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直不可想象!令狐玨不顧一切地要走。
卻突然面上一疼,靖王那一巴掌,生生打在自己左半邊臉上,如火灼一般。
打在他身,亦痛在靖王之心,身爲(wèi)兄長,一心輔佐他,實在不忍看他迷途深陷,靖王不得不扮黑臉做一次惡人:“來人!把太子架走,他若不從,不必客氣!”
隨即上來八名禁軍。
令狐玨面色鐵青:“誰也不準(zhǔn)攔我,否則修怪我不客氣!”
“你必須回去。”已經(jīng)做好了打鬥的架勢,卻連令狐昭奕都站在了靖王一邊。
然不能怪他,自己失去的是奶奶,他失去的可是親孃。
他的眼圈紅紅的,一半是傷心,一半是憤怒:“眼下是非常時期,昭遠(yuǎn)帝餘黨未曾除盡,朝堂空缺掌權(quán)之人,你又流連瀘州遲遲不歸,已經(jīng)鬧得人心惶惶、謾罵一片,如今太后升霞你再不回,這嶽國,勢必又將陷入新一波的動盪,前功盡棄,你可忍心?”
不待令狐玨狡辯,鳳影亦從旁道:“你回去吧,師妹,我會親自去尋她,往夏國的方向,一有消息,便飛鴿給你,如何?”
鳳影的話猶在耳畔,令狐玨忽然覺得全身一軟,力量不受控制地盡數(shù)泄去。
“你……”令狐玨怒指走近自己的鳳影,“你居然對我下軟骨散!”
“對不起,我不得不爲(wèi)大局考慮,我是親眼看著你忍辱負(fù)重一步步走到今天,你怎麼可以辜負(fù)那麼多人對你的希望和信任,卻只爲(wèi)自己的兒女情長考慮呢?”鳳影的面龐越來越模糊,令狐玨漸漸迷濛了雙眸,無力倒在地上,被人擡上馬車,以最快的速度往嶽都趕,距離另一輛正在飛奔趕往夏國的馬車,越來越遠(yuǎ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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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越往北,天氣反而越來越熱了?我們這……究竟是要去哪裡?”白若蔓倚在馬車內(nèi),有氣無力地放下簾子,回頭問蕭奕晗道。
“
去西北,去大漠,去火焰山。”蕭奕晗眸中,有一團(tuán)火,說話卻仍舊溫潤清冷、淡淡如雲(yún)。
“火焰山?”白若蔓蹙眉。
蕭奕晗頷首:“巫醫(yī)說了,你體內(nèi)的蠱蟲,之所以在雪人蔘的滋潤下會安分些,是因爲(wèi)它們趨寒怕熱,火焰山養(yǎng)了一條千年火龍,我只要殺死火龍取到龍膽,就可以救你了。”
“傳說中的火焰山,真的有火龍嗎?”白若蔓知道火龍膽是極暑之物,可消融世間一切寒物,蕭奕晗是希望自己吞食火龍膽以灼斃蠱蟲,但是,“你不是怕火嗎,你怎麼可能殺死火龍獲取龍膽?”
蕭奕晗的深瞳,望穿窗外呼嘯而過的草木林立,望到很遠(yuǎn)很遠(yuǎn)的地方,眸中灼烈更甚:“我因爲(wèi)親手害死我娘,所以怕火,但我也可以爲(wèi)了救我的妻子,而從此不怕火。”
後來,白若蔓從黑嘯風(fēng)口中得知,在往大漠疾行的這幾日裡,每當(dāng)白若蔓沉睡,蕭奕晗都會親自在馬車之外取來乾柴生火取暖,或者,看著那團(tuán)火良久失神入迷其中,或者,將手伸到火裡感受那股灼傷的疼。
總之,他正在一點一點試圖靠近這一團(tuán)他從七歲那年起就避而遠(yuǎn)之、聞之變色的火焰,克服兒時陰影,是想要挽救白若蔓的動機更甚於對火焰害怕的癡情使然。
白若蔓悄悄看過他的手,燙傷的紅腫一塊一塊毀了原本那雙骨節(jié)分明、十指修長的手,蕭奕晗卻只是淡淡笑笑:“沒事的,回國之後塗點雪膏再休養(yǎng)幾天就能消腫褪紅了,保證還你一雙好手!”
白若蔓卻還是蹙著眉,他何苦如此?讓自己心存歉疚,不忍傷他。
“你若看了心疼,分幾片雪人蔘給我吃啊?”於是蕭奕晗逗她。
白若蔓毫不猶豫從身後操起錦盒遞到他的面前。
蕭奕晗心下一動,感觸失笑:“不必了,你自己留著吧,當(dāng)然,我是希望你明天就不必再用這東西止痛了。”
“明天就能到火焰山了?”白若蔓問。
“是的,我要親手?jǐn)貧⒒瘕垼H手取他的龍膽給你。”蕭奕晗說。
白
若蔓忽然握住他的手:“其實你手下精兵無數(shù),爲(wèi)什麼不讓他們試試呢?至少,他們不怕火,而你卻還要克服你心裡的恐懼,或者即便你想親自動手,也讓他們幫幫你不好嗎?”這幾日聽他對黑嘯風(fēng)的吩咐,白若蔓依稀知道他想一個人獨闖火焰山火龍洞,而不準(zhǔn)旁人相助。
可是蕭奕晗很固執(zhí),他說:“我只想讓你記住我的好。”
當(dāng)時白若蔓並不知這句話的深意,只以爲(wèi)他想一個人扛下救了自己小命的恩德,好讓自己只對他一個人感恩戴德,而不允許其他人染指搶了他的功德,只可惜,事情的真相永遠(yuǎn)沒有表面看起來這般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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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入殮,風(fēng)光大葬。
令狐玨拖著疲憊的身子步入御花園後庭,在鴿窩旁茫然徘徊,癡癡期冀早上才放出去的鴿子能夠立馬迴歸並帶來消息。
看見令狐瑤一個人蹲在鴿窩旁餵食,令狐玨將她抱起,淡淡問她:“怪哥哥嘛?”
不需要多言,只問她怪或不怪,她自然懂得自己指的是什麼。
令狐瑤搖了搖腦袋,卻不敢擡頭正眼看一眼他的太子哥哥。
“那爲(wèi)什麼不開心?皺著張小臉,被誰欺負(fù)了嗎?”令狐玨不肯善罷甘休地去捏她那肥嘟嘟的臉蛋。
令狐瑤不知是被捏疼了還是傷心了,豆大的眼淚突然就毫無徵兆地一顆一顆落下來砸在了令狐玨的手背上。
她說:“父皇死了、母后死了,四哥自盡了,七哥出家了,現(xiàn)在連皇奶奶也走了,三姐不疼我,太子哥哥又不回來,就只剩下瑤瑤一個人了,嗚嗚嗚嗚……”
“誰說只剩瑤瑤一個人了?太子哥哥我不是回來了嗎?”令狐玨有些無奈地去幫她擦眼淚,擦得粗魯又不知憐香惜玉,“肉包子你要乖乖的,你乖乖的,太子哥哥就幫你把白饅頭找來,你們都是蒸籠裡的東西,有她陪著你,你以後就不會孤單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