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狐玨斜眼瞥了一眼死過去的令狐槿,眸色冰冷,出語淡漠:“白饅頭,原來你繞了這麼大一個圈子,還是要我揹她呢?”
白若蔓頷首。
“你自己咋不背呢?”
白若蔓低頭,有些訕訕:“一來,我知道此地距離瑤草宮還有好一段路,我畢竟弱女子一個,體力自然大不如太子爺!二來,則是太子爺揹著她,一路還能擋住許多人,只要不被木槿宮的人發現便可,而我若揹著她,恐怕……恐怕就要揹負一個‘拐帶公主’的罪名上斷頭臺了!”
“你放心,只要你揹她,這一路本太子給你休息的機會,而且就算被發現,也沒你上斷頭臺的機會,本太子必竭盡全力保你周全!”
“我可以休息可以等,可是公主已經等不了了呀!再不喝水,再不服藥,她熱度回升就完了!”
“喝水還不簡單?就近有湖水!”令狐玨沒心沒肺地指了指前方那幾道涓涓細流,確實清澈見底,可真要給金枝玉葉當水喝,白若蔓擔不起這個罪:“太子爺究竟是爲什麼呢?爲何對三公主敵意甚大呢?”
沒見過這麼腹黑的哥哥!既然都能爲了非親非故的自己觸怒太后,何以就不肯憐惜一下堂妹呢?
豈料在聽到這個問題後,令狐玨的五官,忽然如一汪被春風吹皺了的湖水般,源源不斷地溢出深閨怨婦般的無限悽楚:“她……是我的情敵……”
清清淡淡六個字,徹底把白若蔓劈了個外焦裡嫩。
是啊……自己咋就如此遲鈍呢?令狐玨想要霸佔鳳影師兄,而昭遠帝卻要把三公主許配給師兄,如此,令狐玨和令狐槿這對兄妹,哪還有顧念兄妹之情的餘地,勾心鬥角、你爭我搶都來不及了!
原本,這樁未定的婚事尚未外傳,卻因前段時間,鳳影答應自己將三公主帶出宮去遊玩以便給自己一口喘息機會,彼時令狐玨就落單在太子府了,必然胡攪蠻纏盤查出了原來令狐槿極有可能要嫁給他家鳳影的事實,由此,便逼得他徹底把堂妹恨在心上了……
“唉……作孽啊作孽……”白若蔓認命地擡起倒在一旁不省人事的令狐槿,艱難地往肩上一扛,一步一蹣跚地往瑤草宮去。
不可能指望令狐玨了,通透了那一層關係後,心下已經十分明瞭:就那隻花狐貍的霸道性情,他斷是不肯施捨一絲同情給自己情敵的。
*****************************************************************
踉踉蹌蹌、顫顫悠悠地將令狐槿背到瑤草宮的時候,白若蔓已經快要嚥氣了,令狐玨雖不曾絕情到一路連途徑侍衛都不肯打發的地步,卻終歸沒有幫白若蔓馱肩上重負一下下,是以當白若蔓倒在瑤草宮花園裡的時候,令狐玨疾喚太醫前來,第一個救助的不是三堂妹而是白饅頭。
“只是體力虛脫、並無大礙,歇一下便好。”太醫如是說來,好歹是讓令狐玨鬆了口氣,這纔想到令狐槿,不情不願地引了太
醫過去:“那她呢?”
此前小肉包子看三姐可憐,已經命人給她餵過水了,只是暈迷未醒,幸而熱度不曾回升,太醫也是開了幾帖藥後,交代幾句便走了。
這太醫平日裡是給小八看病的,相比白若蔓口中那“虐待”三妹的太醫好上許多,由此亦可見昭遠帝對小八的疼愛遠遠超過老三,卻非要把自己不慎喜愛的老三許配給鳳影,頓時讓令狐玨感到愈發的忿忿不平了,坐在一旁守著榻上的白若蔓,鬱郁呼氣:“唉……唉……唉……”
驚起小肉包子的好奇,巴巴跑過來往他身上蹭:“哥哥何以憂傷?”
“莫名惆悵。”
“妹妹可以解得?”
“給點吃的吧?”
“來人啊——備肉!”
“肉包子威武!”
從文縐縐的對話到實打實的吩咐,待一盤香噴噴的鮮肉端上來另配兩個白饅頭後,令狐玨的愁眉瞬間沒出息地舒展了,一把掄起盤子就風捲殘雲、狼吞虎嚥,儼然堂堂太子爺被放養在宮外沒吃沒喝了許多年一般。
誠然宮裡御廚做的確實好吃,唯獨有一點讓令狐玨有些難堪:“爲什麼是梅乾菜扣肉?”
“因爲哥哥是梅乾菜。”小肉包子答得理所當然。
令狐玨操起筷子就往她肥嘟嘟的臉上夾肉:“信不信我吃了你這隻肉包子?”
“不敢了不敢了!”小妮子急忙求饒,幾聲嚷嚷把白若蔓驚醒,有氣無力地撐開眼皮子,第一眼就看到了一盤梅乾菜扣肉:“咦?這是什麼東西?”
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令狐玨正在爲此鬱郁,小肉包子卻幸災樂禍地回道:“是太子哥哥!“
嗅覺被喚醒,白若蔓輕輕頷首,表示認知:“哦……原來是梅乾菜呀……”
氣得令狐玨一下子沒了胃口,將盤子重重往桌上一擲,誠然盤子裡的肉都已經被吃光了:“你們誰再敢取笑我如此窩囊的綽號,我就要你們好看!”
他聲色俱厲、面目陰沉,瞬間把小肉包子嚇皺了五官,顫顫嗚咽:“嗚嗯……哥哥來宮裡,就是爲了要瑤瑤好看……”
令狐玨哼了哼他那俊俏挺拔的鼻子,不懷好意地去揉肉包子的腦袋:“其實哥今天是特地來探望你的,順便……”琥珀明瞳內掠過一抹狡黠之色,儼然在爲自己的偉大善舉感天動地,“話說……那個御藥房在哪裡呀?”
“哥哥探望瑤瑤要去御藥房嗎?”
“嗯……閒著沒事幹想去逛逛。”這藉口委實駭人。
小肉包子卻天真回之:“御藥房就在太醫館隔壁。”
“哦,太醫館啊……可太醫館又在何處?”
“哥哥你不常來宮裡走動,估計連自己的宮殿在哪兒都不知道了吧?”小肉包子挾一道鄙夷眸光取笑令狐玨,他身爲太子,在宮內是享有整座東宮的,卻幾乎從未住過,就算住,也如住客棧般絕不久留,太子於東宮,儼然就是一介過客。
遭遇小屁孩鄙視,令狐玨橫眉冷對、面目陰沉:“我這不
是還有你嗎?走,給哥帶路!”一手搶過肉包子手中正在拼命咀嚼的香酥玉蘭糕,一手自衣架上取了一件玫粉斗篷丟到她面前,威逼她帶自己去御藥房,同時不忘招呼白若蔓,“饅頭也一道去!”
白若蔓不曾偷懶拒絕,只因大致猜到了這廝莫名其妙跑御藥房的目的,必是爲了達奚箏那相好吧?
如是,三人一路縮頭縮腦、鬼鬼祟祟,不多時便抵達了目的地,令狐玨儼如山賊頭領,指派小肉包子去看門:“一有動靜,立即裝肚子疼引開人家知道嗎?”
“哦!”小肉包子應得義薄雲天,彼時白若蔓和令狐玨也未曾覺察出異樣來,當時只覺得小肉包子聰慧可人、演技過人,必不負守門這一重任,豈料來的人實在老奸巨猾,非小肉包子裝肚子疼就可以糊弄過去的……
*****************************************************************
“這是鳳影給我的藥單子,大部分的字我不認得,饅頭,你幫我找吧!”不知從身上哪裡掏出來的一張皺巴巴的紙,令狐玨畢恭畢敬地遞給白若蔓虛心求教。
白若蔓扁了扁嘴,接過白紙一看,果然一排藥材多數字眼都極爲生僻,自己的文化程度未必高於從小必須知書達理的太子爺,遂也只能認其一邊,先摸透藥材的擺放順序:“這個藥房的格局就是一種藥材一個抽屜,按照常用的和罕見的分爲兩層,每層按照藥物名稱首字的字數筆畫分行別列,我看我們要找的藥材,應該屬於罕見型,老老實實上樓去吧?”
令狐玨深表贊同,遂跟著白若蔓蹬著那搖搖欲墜的小樓梯,上了御藥房的閣樓。
這閣樓不大,應該說整座御藥房都不大,只是全部由排列整齊的格架組成,看起來無比擁擠罷了,除了中間設有稱量藥物的臺子因而看起來較爲空曠之外,四周都被層層格架包圍,置身其中的同時嗅著濃烈的藥味,總感覺異常壓抑和肅穆。
白若蔓出手利落地將白紙一分爲二,遞給令狐玨一半:“藥材所需實在不少,你我分工合作,你負責東南,我負責西北,記住雖不識字,也務必要認清了字眼,這抓藥可不是小事,一旦錯了那就是人命關天……”
“行了行了!白饅頭你啥時候變得如此婆婆媽媽了呀?這些道理我都懂,我會一筆一劃認準那些字兒絕不會錯的!”令狐玨哼了哼鼻子表示很不耐煩,“不要誤會我不拿姦夫的小命當回事兒!既然擔下了這事兒,本太子就有信心救他起死回生!”
如是慷慨激昂著,令狐玨拿了那張破紙往一邊忙乎去了,白若蔓也不遲疑,畢竟御藥房不宜久留,快些找好快些撤離纔是正道。
只是二人都沒有想到,單子中的藥材並不難找,一一對應了字眼哪怕不認識也不至於找不著格子,卻不料大部分的藥材竟然沒有存貨,打開抽屜全是空的!
白若蔓細數了六樣藥材,只有一樣有貨,其餘五樣在將對應的抽屜打開後,空空如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