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蔓蔓!你如果不幫我,我就學母后投湖自盡給你看!”
“啥!”白若蔓嚇了一跳,偏偏這丫還煞有介事地爬上了臨湖美人靠的欄桿,驚得白若蔓趕緊抱住她的纖腰厲喝道,“公主哪裡聽來的那些怪誕傳聞?你母后纔沒你這麼不自愛呢!”
“你放開我!見不著鳳影公子,本公主不活了!”
“你下來!”
“不!你放手!”
“你不下來,就別想見到鳳影公子!”白若蔓妥協了,這一個個的明顯都跟自己過不去,若不答應,只怕駱後跟太后又得跟自己過不去了。
果然,那丫在聽到這話後,興高采烈地從欄桿上爬了下來,笑得那叫一個奸計得逞而得意洋洋,一把抓住若蔓的爪子作推心置腹狀:“蔓蔓、蔓蔓!我就知道你有法子。”
“我有屁個法子啊……”白若蔓兩眼一翻,真想投湖自盡算了,“我只知道皇上今天在退了早朝之後召見了鳳影公子,眼下還不知人家走沒走……”
“沒走沒走!肯定沒走!”令狐槿也不知是自我安慰還是十分篤定,“父皇每次召見他都能跟他聊上一整日不醉不歸,我現在就去前殿尋他!”
“公主!未經通報,你不可隨意闖入前殿,否則皇上生氣,遷怒的又得是奴婢!”
“你放心,我不會把你供出來的!你若不信,跟我一道去監督我就是了!”令狐槿不知哪來這許多的旺盛精力,一把將白若蔓拉出了木槿宮,火急火燎地就往前殿雀躍奔去,雷得白若蔓是暈頭轉向、雲裡霧裡不知身處何地,眨眼間還真被她拉到了乾坤殿的後庭暖閣內,撞見正在對弈的昭遠帝和鳳影公子。
神奇的是,一旁竟還坐著面色不悅、死氣沉沉的十六王爺令狐昭奕跟十六王妃梅維巴德珠。
通報的太監晚一步衝進來跪在地上連連磕頭,說是攔不住三公主、請皇上降罪,昭遠帝揮了揮手示意他退下就是,繼而冷眸斜了一眼令狐槿,出言帶著責怨,卻又不無寵愛:“胡鬧。”
白若蔓看著那小太監戰戰兢兢地滾了下去,心下是無比的感嘆:這可憐的奴才完全沒有必要這樣害怕,昭遠帝的身邊明顯藏了許多暗影,若不容三公主硬闖,三公主縱使有三頭六臂也是沒用的,既然被她輕輕鬆鬆地闖了進來,只能說明眼下的局勢,昭遠帝不擔心令狐槿的摻入。
“槿兒什麼事?”
“我……我也沒什麼事兒……”令狐槿的一腔熱情在掃了眼周遭衆人後,竟然期期艾艾不敢說了,似有不情不願狀,低低囁嚅道,“十六王叔和王嫂都在呀?”偷偷瞄了一眼若無其事盯著棋盤的鳳影公子,臉上已是含羞帶嬌,不敢多看,忙低了頭去。
白若蔓在旁大致可以猜到她此刻的心思:小女兒家家的想法,終究還是不希望有太多的人知道,尤其是被口無遮攔的梅維
巴德珠知道之後,指不定要把她思慕情郎如此羞澀的事情給傳播到西夷去呢!
不過,此刻的梅維巴德珠顯然沒什麼興致去打探旁人的心思,因爲她自己分明有更重的心事,坐在她對面的令狐昭奕亦然,面目冷沉,憂心忡忡。
而昭遠帝對令狐槿的回答,則恰好解了白若蔓與她心中的疑惑:“槿兒你來得正好,你十六王叔和十六王嫂吵著要鬧和離,你快給朕勸勸,朕已經爲此十分頭疼了……”
“什麼?王叔和王嫂要和離?”不待昭遠帝把話說完,令狐槿就一聲驚呼詫異到不可置信,雖說十六王爺和王妃總是吵架,可這幾年來感情卻在不停的吵鬧中越吵越好,誰會想到這次吵得比較厲害,竟然將問題擡上了和離的層面,“爲什麼呢?好端端的,爲什麼要和離?”
同樣詫異的還有白若蔓,難不成這二人還在爲上次的事情耿耿於懷?
偷偷瞥了眼梅維巴德珠的表情,她似乎憤世嫉俗大過於對令狐昭奕的怨恨,而在昭遠帝向令狐槿緩緩解釋了緣由後,令白若蔓在旁不無悲嘆:果不其然,十六王妃作爲一介性情中人,只要晚荷姑娘跟她哥哥的事情一日不解決,她便悲天憫人一日,悲了幾日之後,終於在十六王爺仍舊不痛不癢的情況之下,拿和離威脅人家,逼他跟昭遠帝提出將晚荷姑娘作爲嶽國賜給梅維巴族的禮物,讓梅維巴德郎娶她做正室。
這對於昭遠帝來說絕對是一個考驗,成全了十六王妃將晚荷送過去的話,無疑是要得罪梅維巴德郎的,人家擺明了不要嶽國的風塵女子,萬一惹得人家不開心了,那往後嶽國和西夷的關係是和是戰可就難說了;然而不答應十六王妃,她吵吵嚷嚷鬧合理,萬一真離了,失去聯姻關係,那嶽國和西夷又談何的交情?是以思來想去,唯有從十六王妃身上下手,希望她收回和離的心,看淡甚至忘卻她哥哥一夜風流造了孽的這件事情,跟十六王爺繼續在他們的王府裡甜甜蜜蜜過小日子就行了。
所以令狐槿的闖入,昭遠帝還是相當歡迎的,至少可以做個和事佬,並且這丫果然也不負衆望,已經開始勸說十六王妃了:“王嫂不要衝動嘛!您跟王叔如此般配如此恩愛,如果因爲別人的事情鬧得自己不開心還要跟最愛的人分開,那多可惜呀?”
可惜無論旁人如何奉勸,梅維巴德珠愣是一句話也沒有聽進去,昭遠帝的臉色開始籠上陰霾,令狐昭奕英眉一蹙,似有不祥預感。
白若蔓在旁靜靜觀察局勢,心下一顫,恍然大悟:每當十六王妃糾結在和離與否的漩渦裡之際,只要她不肯妥協,昭遠帝在聽到“晚荷”二字的時候,鷹隼般的眼神裡必定淌露狠戾的殺氣。
只有死人才是最乾淨利落的!只有晚荷死了,十六王妃纔會停歇她的胡鬧,昭遠帝纔不用得罪梅維巴德郎的同時,又緊緊拴住梅維巴德珠在令狐昭奕身邊安
分守已。
這一點,令狐昭奕感覺到了,梅維巴德珠卻沒有覺察到,單純地想要爲“嫂嫂”討個公道,卻忘記如此折騰指不定會給晚荷甚至呆瓜帶來殺身之禍。
偏偏這妞的腦瓜子跟她一口一個“錘子”一樣固執,是以令狐昭奕無法與之說理,纔會被她鬧到了昭遠帝面前,先前鳳影已經在勸和的言辭中暗示了兩三,令狐昭奕明白了其中的利害關係,梅維巴德珠卻壓根沒懂,越鬧越兇,昭遠帝原本隱藏的殺機,逐漸被激發了出來,彼時的眼神,要比令狐槿和白若蔓剛進來之前,陰森上好幾分。
感覺到白若蔓悄然送來的同情眸光,令狐昭奕心下感動,英眉卻是蹙得更緊了,只覺自己的腦袋,一個有兩個大:
“德珠,我們回去吧?”
“回你錘子啊?皇上還沒答應呢!”
“皇兄政務繁忙,我們不要拿這等瑣事煩擾他了。”
“這不是瑣事!這是關係到我哥哥和嫂嫂一輩子幸福的事,指不定還關係到你們嶽國和我們西夷能否和平共處的大事!”
這丫竟然還懂得利用兩國關係來變相要挾昭遠帝,殊不知昭遠帝那算盤是打得無比陰險毒辣,纔不受一介小丫頭的恐嚇呢,一聲輕哼儼如輕嘆,勸和中分明含了三分不悅的口氣:“你哥哥的事情,還需你哥哥自己做主,朕雖貴爲一國之君,卻也不能左右他人的婚姻,所以就算有那個心,也沒那個力……”
“你咋就不能左右他人的婚姻了?你這說的是什麼不負責任的錘子話嘛?我跟十六的婚姻,不就是你強扭的瓜嘛?”哪怕是在昭遠帝面前,梅維巴德珠也是隨性所至,愛怎麼吼就怎麼吼,管你是皇帝還是草民。
說得昭遠帝一張臉陰得烏雲密佈,好像隨時準備打雷一般,迫得周遭一衆人等乾乾杵在原地愣是不敢說話,只有鳳影,在將手中棋子緩緩放入盤中,自困在昭遠帝的佈局之下,慢條斯理地感慨了句:“皇上高招,草民自愧不如,這局,輸了!”,由此纔算暫且引開了昭遠帝的注意力:“呵呵,你是故意讓著朕的吧?”
“草民豈敢?是太過愚鈍,未曾看出皇上引君入甕的策略罷了。”
“你又何必謙虛?”
“確實是草民棋術不精,若非皇上寬厚仁慈,豈會饒草民這一步殘局節節敗退卻有幸能夠茍活到最後一步。”
但凡是個人,都受不了人家幾句好話說軟耳根子,昭遠帝亦然,捋須淺笑、神采飛揚:“早早地將你逼入死角,還有何趣可言?興許你還有轉機,朕也想看到你峰迴路轉的那一刻。”
此言雙關:如今看這局勢,鳳影公子顯然跟太子走得比較近, 昭遠帝卻一直不放棄收他爲心腹的打算,懊惱當初對他的懷疑,如今看來,他果真如閒雲野鶴一般,無所謂向著那邊,然而哪邊得了他,卻如虎添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