稱帝之期既然已定,整個臘月中旬便開始忙碌起來,朝夕看完折子已經過了午膳的時辰,子蕁一臉怨念的看著朝夕,“公主殿下這樣會傷神的。”
朝夕失笑,“又不曾天天如此。”
子蕁胸牌一挺,“可是唐先生離開的時候交代過奴婢,要讓殿下按時用膳吃藥。”
唐仁已經離開蜀國近月余,他琢磨出了新方子治鳳曄的腿疾,卻是差幾味稀有靈藥,于是暫離巴陵去去東海了,唐仁一走,朝夕身邊沒了大夫照看,然朝夕近來身體大好,總算是叫人放下心來。
朝夕和子蕁一前一后的往西后殿去,用完午膳,朝夕到了小書房之中,一到小書房,目光一掃看到一只黑檀木盒子,那是一只琴盒。
子蕁跟在后面,一看朝夕的目光便道,“殿下可是想要撫琴了?”
天荒琴從前都是被放在外面的,可兩個月之前朝夕忽然把琴放在了盒子里,且再沒有取出來彈過,這和從前時不時就要撫琴一曲的朝夕變化太大了,子蕁一度懷疑出了什么事,擔心了幾日,卻又沒看到朝夕如何,于是這顆心才算是放下了。
朝夕搖了搖頭,“不彈了,以后都不彈了。”
子蕁微訝,過了這么久了,朝夕不僅沒彈過,且還說再也不彈了,到底怎么了?
“公主為何不彈了”
朝夕目光暗了一暗,“這是母后留下的東西,我眼下想好好的將它保存起來。”
子蕁一聽倒也覺得十分有道理,朝夕便又吩咐道,“把這琴送去邀月臺。”
子蕁只覺得有點奇怪,可還是聽命的將琴盒帶著去了邀月臺,西后殿里,朝夕獨自站在窗邊看著外面的雪景,并非是她不想彈了,只是有些秘密,應該封存起來了。
站了片刻,朝夕只覺有些困倦,到了冬日,精力尤其不濟,也不知道是不是她身子有些不妥了,想說要不要找個御醫看看,可一想到找御醫必定會鬧得不可開交讓人以為她得了大病,朝夕便打消了這個念頭,轉身,去內室躺著了。
稱帝大殿與蜀國而言極其重要,而鳳欽的禪位詔書也同時送到了宮中來,鳳欽身體如今每況愈下,得知朝夕即將稱帝倒也心中寬慰,禪位詔書一到,朝夕想了想將段凌煙叫到了身邊來。
“想必你已知道了,父王的禪位詔書送來了。”
段凌煙如今日子閑適安然,早沒了從前明艷張揚的模樣,她身上宮裙一襲藍煙色,整個人清麗脫俗起來,“這個我倒是知道了,公主是何意?”
朝夕呼出口氣,“我的意思,你想去哪兒就去哪兒,對外只說你去行宮伴駕了,你自己呢?有什么打算?無論什么打算,我都準了。”
段凌煙蹙眉想了想,“我想繼續做白鸞,離開王宮。”
朝夕唇角微彎,“那也好,依你,什么時候呢?”
段凌煙一笑,“在這里待了這么多年,雖然想離開,可是臨著要走了卻有些舍不得了,等半月,等過年之后,看著公主稱帝之后再走。”
朝夕當即點頭允了,她親手煮茶為段凌煙倒上,語氣頗有幾分唏噓,“這么多年,讓你困在這深宮之內,也的確是苦了你了。”
段凌煙彎唇,“只是有些不自由,別的倒也罷了,在外面也有外面的苦,在里面,我享受著君王之寵,享受著錦衣玉食,有地位身份,她們可嫉妒著我呢。”說著神色微肅道,“說起來,王上的身體怎么樣了?”
朝夕嘆了口氣,“不太行了,說是最多能到明年夏,行宮里比宮里輕松,他近來倒是十分愜意,只是每日要用藥十分難受。”
“看來連王上也不想回來這個地方了。”段凌煙說著看向窗外,“高處不勝寒,人人都以為這里面高高在上榮華富貴,可只有我們知道這里是什么滋味。”
段凌煙看著朝夕,語氣憐惜,“往后公主可要保重自己。”
“你放心。”朝夕舉起茶盞,“以茶代酒,敬你——”
段凌煙也笑起來,“也敬公主殿下,愿蜀國在公主殿下治下繁榮昌隆千秋萬世。”
段凌煙的年紀是朝夕的一倍,可二人之間卻頗有種惺惺相惜之感,朝夕不知道蜀國能不能千秋萬世,可她知道,身為鳳氏子孫,蜀國五十年內的起落握在她手上!
女子為帝,除了大殷開國女帝殷溱之外兩百年內再無旁人,這個世道,男權至上,已經沒有人習慣聽女子號令,可朝夕,偏偏就要做那個打破世道規則的人。
稱帝的這一日,很快就到了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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