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車后言焉一言不發, 腦子里都是肖瑤那些話。
應軒說:“劉經理說下次洽談時會和耿佟城一起,可是現在都沒有消息,你覺得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言焉心不在焉地說。
“肖瑤這個女人讓你不舒服了?”應軒問。
“不會, 只是個人類而已。”言焉說。
“那就好, 人類的事和獵手可沒關系, 我們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捕殺蟲。”應軒說。
“對了, 組長, 王科彥老婆和瘋掉女房客的關系我們還沒有弄清楚呢。”言焉說。
“如果和蟲有關系的話就會弄清楚的。”應軒說,“回公司,我們和周馳一起把線索串一串。”
周馳正在公司上網瀏覽關于江心酒店的消息, 其中不乏標題黨,比如:創科的清潔機器人會玩惡作劇, 還有這條:第一電子的機器人也要過萬圣節, 這條:除了股市, 機器人也能讓人精神崩潰。
這些傳言發酵得非常快,最早的機器人嚇瘋人的話題討論量只有幾百條, 現在加上這些新的話題,總討論量大概達到了十幾萬。
而創科那頭也著急了,就在肖瑤與老同學見面的這段時間里,網上已經炸開了鍋。
“小丫頭,這是記了十年的仇吧。”肖瑤咬牙切齒道, “以為在網上進行言論攻擊就能逼我賣掉酒店?就算那個試驗田是個臭水塘我也不會放手, 走著瞧。”
“怎么辦?董事長。”助理問肖瑤。
“我要開記者招待會, 幫我去準備。”肖瑤說。
“好的, 我這就去辦。”助理說。
肖瑤開始打手機, 接通后說:“關了他的實驗室。還有哪個?就是瘸子主持的那個,馬上給我關了!對, 徹底關掉,把那些試驗器具都給我處理掉……還要我重復嗎?全都直接扔掉。”
“他去哪了?”肖瑤轉頭問助理。
“可能去酒吧了。”助理說。
“什么叫可能?到底在哪里?給我把他找出來。”肖瑤說。
“好的,董事長,我這就派人查清楚。”
“找到他,帶他去記者招待會。”
“是,董事長。”
崔羽沒去酒吧,而是去了實驗室。實驗室的門敞開著,里面竟擠滿了十來個人,他們中的幾個正在把白鼠導入進塑膠袋里,小白鼠慌亂地吱吱叫。
“你們要干什么?”崔羽喊。
處理器材和白鼠的人都沒理睬他,只有一個穿著白大褂的年輕人趕過來,他是崔羽的助手,他氣喘吁吁地說:“經理,他們要關閉實驗室。”
“什么意思?”崔羽問。
“這是董事長的意思。”站在門口男子說。
看來這事由他指揮,這人臉上戴著白口罩,手里戴著白手套。
“你是什么東西?你們都給我出去!”崔羽說。
“這是董事長的意思,有疑問你去問她啊。”男子懶散地說。
助手突然大叫道:“你別隨便碰,那是福爾馬林!”
崔羽順著聲音看過去,一個男的正在把他的器材統統扔進鐵桶中。
“你不要管了。”崔羽對助手說,“他們愛怎么折騰隨他們去,叫我們的人都出來,全回家呆著。”
“可是,可是實驗……”助手吞吞吐吐說。
“別想什么鬼實驗了,全給我回家沒聽明白嗎?”崔羽說,隨即一抬胳膊把試驗臺上的顯微鏡打落在地。
白口罩男子嚇得向門口退了一步,手捂著口罩,啞聲啞氣地說:“快點處理,不能落下任何東西,知道嗎?”
崔羽沖到門口,推開門口堵著的白口罩男:“讓開,白癡!”
白口罩被推了個踉蹌,跌跌撞撞地竟撲到了前方的試驗臺上,然而兩手撐著臺子,白手套上竟沾了黃色液體,他皺眉咧嘴道:“你們都看見沒有?這瘸子氣急敗壞的樣子,果然被拋棄了。”
崔羽這時已經出了實驗室,手機響了,一看是新保鏢頭子打來的,他不接,也按不拒接,就一直讓手機響著。以為不接電話就聽不到保鏢令人厭惡的聲音,結果卻在走廊里碰了面。
保鏢邊朝著崔羽走邊大叫:“你為什么不接電話?”
崔羽一直向前走,不理會那人,可他不能走太快,因為小腿會疼。
保鏢趕到崔羽近前,別扭地繞到他身旁亦步亦趨,厭煩的調子說:“崔經理,董事長叫您去參加記者招待會。”
“我沒時間。”崔羽說。
“可是董事長已經交代了。”保鏢緊接著說。
“她說的話就是圣旨嗎?”崔羽說。
另外兩個保鏢也到了,保鏢頭子給那兩人使了眼色,兩人一起過去各架了崔羽的一個胳膊,向前拖曳著走。
“走吧。”走在前頭的保鏢頭子說。
崔羽掙脫不開,也跟不上保鏢的步伐。
“你們幫我給董事長打電話,我要跟他談點事情。”崔羽說,“如果把正事耽誤了都要由你們負責,快點,我不想說第二遍,聽到沒有。”
兩個保鏢就像沒有聽見一樣,繼續拖著崔羽走。他們就這么架著崔羽出了創科大樓,上了黑色的吉普車。
“把我手機拿出來,是董事長的電話,我要接一下。”崔羽說。
兩個保鏢聽了馬上放開崔羽,而崔羽背對著保鏢掏出手機,快速按下110,接通后馬上道:“我被綁架了,就在化成創科電子樓下,我姓崔,崔羽,我是化成市創科電子的技術部經理,綁架的車子車牌號為:HA·5——”
保鏢頭子聽著不對,急忙奪下崔羽的手機,吼道:“不要耍花樣。”
“HA·5906。”崔羽大聲說。
保鏢頭子慌亂中竟找不到掛斷的地方,忙活了一會兒才掛斷手機。
“崔經理,這,事情是你,你惹出來的。”保鏢頭子說話結巴起來。
“我沒有開玩笑。”崔羽說。
“開……開車!”保鏢頭子對司機說。
十分鐘后,他們的車被交警攔下。
“誰是崔羽?”交警問。
“是我。”崔羽說。
“我們接到報案。”
“是我報的案,事情屬實,請救我下車。”
“不……不是,聽我說。”保鏢頭子慌忙說。
“別廢話,下車!”交警說。
“您,您們搞錯了——”
崔羽腿疼得厲害,他一瘸一拐下了車。車里算上五個人全被帶走了。
崔羽從警局出來時已經晚上了,天上能看到些零星的星星,卻沒法看得太清楚。面露兇狠的律師把他扯上黑色的法拉利,肖瑤就坐在里面。
“你想吃牢飯?”肖瑤問。
“我要離開你。”崔羽淡然地語調說。
肖瑤昂起頭“呵呵”兩聲。
“我要和你分手,我要從創科辭職,我要從你的房子里搬走。”崔羽接連道。
“愣著干什么?開車!”肖瑤瞪眼對司機喊。
車啟動了。
“你聽懂了就行。”崔羽說。
“這就是白眼狼一定會干的事。”肖瑤說。
“欠債還錢天經地義,任何債都有個金額數字,我欠的債也有數字。”崔羽說。
“好啊,不過你好像把你家里的那兩位給忘了。”肖瑤說。
“我父母的工作與我無關。”
“他們可不這樣想,而且好像不止工作,你最好考慮一下他們感情上是否接受。”
“肖瑤,你不配和我提感情這回事。”崔羽說著,抬頭對上肖瑤那對黑黝黝的眼睛。
“我不配?”肖瑤冷聲笑,笑得汗毛豎起來,問,“你是不會有人在意的怪物,難道你知道?”
“是什么只有我自己知道。”崔羽扭過臉,不去接觸肖瑤的目光。
8年前,崔羽從重度昏迷中醒來,第一眼見到的就是肖瑤那雙黑洞般的眼睛,處于懵懂狀態的崔羽還以為那兩個圓溜溜的東西真是會將人吞噬的黑洞,雖然很快他就認出是人眼,可實際上這雙人眼成為他惡夢的主宰。
“你和史密斯醫生已經得到想要的了。”崔羽說,“你和我在一起這么多年,還沒膩味嗎?史密斯醫生玩弄我的腦子這些年發表幾十個論文,還出了書,噢,對了,叫《心理陰影、暗示與操縱》,他也早就應該滿足了。”
“我可沒滿足,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我有多貪婪。”肖瑤說。
“夠了。”崔羽抬眼對上肖瑤尖利的目光。
“那你倒要說說,為什么?”肖瑤的聲調與她的目光一樣尖銳,“因為她回來了?我以為你都忘了呢,你剛醒的時候可什么都不記得。”
“我不會參加你的記者招待會。”崔羽放緩語氣說,“你關了我的實驗室,我在公司也沒什么好做的,辭呈明天就遞上去,放在你那里的東西我會盡快搬走。”
“隨你怎么樣。”肖瑤說,“停車!”
“董事長。”司機戰戰兢兢道,“高速路上不能……”
“我說停車。”肖瑤說。
車停緊急停下,崔羽下了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