的小身板,頗覺得意。
“我……奴婢我……不太會服侍人家洗澡,我還是去請別人來吧。”白若蔓言畢又想遁走,但是令狐玨不給機會:“既然沒服侍過,早晚還是要學的,今朝本太子就給你這個機會,把浴巾取來給我搓背!”
白若蔓瞥了一眼衣架上的浴巾,哭笑不得,無比頭疼:“承蒙太子厚愛,奴婢不敢……”
“有什麼不敢的?本太子打自出生起就是被一堆女人圍著洗澡,凡是進了我太子府當丫頭的,哪一個沒有給本太子我搓過背?”令狐玨有些不爽快了,哼唧哼唧非常傲慢。
白若蔓嗤之以鼻:“色狼……花狐貍……去死吧!”嘀咕至此,不待令狐玨追問她在抱怨什麼,便大步邁向衣架,一把CAO起浴巾,折身衝了過來,然後看也不看,對著令狐玨那凝脂玉膚般的背脊就是一頓猛勁搓揉。
“哎……呦喂!你輕點啊!”令狐玨明顯感覺到了被蹂躪的疼痛,憤憤呵斥。
於是白若蔓
信手一揚,浴巾拋落遠處,出語乾脆利落,不容置疑:“好了!”
令狐玨簡直要爲她絕倒,真不知她是怎麼混進府裡當婢女的,就她方纔那“愛幹不幹、幹起來傷人命”的架勢,自己都可以直接要了她的小命!
但是生活無聊,缺了這等倔強脾xing的丫頭來使喚,會更加無聊到死的,遂令狐玨在緩和了背脊的疼痛後,瞇著狡黠星眸遊目四顧,決定再變個招兒刁難她。
但是除了搓背,婢女還能幹啥事兒呢?換水又沒力氣、擦身又太曖昧,別看令狐玨表面風流,骨子裡竟是相當保守的,雖然身邊鶯鶯燕燕、姬妾成羣,卻至今是個尚未開苞的童子哥……
於是幾番糾結之後,令狐玨下了一個連自己都不敢相信的決定:“你!把花籃子拿來,給我撒點花瓣!”
白若蔓頓時滿頭冷汗:“你一個大男人,洗什麼花瓣澡嘛?”
令狐玨瞥了一眼她那瞠目結舌的表情後,自己心裡也不是滋味,雖然每次洗澡,下人們都會準備花瓣,但自己從未用過,也不打算用,今朝是實在找不著活兒給白若蔓幹了,纔出此下策,結果慘遭她的調戲,應了自己的吩咐後,她CAO起籃子就往自己的浴桶裡翻轉一倒。
頓時撲鼻的花香如浪襲來,眨眼間,令狐玨就被奼紫嫣紅的花瓣團團包圍了,妖嬈的碎花漂浮在水面上晃晃蕩蕩,遮掩了春光,看不透水底下的情形,卻讓此等旖旎的畫面愈發香豔了。
雖說只要有下人在,令狐玨泡澡是必定穿褲衩的,但是如今被花瓣一遮掩,反而讓白若蔓生了好奇,透過層層疊疊的花瓣縫隙往下瞅去,真的……真的……真的穿褲衩了嗎?
“喂!你往哪裡瞅?”這回,倒是令狐玨不好意思了,難得一張俊俏的臉蛋,失了不可一世的飛揚跋扈,透著三月桃花爛漫的緋色璀璨。
白若蔓掩嘴偷笑。
然而她的笑維持不了片刻,就被外頭突然sao亂的動靜打得粉碎:“太子爺——太子爺您回來啦!怎麼不通知妾身呢?可害得妾身傻傻在嶽都南門等了您兩個時辰呢!”
白若蔓立馬丟下籃子,退開三步,安安分分地杵在側廳角落,儼然一介安分守己、老實巴交的小丫鬟。
對於她這等突如其來的態度變化,令狐玨看懵了:“外頭是誰呀?”
白若蔓抹了把汗:“你的女人。”
“我哪個女人?”
“西苑的女人。”
“西苑好多女人,來的是哪個?”
“林姍姍。”
“哦!……不認識。”令狐玨作恍然大悟狀,卻很快恢復一臉的雲裡霧裡。
白若蔓又抹了把汗:“就是那隻山雞。”
“真的不認識。”令狐玨非常認真地重複了一遍他的迷茫,繼而眸含譏誚地調侃若蔓,“剛纔對著本太子口出狂言又毛手毛腳的你,不是挺囂張的嘛?現在山雞來了,
何至於怕成這副樣子?”
縮在牆角立成一根竹竿的白若蔓,聽到這話,恨不得衝過去扇他嘴巴,自己不是害怕山雞,山雞每次遇難遭罪,都是自己一手促成的豐功偉績,但自己可以給她灌辣椒水、可以讓她摔嘴啃泥,卻不想跟她在感情的矛盾上糾纏不清,她若是知道自己方纔給太子爺沐浴的時候有機會偷窺春光、白白佔了作爲姬妾的她都無法享受的榮幸,那她白蔓蔓往後的日子可就煎熬了!
所以,寧可窩在角落裡,暫且做一隻默默無聞的小羊羔。
只是令狐玨嗤笑了一陣後,冷然坦白道:“其實你大可不必如此害怕,因爲她沒膽進來,本太子洗澡,不經由本太子欽點卻膽敢進來偷窺的,比如你……本太子是有權直接要了你小命的!”
威脅自己!白若蔓扁了扁嘴,當初在邊營抱著自己大腿哭嚷著不想上戰場的草包,如今竟然威脅自己?
頓時一股憤懣之濤涌起在心頭,白若蔓毅然衝出角落,揪起方纔被自己摔在地上的竹籃子,往令狐玨腦袋上狠狠一套,嘴上叫囂:“去死吧你!”,在令狐玨不及反抗之前,立馬撒腿狂奔,翻窗逃得無影無蹤……
“白蔓蔓你給老子等著!”側廳內,傳出令狐玨歇斯底里的咆哮聲。
白若蔓如何也不料:自己千方百計想要逃避太子姬妾們的嫉恨憎惡,然而太子爺這一聲喊,卻徹底給她套上了與太子殿下糾纏不清的關係,讓她註定成爲了諸多怨婦發泄憤懣的衆矢之的!
而此時此刻,侯在廳外的林姍姍是第一個聽到這聲咆哮的人,當即有自投醋缸的衝動,氣急敗壞地在外來回踱步了一炷香的時間後,纔等到令狐玨慢吞吞、懶洋洋地地披著浴袍走出來,立馬換上一臉諂媚嬌柔的笑,迎上去嗔道:“太子爺,是不是白蔓蔓那小jian蹄子惹了您?妾身去替您扒了她的皮!”
令狐玨擡了擡眼皮,卻不屑看她,只因嗅到她渾身那股sao味兒,便開始由衷地排斥了:“你要敢扒了她的皮,我就扒了你的皮!”
沒想到自己身爲他的女人,竟被他爲了一個婢女如此呵斥,姍姬頓覺委屈滿腹,抽了抽脣角,溼了眼眶:“太子爺你……你太心狠……”
令狐玨怔忪了一下,繼而笑得沒心沒肺,摸了摸自己的胸,無比歡快地反問道:“真的呀?我真的足夠心狠嘛?哇哈哈哈哈……田嬤嬤一直說我是個純潔善良的孩子,她一定沒想到,邊疆勝戰歸來的我,已經變得十惡不赦、人神共憤了,哈哈哈哈……”
得瑟畢,便甩著浴巾屁顛屁顛地走了,獨留姍姬一個人在原地生悶氣,氣鼓了半晌,突然醒轉過來:自己跑來東苑是想給太子爺侍寢的嘛,怎麼可以爲了一個白蔓蔓和一個田嬤嬤就氣得忘了正事呢?
於是趕忙追上太子的步伐,嬌媚笑道:“呵呵呵,太子太子太子爺,今晚……今晚妾身服侍您就寢好不好……好不好……好不好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