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飯,樂正晨南提出要帶南宮思雨在鎮上轉轉,想到那天的大黃狗,南宮思雨的頭搖得像個撥浪鼓。
“師兄啊,師兄啊,你可不要害我啊!”
樂正晨南好笑道,“傻丫頭,你還信不過我嗎?”
你還信不過我嗎?
這句話從樂正晨南的口中說出,卻沒有帶來預計中的安全感。
我這是怎麼了?不是一直很相信他嗎?
樂正晨南看著她的眉頭越皺越緊,有些擔心起來,“又開始不舒服了嗎?我送你回去好不好?”
南宮思雨點點頭,跟在他的身邊往回走。
回到女舍門口,南宮思雨踮起腳,拍拍樂正晨南的肩膀,“謝謝你哦師兄,改天我請你吃飯啊。”
樂正晨南笑著點頭,“好。”
轉過身,過了一會再回頭,樂正晨南的身影沒入男舍。
你看,回頭的總是我,你不會目送我的背影,所以,你,終究不是他。
他?他又是誰?誰纔是他?
她忽然有種強烈的意識,似乎在很久很久以前,她也曾經,陪著一個人過生辰。
似乎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個人,包含了她一切的牽掛。
啊……南宮思雨痛苦地彎下身子,身上的劇痛又一次襲來,鋪天蓋地。
必須,快點回去。
她掙扎著向著角樓的方向,到最後,幾乎是爬著前進……
終於跌進了浴盆,南宮思雨屏住呼吸,將那把短笛放入水中。
熱氣蒸騰,浴盆又一次,泛出黑色的氣泡。
又一次,慢慢轉爲鮮紅。
南宮思雨看著那片血樣的顏色,抽出閃耀著紅色光芒的短笛,吹出那首爛熟於心的曲子。
眼淚一滴一滴,落入渾濁的水中,蕩起層層漣漪。
玉寒雪山上,白色的天地裡,又一次出現那個紅衣女子。
她的身影再一次沒入玉寒峰中,毫無障礙。
巫馬蓮沛走在水晶走廊上,心裡隱隱地期待著。
和逸哥哥,你是不是已經醒來?
呵……她不禁苦笑一聲,每次來,都這麼期待,每一次,都是一場新的失望。
玉一樣的手覆在石門之上。
石門洞開。
巫馬蓮沛的表情僵住了,說不出一句話,移不開腳步。
因爲,玉石牀上,已經沒了人影。
一目可見的石室,已經空無一人。
身後有輕輕的腳步聲,一聲,一聲,卻似一聲聲的重錘敲擊在巫馬蓮沛的心上。
已經不敢回頭。
從來沒有想到,盼了幾百年的這一刻,竟然會讓如此害怕,如此緊張,似乎一回頭,這如夢幻般的事實會立即消失,天知道,她是多麼害怕,再次的失去。
身後的腳步停住,如玉的聲音響起,“你打算永遠不回頭了嗎?”
多少年了,我是她是多麼渴望再次聽到這個聲音,這個聲音是真實的,不是夢,不是夢,是他,真的是他。
巫馬蓮沛猛地回過頭,看見那絕世的容顏如此鮮活得存在在她的面前,紫色的眼眸再也沒有一直
緊閉,他懾人心魄的眼神又一次射進她的心裡,即便隔了數百年,依舊清晰的觸動。
她撲進他的懷裡,聲音哽咽,“和逸哥哥……”
和逸看著這個在他的懷裡如同孩子般哭泣著的女子,不忍推開。
她照顧了他整整三百年,三百年來,他的意識是清晰的,雖然不能睜開眼,不能移動身體,他卻能聽到她對他說的每一句話,知道她爲他所做的每一件事。
卻終於忍不住問出:“蓮沛,告訴我,你姐姐在哪裡?”
巫馬蓮沛止住哭泣。
他還是最在乎她啊……我本就知道的,不是嗎?
姐姐,如果你知道這些,如果你知道他已經醒來,如果你知道他依舊的心心念念,是不是代表,你所付出的一切,都值得了?
那麼,我亦值得,只要他醒來,只要他好好的活在我的身邊,我還是不能得到他又如何?只能做他的妹妹又如何?我還是覺得,這麼幸福……
“和逸哥哥,姐姐她,很好……”
和逸的聲音瞬間嚴肅,“帶我去見她。”
巫馬蓮沛低下頭,語氣卻異常堅定,“不。姐姐說過,在她達到目的之前,絕不見你!”
不?幾百年可以改變什麼?至少,讓眼前的這個女子,學會說,不。那個乖巧的女孩子去了哪?那個絕不會忤逆他的妹子在哪?、
和逸的眉微微皺起來。
巫馬蓮沛的手開始抖起來。這樣的和逸是可怕的。她深深地記得,數百年的雪山白狐之王,殺人無數,殺妖更無數。
沒有人敢反抗,也沒有人敢逃離。在他的統治下,寧願死去,也不要惹他生氣,因爲,那遠比死,可怕一萬倍,痛苦一萬倍。
“你知道,你若不說,我自有辦法讓你說。”和逸的眉頭皺的更緊,“我的靈力再行修煉雖然需要時日,可是,只要我還活著,我就有我活著的辦法,和手段。”
巫馬蓮沛卻突然笑了,“和逸哥哥,你一點都沒變,姐姐若是知道了,一定會開心。但是你若對我做了什麼令阿姐不高興的事,恐怕,你就永遠也見不到她了。”
和逸看著這個真正長大了的女子,不知該做何表情,三百年了,我真的是睡得太長久了……
“你敢威脅我?”和逸的聲音邪魅中帶著徹骨的寒冷,巫馬蓮沛不覺地打了個冷顫。
巫馬蓮沛擡起頭,直視眼前這個已經充滿怒氣的男子,眼波流轉,“姐夫……蓮沛不敢……”
姐夫……和逸的怒氣在聽到這個詞時瞬間消散,心璃……她是你百般疼愛的妹妹,我怎能對她起了殺意……可是,心璃,你究竟在哪?你可知,我有多麼想要見你,立即見到你……三百年了,你過得好不好?爲什麼,不來看我……
巫馬蓮沛見他陷入沉思,知道自己逃過了這次的干戈。只是,阿姐,我該怎麼做?
“和逸哥哥,阿姐讓我告訴你,她決定做的事,定要達到目的。你是知道的。”
巫馬蓮沛看著他的黯然的臉,忽然心疼起來,“姐夫,你放心,阿姐她,很好。”
和逸的眼裡浮現那個女子的身影,那個在這個世間他唯一牽掛的女子,那不論何時都會守在他身邊的女子,那個敢愛敢恨的女子,那個爲了他什麼都可以做的女子,已經不見她三百年……
她,那麼有個性的她,究竟去了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