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楚楚乜眼他,輕輕關上門,緩緩轉身伸出手,不言不語。
他一楞,順著她的目光瞧去,頓時了悟,轉身拿起桌上的精緻小盒,輕輕放在她手上,訕笑獻媚,“既然丁老師已回,我就不替你保管了?!?
丁楚楚走向柔軟的沙發,揉著腦袋,一夜不停歇的忙碌,完了還要在這跟人鬥智鬥勇,真的很疲憊。
一杯鮮果汁遞到面前,她不客氣的一飲而盡。
從隨身攜帶百寶箱的底部,拿出一個小小的盒子遞出,聲音有些無力,“早晚洗臉後一次,七天後疤痕消失,恢復本色?!?
何校長眸中心疼之色一閃而過,面上依舊是討好的笑意,“我就知道,丁老師出手,定不是凡品,莫非這就是被黑市拍賣到天價的去疤藥?哈哈,賺大了,我用好後,再把剩餘的轉賣出去,還能賺不少呢。”
事情搞定,卸下緊繃的神經,全身的力量好似一瞬間被抽離,雙眼皮的沉重,令她失去了說話的興趣,一個白眼算是默認了他的話。
望著她眼下的黑色,關心的話還是沒有壓住,吐出了口,“要是累了,就回去好好休息一下,天塌了有我頂著,你別給自己太大的壓力!”
繼續白眼,現在說的好聽,也不知道剛纔是誰看戲看的很有滋有味!
“老傢伙,這孩子,跟她母親真像啊,都是心軟善良的好女孩,可是又絕不愚昧的懦弱,很懂得審時度勢,爲自己爭取應有權益的時候也不會謙卑的去做自降身份的事情,你……教的很好……這些年……你辛苦了……”
若非今天還有課要上,極度疲憊的丁楚楚真想好好睡個昏天暗地,然,富有責任心,是她衆多優點中的一個,所以,在上課鈴響起的時候,她準時走進了教室。
“起立!老師好!”
“同學們好!請坐!”
丁楚楚環視一圈,沒有多餘的廢話,開門見山的說道,“對於林江林江同學昨晚在校園被傷一事,想必大家都聽說了,這也沒什麼好隱瞞的,那麼我們先不管這其中有這樣或者那樣的什麼原因,今天我就講解一下,遇到這種突發事件,我們應該怎麼處理。”
“首先,我要表揚一些同學,他們能在第一時間喊了救護車,這是非常正確的!雖然我們是醫學院,但畢竟不是所有的老師都有過手術經驗,即便有,在當時的那種情況下,林江受傷很重,我們學校醫務室的設備並不滿足給他做手術的條件。”
“第二,我要批評一下參加營救的學生,林江同學受傷不輕,血流很多,可是那麼多的人圍在一起,居然沒有一人知道用止血藥給他止血,我想問下,這是爲什麼?不要告訴我說,你們不知道怎麼止血,我給你們上的第二堂課,實驗課,就是教你們如何更快更好更準確的給患者止血!這纔過去多久,你們就全忘記了?”
講臺下的座位上,有幾人低下了頭。
丁楚楚彷彿沒有看到,繼續說道,“如果昨晚我不在,或者別的老師也正好不在,你們難道要眼睜睜的看著林江同學流血而亡也不上前動手?知道嗎,如果有人在第一時間內給他做了止血,他就不會因爲流血過多而加重傷勢,危及生命,也就不需要奇藥吊命了?!?
低下有人小心的開口:“我們沒有止血藥?!?
一句無藥,彷彿成爲了理直氣壯的理由。
“呵”丁楚楚笑了起來,那是自嘲的吐露,“t醫大是醫學院,你們天天跟各種藥品組成的理論打交道,我不奢求你們自配出藥膏,但是,爲什麼沒有人懂得備一些急用的藥品,居然連最常用的止血藥都沒有?”
望著黑黑一片頭頂,丁楚楚深呼了一口氣,“從今天開始,我要求大家,無論是集體向院方申請,還是是自己出錢購買,備一些常用藥品和常用工具在身邊,以防類似的事情發生。你們要養成這樣的好習慣,無論是對自己還是對別人,都有好處。好了,我說完了,你們有什麼話要說嗎?”
先是片刻的寂靜,然後相鄰的人開始低聲的說些什麼,目光還不時的向講臺上瞥望。
半晌後,有個微胖的同學舉起手,慢慢站起。丁楚楚記得,昨晚他有在參加急救的人羣中。
“不用顧忌,有什麼問題儘管問?!?
該同學吞吞吐吐道:“丁老師,我們想問下……問下……”
丁楚楚揉了下酸脹的腦袋:“如果沒有想好自己要說什麼,就先坐下吧,想好了再舉手?!?
該同學目光在另外幾個參加過昨晚事件的人身上掃過,很顯然,他是被推出來的代表,想想無法承受的結果,他還是開了口,“我們就想問問,學校對這件事,是什麼態度,我們會不會被開除?”
丁楚楚面上疲憊加深了一分,心裡忍不住的嘆息,“我昨晚說過,破了醫務室的門,所有責任我一力承擔。我們是爲救人而迫不得已,有功無過,有什麼理由開除你們呢?更何況,你們放下林江就全跑了啊?!?
該同學著急的道:“可是張老師……以前他說要開除的人……都開除了……你難道不知道他的身份嗎,他是……他是……”
再一次用手指揉上腦袋:“我說過,我會承擔,你們會沒事,可是你們不相信老師,讓我很失望?!?
坐著的同學慌了,又有人站起,聲音都帶了哭腔,“不是的老師,我不想被開除,父母砸鍋賣鐵,好不容易纔供我上了這所大學,我若是被開除,他們會絕望的,我會被家裡鄉親戳破脊樑骨的!”
“那怎麼樣你們才能相信我說的話是真的呢?是不是要我寫保證書,還是讓張老師給你們寫個保證書?”
站起的人臉上還是惶惶無神:“我們……我們……”
“你們今天此刻還坐在這裡,不就能說明一切問題嗎,現在沒人把你們開除,過後也不會。”
這些孩子啊,幾乎全是獨生子,即便家中不太富裕,也不曾苦了他們,以至於,他們幾乎成了被嬌養的花朵,承受不起半點風雨,面對開除這樣的大事,也不怪他們恐慌了。但是,有些事,遲早都要去學會。
“我不知道,校方有沒有跟你們透漏我的身份?如果沒有,那我重新介紹一下,我叫丁楚楚,是安和醫院心外科的主刀醫生,如果你們覺得喊老師不習慣,我不介意你們喊我丁姐。如果當我作爲丁老師時說的話你們不敢相信,那麼作爲丁醫生保證的話,你們能相信嗎?我保證,昨晚參與破門事件的人,絕不會因這件事而被開除!這樣你們能放心了嗎?”
丁楚楚很想告訴大家,什麼叫團結,什麼叫信任!可惜,到來的時間畢竟太短,只能用這個身份,給他們做保證了。
丁楚楚很累,並非僅僅因爲手術,還有一部分是爲了學生的那一番問題,她沒有想到,開口的第一句話,不是詢問林江是否脫離危險,而是自己會不會被開除!說他們冷漠嗎,不,他們心還在熱,否則不會聽她一言就砸了醫務室的門。
任尚扶她躺在牀上:“怎麼,很累吧,先去躺會,飯好了我喊你?!?
丁楚楚眼睛已經半瞇:“別,我可不想你把廚房給燒了,我瞇一會就好,你等著吃飯就行。”
他沒有應和,停頓了一下才緩緩的開口,聲音帶上了小心翼翼的試探,偏又用無謂的口吻在說話,“楚楚,你該不會是看上那小子了吧,給他墊醫藥費不說,還把百萬珍藥餵了他,如果是我出事了,你會捨得把那藥給我用嗎?你最好回答的讓我滿意啊,不然我真把你廚房給燒了?!?
“不會!”丁楚楚聲音不高但斬釘截鐵。
他心微痛,他果然沒猜錯,那林江在她心中的地位真的不一般,酸酸脹脹的感覺填滿胸膛,想要逃走,卻被人抓住了手。
他迎上一雙堅定美麗的眸子:“因爲我不會給別人機會傷害你!若真有那麼一天,有人傷害了你,我會不惜傾盡所有,爲你討回來!”
任尚徹底僵住,在她閉上眼熟睡後,單膝跪下,執起她手放到脣邊,喃喃發誓,“楚楚,當我解決一切後顧之憂,我會讓你做世上最幸福的女人!”
然沒人知道的是,任尚的一個假設引發的承諾,真在將來兌現,只是,當傷痕累累之後,純潔的友誼還能否彌補受傷的心靈呢?
丁楚楚是在陣陣飯菜香中醒來,擡眼去看,晚霞染滿天空。
“你醒啦?”
“嗯?!彪y得的,丁楚楚有了剛睡醒的茫然,“你怎麼在我這?”
任尚給她披上外套,蹲下給她套上軟底拖鞋,拉她去洗臉,“洗臉清醒一下你就記得我爲什麼在這啦,快去,我去盛飯?!?
丁楚楚洗漱完畢,對著滿桌豐盛的飯菜忍不住驚訝,“這真是你做的?”
任尚笑的溫和:“嚐嚐看,味道怎麼樣?”
她夾起一塊黃橙橙的薄片,細細品嚐,“香甜滑嫩,入口即化,很不錯?!?
他悄悄鬆了一口氣,笑的瞇了眼,“再嚐嚐其它的。”
丁楚楚一道道菜品嚐下去,眼中驚訝之光越來越亮,“我原本還怕你把廚房給我燒掉呢,想不到你居然有這個手藝,堪比五星級大廚了,下次再跟我說什麼想念我做的菜,我就不會相信你了,比我做的還地道。”
“我發過誓,除了我心愛的女人,我不會給別人做飯,包括自己。這是我十年前的手藝水品,在國外的時候,我從沒有自己動手做過?!?
丁楚楚眸亮光閃過,挑起一團白米進口,笑的開懷,“居然把我這個朋友放在跟你愛人差不多高的位置,真是榮幸之至。對了,我一會要到醫院去看林江,順便了解一下昨晚的具體情況,你繼續看著那個張老師,以免他亂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