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況這只是變 態老狐貍的惡癖在白若蔓所能探查到的範圍內的一部分,至於其它,想也想不到的意外和危險,亦在一點點吞噬著白若蔓的耐心,幾度萌發不顧一切衝進乾坤殿、捅他個稀巴爛的衝動,可是殺他不易且不說,要他像條喪家犬一樣給白家死去的數百冤魂磕頭認罪的誓言,又該如何完成?
“唉……前途一片慘淡呀!”白若蔓四仰八叉地躺在御花園後山坡的蔥翠草坪上,藍天白雲很是美好,滅門之仇卻極其糾結,往下俯瞰,但見昭遠帝不知又是陪了哪宮的妃子在湖畔嬉戲玩耍,那看似其樂融融的狀態讓白若蔓感慨萬千,貌似……只有近身的女人才有最大可能接近他的機會,除此之外,就是小八妹了——
“父皇!”小肉包子明顯傷勢未曾痊癒,所以遊玩御花園的時候還得坐著頂敞篷小轎子,卻在看到她親爹之後,巴巴地張開手臂要往人家懷裡鑽。
白若蔓非常高興地發現:相比那幾位大些年歲的公主,昭遠帝對小八的寵溺,似乎是唯一一個不設防的。
其他幾位公主甚至皇子,就算再疼愛,昭遠帝也不會輕易對他們袒露親暱,一旦他們想要靠近撒嬌,都有感覺靠近父皇的時候,周身莫名被一陣疾風拂過;他們並不知道:這是昭遠帝的暗影在搜他們的身,連自己的兒女都要懷疑,親近之前還要搜身,不知該說昭遠帝陰邪狡猾還是孤寂可悲……
白若蔓輕嘆一口氣,繼續觀察小八和昭遠帝的感情,似乎是昭遠帝的一抱觸及了小八背上的傷口,小八小嘴一咧,有嗚咽的衝動:“父皇又弄疼我了……嗚嗚……父皇的衣服好扎手!”
昭遠帝無奈一笑,只好將小八重新遞到了奶孃懷裡,交代奶孃好生照顧,然後攜手他的女人們繼續逛御花園。
小八亦跟隨其後,巴巴地拉扯著昭遠帝身邊一名妃子的衣袖,奶聲奶氣地問道:“賢妃娘娘,父皇摟著你的時候,你不疼嗎?”
那名被喚爲“賢妃”的娘娘,一看模樣就是逆來順受的溫婉賢淑型,彼時衝著小肉包子,笑得那叫一個柔死人不償命:“八公主,皇上今朝穿的這件衣裳還不算扎手,臣妾們都已經習慣了。”
“可是父皇弄疼我了。”
“八公主身上有傷,應該待在瑤草宮好生歇息。”
“我被嫌棄了嗎?”
賢妃娘娘本是一番好意,豈料小八趴在花轎軟墊子上翻了個身,對自己傷勢大好的狀態以示證明的同時,還不忘堆砌一臉的無邪問出這麼一句。
賢妃頓時無話可說,昭遠帝卻在旁哈哈大笑:“瑤瑤這張小嘴,如今是愈發地犀利了,說得你賢母妃都無言以對了!”
“父皇是在誇我還是在取笑我?”
“哈哈,你覺得呢?”
“我不知道,我得去問母后!”
“呵,你母后那腦子,恐怕連你都不如。”
“這個我聽出來了!父皇是在取笑母后!父皇壞!我要去告訴母后!”小肉包子叫囂著便要爬下轎子,鬧騰地轎子開始左搖右擺,急得那幾名轎伕是穩住轎子也不是,抱住公主也不是,奶孃在旁更是完全使不上力,小肉包子卻在一陣顛簸中跌了下來。
敞篷轎子算不得高,卻也有轎伕們的一肩之高,小肉包子額頭著地摔得不重卻足夠疼痛,加之掉得突然受了驚,隨即趴在地上嚎啕起來:“嗚哇嗚哇嗚哇……父皇欺負我……賢妃嫌棄我……你們還摔我……”
奶孃急忙上前安撫,在昭遠帝的眼皮子底下沒看好小公主,渾身抖得劇烈。
而昭遠帝看到寶貝女兒嬌嫩嫩的額頭上生生磕出一個血塊,頓時龍顏大怒,衝著四名轎伕咆哮怒喝:“你們是怎麼擡的轎子!膽敢將公主摔下轎來,活膩了嗎?”
不待四人磕頭認錯,甚至還來不及呼一聲:“不曾活膩!還想茍活!”,昭遠帝突然揚手一揮,袖間迅猛襲出一道金光,金光轉瞬即逝,而四人人頭落地……
白若蔓遠遠觀望,都爲之禁不住瞬間膽顫而倒吸了口氣,那四個無辜人,不就是不慎沒接住亂爬亂動的小公主嘛,說到底是肉包子自己不識相不聽話,而老狐貍就爲了自己女兒額頭上那點零星的血塊,生生扼殺了四個家庭的美滿,這豈止是暴君所爲?這簡直就是喪心病狂的瘋子!
且不論昭遠帝的本事的確高深莫測,殺人的手段也極其殘忍,光是小肉包子這牽累之罪,白若蔓都有些看不下去了,心底隱隱責怪著她的不懂事和無理取鬧,對於接下來要利用她接近昭遠帝的歉疚之心便也淡去了許多。
誠然小肉包子自己也被嚇得不輕,突然看到四顆人頭滾到腳邊,原本嚎啕的嗓子突然一頓,差點岔氣暈死過去。
暴戾的鮮血染紅了幼小的瞳仁,小肉包子除了雙目無神、表情呆滯的發愣,還是發愣。
奶孃的撫慰壓根無濟於事,昭遠帝也覺得自己就在她面前殺人而沒有考慮她是否能夠承受的作爲過了些,只好親自俯身欲將之抱起。
然而,黃袍內的軟蝟甲似乎扎到了她,小肉包子出於本能地抗拒道:“父皇走開……走開!我怕疼……嗚嗚嗚嗚……”
昭遠帝眉頭一皺。
賢妃上前:“我來吧。”
昭遠帝卻推卻了賢妃想要抱走小八的好意,豁然起身,大刀闊斧地當著諸位妃嬪的面將黃袍一脫(當然脫衣服這檔子事兒,老狐貍沒少在這些妃嬪面前幹過),只是這次,他連帶著黃袍內的軟蝟甲,也一併脫了個乾淨。
白若蔓算是看清了那件軟蝟甲,全部都是金絲、藤甲所織,佈滿倒刺,也許還喂有劇毒,因爲賢妃接了龍袍卻不敢接軟蝟甲,只有昭遠帝的近身侍衛用他那雙帶有鐵皮手套的手接過軟蝟甲侯在一旁。
見狀,愈發覺得這隻老狐貍腦子有病!
但是,他今天肯爲了小八脫下軟蝟甲,然後像個慈父一樣俯身將她抱起摟在懷裡安撫,白若蔓就覺得:至少還是有漏洞可以突破的!
念及此,拳頭狠狠往地上砸去,他懂得疼惜自己的女兒,那麼別家的呢?自己在小肉包子這點年紀的時候,即將遭遇滅門之災和往後孤苦無依只有仇恨陪伴的飄零生活,又有誰憐惜誰理解?他日若不給這狗皇帝生不日死的機會,白若蔓當年活下來就白活了!
“狗皇帝!”沒忍住滿腔的憤懣,低喝而出。
“罵誰呢?”身後,卻突然傳來一個清朗的聲音,如夏日裡一抹涼風般令人心曠神怡的嗓音,哪怕是質問的語氣,也絲毫沒有雜質的悅耳。
白若蔓驚而回頭,臉色瞬間由白轉紅:這廝,生得也忒英俊了些,郎秀如月,陽剛如日,眸耀如星,青絲如風,活脫脫就不是個凡物,必是從天宮來的謫仙!
“大仙好……”白若蔓幾乎就要脫口而出,還好自己見過了邪肆美男令狐玨、妖孽美男鳳影師兄,多少還算有些抵禦美男誘惑的免疫力,遂急忙收斂一臉的花癡相,巴巴賠笑鞠躬道:“奴婢見過十六王爺!”
猜他是十六王爺,因爲他腰上所繫金牌上刻著一個“奕”!
十六王爺令狐昭奕,是和先帝及昭遠帝同輩的人物,是那一輩中最小的兄弟,因爲最小,所以年歲和他的侄子令狐玨差不多,平日裡也多與皇子皇孫們玩在一處,而極少參與兄長的政事,在宮中有宮殿,在宮外也有封地……而白若蔓能夠一眼認出他來,除了那塊金牌之外,還有他一身幽藍如水的袍子。
民間傳聞,嶽國宮廷裡有三位神仙般的男子——狐貍太子令狐玨,翩翩公子鳳影,和魅惑藍影十六王爺。
十六王爺的裝束,從不離藍色,從淺藍到深藍,千變萬化,卻不離其宗;而說到裝束,其實鳳影師兄也算情有獨鍾,偏愛紫色,總是一襲紫袍晃來晃去,如此妖嬈的顏色,打扮在男人身上,算是極少見的;至於令狐玨,則是八輩子跟“專一”打不著干係,五顏六色他都愛,跟他的風流性子委實符合!
思及此,深嘆一口氣,從感慨中迴轉過來,直面十六王爺,還是要把慌給圓了:“奴婢方纔是在咒罵地上的野草,把好好的一株花兒生長的地盤都給佔據了。”
鳩佔鵲巢,說的就是謀朝篡位的昭遠帝。
誠然這意思是深了點,想必十六王爺無心細究,淡淡一笑,果然無話可說,迴轉身去,繼續走他的路。
白若蔓暗暗鬆了口氣,再回頭,那昭遠帝一行人已經走遠了,收拾好腳下那些方纔被自己身子壓扁的小花小草,也準備回芙水宮去了,只是剛走幾步,前面那人忽然回身,略顯尷尬地吩咐自己道:“如果你看到王妃經過問你本王何在,你就說沒看見不知道。”
白若蔓一愣:“王妃?十六王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