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否錯覺,今晚似乎特別熱鬧,尤其是丁楚楚從醫院回家必經的那段路程十分鐘、雜亂狹窄的街道。往常午夜,只有寥寥幾個攤位在擺弄簡單的宵夜,今天卻有十幾處在營業。
這些不同,丁楚楚並沒有放在心上,因爲以她的車技,完全可以輕鬆的通過,畢竟這條路她每天都會走上一個來回。
然,剛行過一半,車身突然一震,不受控制的斜斜向右歪去。憑經驗,她猜測應該是車輪爆胎引起的,儘管及時採取了措施,狹窄的距離還是避免不了的擦到一個攤位前的桌凳。
不等丁楚楚開口有所表示,攤位老闆立刻口吐污言穢語,罵罵咧咧起來,短短半分鐘時間,引的附近攤位的顧客和攤主一起前來圍觀擋住了前後路口,叫喊著要他們下車賠償。
副駕上,任尚看得眉頭緊皺,擡腿欲下車,被丁楚楚扯住衣袖,輕聲說道,“這種事情,男人出面只會越弄越糟,還是我出去的好。”
任尚瞪眼,“笑話,我堂堂七尺男兒,怎能躲在女人背後,被人知道了還不笑掉大牙,說破天去都該是我保護你纔對,我可是純爺們,給我好好坐在這等著,看我怎麼收拾這幫口出口成髒的傢伙。”
她雙眼不動聲色的觀察四周,臉上浮現無奈的笑容,舉手投降,“好,滿足你大男人的思想,你下去。”
任尚滿意的笑了,開門下車,頓時被人羣給圍了個水泄不通,只聽攤位老闆吼道,“磨磨嘰嘰現在才下車,根本沒拿我們這些人當回事,兄弟們,給我狠揍他一頓,看他們這些有錢人以後還敢不敢這麼傲慢無禮!”不由他分說,羣攻而至。
任尚不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小白臉,他曾學過功夫,對付三五個大漢絕不在話下,怎奈對方無恥的使用人海戰術,人多勢衆,還不時的有人拍悶磚,害的他不小心捱了幾下,又怕丁楚楚擔心,痛也不敢出聲。
眼見任尚被打,丁楚楚又如何安心的呆在車裡,她目光在幾個視鏡中飛快掃過,眸中揚起一抹了然,開車門,舉手大喊,“都住手!”
衆人停手齊齊看她,她看到了昏倒在地的任尚,奔到他身邊,喊道,“任尚,你怎麼了?醒一醒?”
“殺了她!”
突然出現的冰冷聲音,彷彿載著萬年的寒雪,另聞者冷入骨髓。
原本吆三喝五的十幾個人,不知從哪裡摸出明晃晃的大刀,高舉著向她砍來。
“啊!”丁楚楚容顏失色,驚恐的揮舞手臂大叫,“你們想幹什麼?”
回答她的是猶如來自地獄的聲音:“取你性命!”
爲了怕他們傷及任尚,丁楚楚只得向別處逃去,她柔軟的身形在月光下拖出狼狽的影子,然並不能引起冷血之人的憐香惜玉之心,泛著寒光的大刀緊緊跟隨兜頭罩下,想迅速致她於死地。不可否認,即便單從刀的重量和數量,若真被砍中,絕對是有死無生。
面對兇狠的殺人者,丁楚楚在最初的驚慌失措、遠離任尚後,很快恢復了一貫的冷靜,邊憑藉身體的本能躲避,邊大聲呼喊“救命!”
她聽到貌似領頭之人的不屑冷笑,“省省力吧,叫破喉嚨也沒用,我們既然堵在這裡,當然確保今天發生的一切不會泄露出去,乖乖的拿命來,我還會考慮給你個全屍,不然,嘿嘿,生不如死將會是你的明天!”
丁楚楚被逼了路燈照不到的死角里,在這裡,黑暗掩蓋了一切,看不到她的神情,只聽到毫無起伏的聲音,“爲什麼要殺我?”
“哼,你本來也沒錯,要怪只怪你魅力太大,吸引了不該屬於你的男人爲你甘願捨棄一切而不自知!”
丁楚楚很無辜,她暗暗撇嘴,善解人意的建議,“這個問題有很多種解決方法,你們用錢來砸我,然後告訴我那男人是誰,我一定遠離他,行不?何必非要殺我,背上人命在身。”
“死到臨頭還敢耍嘴上功夫,你不是腦殘就是白癡!”
此時,一片烏雲飄來,擋住了月亮的全部光芒,使這片死角,越發顯得昏暗無光,幾乎目不可視。裡面,傳出丁楚楚悶悶的聲音,“那是行還是不行呢?”
迴應她的是一個殘忍的“殺”字,十幾把刀同時集中向一個方向用力甩去。
“噗”,是刀入身體的聲音,要是再用心仔細的去聽,還隱約能聽到滴水般的聲音,那是新鮮的血液在流淌。
“噗”!
“噗”!大刀劃傷肌膚的聲音在寂靜的夜晚,尤其的鮮明。若此時有人在附近,定能通過昏暗的視線,見到一團模糊的影子,油走在各個方位,不時有慘叫聲傳出,直至三分鐘後,遠處有腳步聲響起,這邊才突然恢復了安靜。
遠處巡邏,隱約聽到求救的警察,在責任心的驅使下趕至此處,望到電筒照射下的景象,急急後退到足夠的距離,捂住鼻子,飛快撥通了110,“……總共十八人,全部昏迷不醒,其中一個好像是女人,現場有砍刀,還有有一種很濃烈的異味,我只吸入了一點,就昏昏欲睡……”
“……我與朋友開車回家,路經那裡,見有一夥人擋在路中間,因爲街道實在太窄小,我們無法通過。朋友下車,想請他們稍微避讓,卻突遭毆打,我情急之下也下車,不想他們分成兩幫火拼了起來。混亂之下,我被迫躲到角落,但還是被亂刀砍傷了手臂,然後疼暈了過去,後來的事情我就不清楚了,我醒來的時候,已經在醫院了。”
這是丁楚楚面對警察詢問時給予的筆錄,與事實有出入,但因現場僅有的兩門監控器被人破壞,行兇者全部昏迷未醒,而另一個知情者任尚與她前半段口供一致,至於他昏迷後的事情理所當然的不知情。
當然,還有十六個參與案件的當事人可錄取口供,但奇怪的是,原本只是皮肉之傷的他們,卻在送入醫院後,齊齊發起了高燒,且嘔吐不止,最終搶救無效死亡。
對於十六人全死,兩人獨活的結果,有人拍手叫好,也有有人心生好奇,還有心懷不軌者,妄想利用此事造謠生事,然那晚巡邏警察的證詞,最終瓦解了異樣的疑問,最終以兩個黑幫火拼殃及無辜路人的結論而結案。
丁楚楚被誤傷,手臂捱了兩刀,深可見骨,若非醫院專家齊動,及時救治,那條手臂可能就廢了。
當然,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衆人相信,作爲一個醫術超羣的醫生,不可能會拿賴以生存的手臂做賭注,這也是警察在疑點仍存的情況下,最終相信她證詞的原因之一。
“我們是分開做的筆錄,你怎麼會和我的說辭一樣?”當事情結束,丁楚楚躺在豪華病房中養傷,忍不住問出心中的疑問。
任尚盛起一勺雞湯,遞進她開啓的紅脣中,隱去眸中冷冽之光,慵懶的說道,“巡邏警察報警時,我雖睜不開眼,動不了身,但意識清醒,清楚聽到他電話的內容,我不看也能猜到現場的狀況。”
“我知你最怕俗事纏身,所以最簡單的說法,肯定會與你吻合,再則說,我被那幫人打暈,以你護短的性格,必會爲我報仇,肯定把他們講的蠻橫無理,見人就動手,更何況他們本來就是無理取鬧!”
“反正,怎麼能讓警察少煩你我就會怎麼說,你啊,現在就好好養傷休息,什麼都不要想,凡是有我在。”末了又加上一句,“我討厭巡邏警察看你的眼神!”
丁楚楚又喝下一口湯水,無奈的瞪他,“莫名其妙,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任尚很自覺的轉移話題,“得,就當我沒說過,對了,約翰說給你發了一份郵件,等了好久不見你回覆,你是不是沒看到?”
“前段時間在忙著一個血液分析項目,還沒來得及看,他說什麼事沒,著急的話怎麼不給我電話?”
任尚明顯的呲之以鼻,“能有什麼事,那個研究瘋子,肯定是要跟你討論藥品配方的事,上次聽你的建議,那款祛疤的藥膏,他添上你給的中藥配方,效果比之前好了不少。m國總公司那邊給你算技術買斷,一次性支付一百萬,已經打到你賬戶裡去了。”
至於電話,任尚不會告訴她,自己動了點手腳,讓那個聒舌的男人無法直接聯繫上她。
丁楚楚推開遞到嘴邊的濃湯,目視他雙眼,認真說道,“任尚,雖然你不說,可我知道,這幾年,在那邊你並不如表面上如意。你我不在乎這些,只要能幫的了你,再多的配方我也願意給,你又何必去爲我去爭取身外之物。我又不缺錢,你應該用這個跟公司交換更有用的東西。”
任尚放下湯勺,臉色淡了下來:“你查我?”
丁楚楚無視他的冷臉,坦然說道,“沒有,我答應過你,你在國外的生活,如果你不說我不會問,你不要求,我絕不插手。”
可是現在你回國了,我無論做什麼,都沒有違背當初的承諾。這句話,丁楚楚默默放在心中,永遠也不會告訴任尚知道。
任尚垂下頭,靈魂裡的悲涼通過聲音傳達了出來。
“楚楚,這些年,若非爲了那個女人,我何必在那鬼地方看人臉色,以我的能力完全可以讓自己過的很好很快樂。可是,在那裡,我只是被他們看不起的一個……”他深吸口氣,終是沒有把話說完,寧留傷痛與己身也不願給她帶來負面的清晰。
“但那些配方,是你母親祖輩十幾代人積累下來的,哪一張不是價值連城,如果不是因爲我們十來年的友情,你怎捨得拱手送人,只要了他們區區一百萬,便宜他們了!”
“聽我的話,那個約翰,別再理他,整天就知道向你伸手要配方,公司花那麼多錢請他,可不是爲了讓他竊取別人的成果,不然我直接向你要得了,何必花重金找他回來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