鋼琴的漆料未乾,謝衍就開始寫論文了。
論文跟鋼琴無關,而是請求更改科學界的長度和重量單位。
十二平均律如果準許大範圍使用(小範圍使用朝廷不管),就等於在度量衡方面開了一道口子。
那麼,修改科學長度、重量單位就能趁機提出了。
論文寫出暫時不發,謝衍又給其他科學家寫信,探討如何修改單位及其好處。
時間在一封封通信中流逝,轉眼到了牡丹花開的季節。
洛陽城內外,到處是花的海洋。
就連城外那些高層住宅的陽臺上,都擺放著許多盛開的牡丹。官差沿街怒吼,不準在欄桿上擺花盆,因爲每年都有砸死人的事情。
“先生,請務必收下此花。”
李敦實抱著一盆牡丹登門:“這盆雖不是什麼名貴重,卻是學生親自到山上,精心挑選、挖掘移栽來的?!?
謝衍微笑道:“有心了,挺好看的?!?
朱棠溪說:“也算異種花市上不常見?!?
李敦實躬身道:“先生和……殿下不嫌棄就好?!?
他很想喊師母,又怕太唐突了。
謝衍問道:“你真要退學?”
李敦實說:“人貴有自知之明。學生雖然勤奮,再努一把力,或許能升到內舍。但也僅是升到內舍而已,再升上舍幾乎不可能?!?
“早點出來做事也好。”謝衍點頭道。
分省賣斷秦國水泥專利授權,謝衍去年賣了七個省,這段時間又賣了兩個省。
但是,只賣出基本配方和工序。
想要造出質量更好的水泥,必須結合當地的礦料,進行更詳細的實驗分析。這得另外掏錢!
有些商家無所謂,有些商家卻想買這種升級服務。
謝衍又不可能自己去,於是就讓李敦實出馬,獲得錢財他們四六分。
謝衍拿六,李敦實拿四。
李敦實去年全程跟著謝衍做實驗,他知道該怎麼搞,過兩天就出發前往浙江。
李敦實已經有了自己的人生規劃,他要做水泥生產方面的專家。因爲謝衍說了,秦國水泥還能繼續改進。
謝衍突然說道:“不同的環境,不同的用處,所需要的水泥也不同,在配料上可以略微調整。比如在海邊修建燈塔,水泥的抗腐蝕性必須更強。你今後可以沿著這條路走?!?
“多謝先生教誨!”李敦實連忙作揖,對此感激不盡。
謝衍說道:“化學也不要落下對你今後研究水泥有幫助?!?
李敦實說:“學生謹記。新版化學教材,學生會繼續自學?;瘜W期刊,學生也會每期訂閱。今後太學出了化學教材,學生也會買來自學?!?
“極好,”謝衍滿意點頭,“只要不停下學習,你或許能因爲改進水泥,今後也被授予學士頭銜。”
李敦實再次感謝鼓勵,又聊一陣便告退。
謝衍把他送到門口,走回來對公主說:“這個學生非常踏實勤奮,今後必然能有一番作爲。只可惜天資不足,恐怕成就有限?!?
“這已經不錯了”朱棠溪笑道,“不可能人人都如六郎那般天縱奇才。”
謝衍說道:“哪有這樣誇讚丈夫的?再多誇幾次,我可要驕傲自負了?!?
情人眼裡出西施,朱棠溪覺得情郎完美無缺,這世間再找不出第二個來。她含情脈脈說道:“實話實講而已。十七歲的芙蓉學士,大明開國以來就這一個。”
“今年十八歲了。”謝衍有些感慨。
穿越前的十八歲,他還在應付高考。
如今的十八歲,卻是已經結婚,即將有第一個孩子,而且還有兩個通房侍女。
朱棠溪微笑道:“今年有皇家學會大獎評選,六郎必能拿到金獎,並且被朝廷授予爵位。學士頭銜,至少再提一級。嘻嘻,十八歲的玫瑰學士?!?
改進水泥,發明球磨機,這些成果都被故意壓著了,否則皇家學會今年不知道怎麼安排謝老六。
謝衍扶著公主散步,沒走多遠看到有男僕擡東西過來。
“這是要改造哪裡?”謝衍問道。
朱棠溪說:“把繡樓騰出來,改造成六郎的寢樓。六郎是家裡的男主人,須得有自己的寢樓纔是。”
這是爲了給謝衍一個私人場所,方便他招來侍女陪寢玩樂。
畢竟,謝衍不方便在公主那裡睡侍女,每次跑到侍女院子過夜也很不像話。
還有就是,謝衍有了自己的寢樓,能消除他寄人籬下的感受。
謝衍想明白這些,心中頗爲感動,停步摟著公主說:“繡樓改成我的寢樓,那姐姐今後在哪裡做女工?”
朱棠溪笑道:“內宅有的是地方做女工。你我夫妻就寢之地,自然不能隔得太遠。之前那個繡樓,離我的寢樓最近。平時你在我那裡睡,若是想招侍女陪寢,就回自己的寢樓去。”
“姐姐不吃醋的嗎?”謝衍親吻她的額頭。
朱棠溪依偎到情郎懷裡:“六郎心裡有我,肯定不會負我的。那首鋼琴曲子,我喜歡極了,已改爲古琴曲彈奏。每次彈起來,都能感到曲中情意綿綿。”
謝衍聞言,感慨不已。
貝多芬先生,真是多謝了啊!
朱棠溪拉著謝衍去原來的繡樓,現場觀摩改造工程。
其實也沒啥好改的,閣樓的牌匾換了而已。今後謝衍的這片專屬領地,朱棠溪親自取名爲“澹懷樓”。
謝衍看著正在懸掛的牌匾問道:“這澹懷樓又是什麼說法?”
“我知六郎生活樸素,不追逐那些名利,又心懷蒼生天下,”朱棠溪說道,“澄心澹懷,惟億萬年。蒼蒼羣生,莫不幸甚?!?
“姐姐學問真好?!敝x衍連忙拍馬屁。
他其實在想:我也喜歡名利啊。你把我住的地方,取名叫做澹懷樓,莫不是在時刻點我,讓我淡薄心懷乖乖吃軟飯?
這是一棟兩層小樓,但樓上樓下房間挺多。
朱棠溪指著樓上說:“六郎的寢室在二樓,推窗就可看到我的寢樓。我們可以各自趴在窗前,隔空揮手打招呼,想來著實有趣得很?!?
“是很有趣?!?
謝衍腦海裡浮現出一個畫面,他打開窗戶跟公主隔空聊天,青鸞紫鳳跪在下面搬口弄舌。
嘿嘿,公主看不到!
我真是個小機靈鬼兒。
唉,算了,公主姐姐對我很好,不能這麼欺騙辜負她。
直接把公主姐姐叫來一起就是。
朱棠溪說道:“輪值侍女,一個住在樓上寢室的外間,兩個住在樓下的臨時侍女房。黛玉、寶釵是六郎帶來的,她們可以在樓下常住,挨著她們的房間不遠是書房?!?
謝衍感慨,公主姐姐太好了,什麼都已經考慮進去。
連書房都搬過來了。
朱棠溪繼續說道:“我仔細想了想,既然紫鳳和青鸞一樣,都是最早跟著我的。今後她們若是產子,一併都可以納爲妾室。但只她們兩個可以做妾,今後不準再納別人。”
“我聽姐姐的?!敝x衍連忙說道。
朱棠溪已經有全盤規劃:“黛玉和寶釵,是六郎自己帶來的。襲人也是我專門爲六郎買來的。她們三個,六郎可以自便。但其他侍女,六郎若想讓哪個陪寢,須得先來知會我一聲?!?
謝衍湊到她耳邊說:“以後每個月,我至少二十天在姐姐房裡睡。太久不陪著姐姐,害怕姐姐不喜歡我了。”
“算你還有點良心,”朱棠溪聽了很高興,“等孩子生下來再說吧,這段時間隨你怎麼耍樂。”
謝衍在這裡逛啊逛,雖然以前經常來,但此刻明顯心情不一樣。
公主無論再怎麼大方,謝衍都屬於寄人籬下。因爲這裡所有一切都是公主的,駙馬沒有自己的私人場所。
其他駙馬,都有自己的私宅,一般選在靠近公主家的地方,距離遠的甚至隔著半個洛陽城。他們在私宅裡有妾室,有男女僕人,是真正的主人,可以想幹啥幹啥。
謝衍卻沒那種自由,什麼都得跟公主商量。
現在,終於有一棟自己的專屬小樓了。
嗚嗚嗚嗚,說起來好卑微啊。
朱棠溪看著謝衍轉來轉去,像個等待獲得玩具的小孩,她的心情也輕鬆快樂起來。
謝衍卻是在思考,該弄幾牀再大一些被子。
牀雖然夠三個人睡的,但被子總是被青鸞拉開,紫鳳已經冷醒好幾次了。
等公主姐姐生下孩子,身體再恢復一陣,可以找個機會哄哄。她前幾年失眠的時候,經常跟青鸞一起睡覺,應該不會太抗拒青鸞來陪伴。
有我和青鸞兩個人陪著,公主姐姐一定睡得更香。
謝衍正想著如何報答公主的情誼,皇家學會的一封信函送到。
大概是講學士頭銜改革。
從今年開始,分文理兩大類學士,又細分爲幾小類學士。
此前發放的學士玉佩並不收回,但會更改學士頭銜併發給新玉佩。新的學士腰牌,根據學士種類不同,外形也略有調整。
並且改變規定,今後的學士頭銜,只能兩年評定一次。就算做出再大貢獻,都不得臨時選爲學士。
朱棠溪看完信函忍俊不禁:“六郎,皇家學會的這些改變,恐怕都是爲了應付你啊。哈哈,你的學術和發明成果出得太快,顯然已經打亂了他們的陣腳?!?
“隨便他們改吧,”謝衍冒出一個主意,“我要把所有的學士玉佩都拿一遍。這次可以跟他們打個商量,別給我提升學士等級,把最低級的藥玉學士補上就行。”
朱棠溪聽了哭笑不得,她這郎君什麼都好,就是時不時冒出惡趣味。跟個小孩兒似的!
不過,她特別喜歡。
童心未泯之人,再壞能壞到哪裡去?這樣的男人做丈夫再好不過。
朱棠溪望著皇宮的方向喃喃自語道:“不知楊先生何時把鋼琴練好,我迫不及待想讓那首曲子傳遍洛陽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