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是十六王妃的朋友,還是太子府裡哪位奴家還未曾認識的側妃呢?”
跟著十六王妃女扮男裝而來,親暱喚十六王妃爲“珠珠”的,一句話就能打斷太子爺跟自己曖昧的女人,絕非一般人罷?秦懷玉如是想著,從來都是受萬人追捧、不知嫉妒爲何物如她,此刻心底竟然頗有些不痛快。
可是白若蔓支支吾吾,卻不好意思地給了這麼一個答案:“呃……我……我其實只是一個丫鬟。”
“丫鬟?”秦懷玉詫異重複,“我還從未見過太子爺肯買一個丫鬟的賬的!”
白若蔓一聽這話不爽了:丫鬟怎麼著?自己還是堂堂嶽軍軍師呢!念及此,再也不肯搭理秦懷玉,哼唧哼唧地就離開了,回到晚荷的房間,十六王爺和十六王妃竟然都不見了,只有晚荷的婢女在牀頭服侍,白若蔓問珠珠何處,那婢女見狀一臉愁苦:“十六王妃一直嚷嚷著要去教訓她的兄長,十六王爺勸不好、攔不住,被她衝了出去。”
“啊?”聽這話還真像梅維巴德珠就是一匹脫繮了的野馬,令狐昭奕一個不留神沒牽住,就被她奔出去磨刀霍霍了,這後果可大可小,搞不好嶽國又得和西夷打架,白若蔓眉頭一蹙,正待盤算,忽聽樓下淒厲一聲馬嘶!
隨即奔到窗口往下一探,十六王妃正跨坐在一匹馬上,欲揮鞭絕塵,十六王爺死死拽著繮繩,由不得她一衝就衝破山關直闖西夷去:“你快下馬!別胡鬧了!”
“胡鬧你錘子啊!誰胡鬧了?”十六王妃氣貫長虹地一揮馬鞭,馬兒受驚前蹄飛揚,十六王妃卻還能穩坐馬背,不持繮繩卻自巋然不動,果然很有草原兒女的豪俠風範。
“那把呆呆放下!”十六王爺卻被嚇到了,只好退而求其次。
而從上往下俯瞰的白若蔓這纔看到十六王妃懷裡緊緊揣著的那坨東西不是包裹而是小呆瓜!
回頭向晚荷的婢女確認:“呆呆被帶走了嗎?”
那婢女聽了這話,一張苦瓜臉愈發得苦了:“可不是?我家小姐嚇得都直接暈過去了……”
白若蔓一扁嘴,望向窗外:小呆瓜何嘗沒被嚇著?馬兒一聲嘶鳴,他嚎啕得比馬兒還要悽切:“爹……爹爹……救呆呆!”
白若蔓嘆了口氣,足尖一點,一躍而起,從窗臺上直接跳了下去,正落在十六王妃的馬背上:“珠珠,別衝動!”
十六王妃忽然發現自己身後多了個人,雙臂圈住自己讓自己動彈不得,不由詫異,也不是令狐昭奕呀,這廝就在自己眼前死揪著繮繩不放呢!然一聽對方聲音才知是白蔓蔓,不免氣惱:“你這個叛徒!你給我下去!”
被責罵“叛徒”,白若蔓也無話可說,卻不肯下馬:“王妃這麼火急火燎地要幹嘛去呢?”
“明知故問你錘子呢!我要去找梅維巴德郎算賬!我要讓他回來見嫂嫂!我要讓他認兒子!”下手不知輕重地拍了拍懷裡的包裹,差點謀殺了那隻可憐的呆瓜。
白若蔓也知道自己是明知故問,但是不問,能拖住你十六王妃這匹野馬嘛?能給十六王爺留時間將繮繩悄悄綁回到拴馬石柱上,免得他那雙細皮嫩肉的手被繮繩勒得血肉模糊嘛?
眼角餘光瞥見十六王爺搞定了馬兒,白若蔓便也順勢被十六王妃擠了下去:“你給我下馬,我要走了!誰也不許攔我,攔我,我切你錘子!”言畢,發現繮繩在手,當即馬鞭一揮,準備揚長而去。
卻不料,馬兒因爲吃痛,的確是跑了起來,然而後腿突然被繩子絆住,馬蹄打滑,一個扎地沒穩,整個馬身重力不均,斜斜地往一側倒了下來。
於是馬上一珠一瓜,凌空飛了起來。
白若蔓騰身而起,越過馬背,一把接住呆呆在懷。
同時另一側,十六王妃以無比狼狽的姿勢跌入了十六王爺的懷裡。
“呆呆乖,別哭了啊,自己去找你孃親。”白若蔓輕描淡寫地安撫了一下這小屁孩,便把他放在地上讓他自己爬過廢墟去尋他親孃,然後兀自欣賞起正縮在十六王爺懷裡發羊癲瘋的十六王妃:“令狐昭奕你給我撒手!再不撒手,信不信我錘子你?”
“別再給本王整你那套錘子理論了,乖乖跟本王回府——謝了!”論力氣,十六王妃不及十六王爺的十分之一,是以一旦被他鉗制在手,十六王妃再想逃脫已是難事,十六王爺在將她打橫當街抱回去之前,不忘衝著白若蔓道一聲謝。
白若蔓煞有介事地一抱拳,回之:“客氣客氣!”,便折身欲返回繁華叢去,然而一轉身,忽然發現情況不對,自己是跟著十六王妃出宮的,如今她被她夫君打包帶回,那自己該怎麼辦?秦懷玉不是自己的妞,鐵定靠不住,晚荷姑娘又危在旦夕,在師兄沒來之前不好打擾,如是,便也只好回了太子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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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哇啊哇啊嗚嗚嗚嗚……”
誰知還沒踏入府門,便聽到裡頭傳來一連串悽慘的哭聲。
白若蔓心下一驚,奔了進去,正中一人堅實後背,被反彈後退三步,揉了揉額頭,那人轉過身來,一張冰臉一如往常的冷寂。
“白蔓蔓?”
“餘管家?”
“你怎麼回來了?”
“餘管家這是發生了什麼事?”
餘無凌不解白若蔓何以突然迴歸,白若蔓不解餘無凌爲何要對一幫子下人施暴——彼時齊刷刷趴在地上挨板子的,都是常在府裡走動、若蔓也倍感熟悉的丫鬟和小廝們,甚至小婉也在裡頭!
一看見沫小婉,白若蔓就沉不住氣了,不等餘管家解釋原因,就火急火燎地撲了過去:“小婉!你上回的傷還沒好呢!怎麼又要被打?”
小婉已經被打得屁股開花,眼淚亦在臉上縱橫肆虐,哭哭啼啼說不清話:“鳳影公子……
不見了……太子怒……打我們……”
“啥?”師兄不見了,令狐玨遷怒全府是以責打下人?就在白若蔓胡思亂想之際,身後傳來餘無凌的解釋:“是鳳影公子用來救濟病患的一套金針不見了,懷疑是在府裡失了竊,太子震怒,所以……”
“所以濫用私刑?所以屈打成招?”不待餘無凌把話說完,白若蔓就回身反問,怒氣衝衝,“有他這麼沒腦子的嘛?指不定是被師……公子自個兒藏在某處卻忘記了!”
別看鳳影看似心思縝密,丟三落四的低級錯誤卻也常犯,小時候跟若蔓一道下湖洗澡,就常常忘帶褲衩,白若蔓因此沒少機會瞻仰師兄春光……念及此,白若蔓狠狠甩了甩腦袋,唉,只怪那是還小,年紀小、心思小,什麼都小,沒啥好看的……眼下,一把拖起小婉,欲扶她回去:“小婉,別理這羣瘋子,我們走!”
看得一衆受罰的下人非常之羨慕嫉妒恨。
然攜帶小婉而逃的白若蔓卻很快被餘無凌和施刑的幾名小廝攔下。
“我們小婉,看上去像要鳳影公子那幾根破針的人嘛?”白若蔓火了,可是話雖這麼說,除了師兄,自己最清楚那一套金針的珍貴,是爺爺一根一根日以繼夜磨出來的!如今不見了,別說師兄急,自己也急,可誰急也不能施暴無辜呀!
餘無凌對白若蔓這句反問卻是無話可說,白若蔓瞪了眼那幾名施刑者,更是氣不打一處來:“他們不也是府里人嘛?憑什麼只欺負我們小婉這等老實人?不責打責打他們,指不定就是這幾名劊子手乾的好事!”
對於這個問題,餘無凌有解釋權:“是輪流的,等會兒就輪到受刑者責打施刑者。”
白若蔓一愣:這條沒有鱗片的魚果然有招,還帶互虐的!可是:“那爲什麼要我們小婉這等手無縛雞之力的弱質女流先受刑?她被打了,接下來輪流,哪還有力氣反打報仇?就是爲了這個原因,人家打她的爲了自己免受重刑,也會故意打得她連拿棒子的力氣都沒有嘛!”白若蔓狠狠瞪了一眼虐打小婉的那名小廝,不錯,正是西苑流瀲閣的人!
西苑流瀲閣的主子葉翠敏,如果從“山雞”和“野雞”的關係上來說,算作是林姍姍的姊妹,和林姍姍一樣一肚子壞水,卻懂得內斂收藏,不到火候不出手,一出手必然要人好看,對於白蔓蔓和沫小婉來說,野雞明顯比山雞更爲可怕!
然而,魔高一尺,道高一丈!
白若蔓突然放開小婉在旁休息,然後一把奪過那小廝手裡的板子,笑得無比陰邪:“不是要輪流嘛?好啊,因你下手太重,我們小婉沒力氣招呼你,所以,我代她來回報你!”
餘無凌的安排原本不分主子爲誰,只不過隨機而已,平衡均等、人人有份,眼下也不攔著白若蔓要報仇的心,論時辰也該到了反打的時候,便輕輕頷首算是答應了。
白若蔓一聲冷哼,板子擲地咚咚作響,那小廝當即嚇得面色慘白、雙腿狠勁哆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