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了澡以後我覺得整個人都神清氣爽了起來,往‘牀’上一倒,浴衣都懶得脫掉了。顧純念吃過午飯後還有課要去上,我就準備在家美美地睡個午覺。
第一次覺得身下的‘牀’如此柔軟,整個身體都彷彿陷入棉‘花’團中,很快我就沉沉睡去了。
睡夢中感覺整個人的身體都被包裹住了,像是夢,卻又醒不過來。
身體很沉,彷彿被什麼壓著,‘胸’口幾乎喘不過氣。模糊間彷彿是有人伏在我上方,他的身影晃動,既模糊又晃眼。
一陣氤氳之中,彷彿整個身體是被泡在浴池裡,那樣溫暖而‘迷’離。水‘波’粼粼,像是那雙帶著霧氣的黑眸。我朦朦朧朧地望著,上方的那張臉突然清晰了起來。
——顧純念。
那張俊美而透著邪氣的臉。
我身體渾身一抖,猛地驚坐起。擡手‘摸’了‘摸’汗溼的額頭,我感覺自己的臉頰滾燙得很。
怎麼會做出這樣的夢?
氣息有點不穩了起來,我擡頭看了下牆上的表,才睡了半個多小時。
想下‘牀’去洗把臉,然而下身的觸感讓我倏然一僵。
不好的預感涌了上來。
我猛地掀開被子,然而這種輕微的動作卻讓我內‘褲’中的粘稠感更重了。
我甚至都不用去看了……
我居然夢遺了。
還是夢到了顧純念。
以前青‘春’期時我也會經常夢遺。但是對象清一‘色’的都是看不太清臉的‘女’孩子。
我居然會因爲一個男人而……
因爲這個認知,我渾身一抖,背脊猛地發冷起來。
這絕對不正常。
我怎麼可能會對一個男人有感覺?明明上午和顧純念一起洗澡時,身體有那麼多的接觸與摩擦,我都沒有產生任何的□□。
難道是顧純唸的那句“硬了”對我有潛移默化的影響?
冷水淋在身上的時候我渾身打了個冷顫。餘光看到搭在水池上的內‘褲’,我只覺得噁心,噁心自己居然對一個男人產生感覺,噁心自己怎麼能把弟弟當做意‘淫’的對象。
“不可能的。”
“我絕對不是同‘性’戀。”
“我不可能會喜歡他的……”
我下意識地自言自語的,冷水順著鼻尖滴落下來,流入‘脣’齒間,卻冷徹心扉。
整顆心,似乎被一隻無形的手緊緊撕扯著,疼痛,扭曲,無法自主,連呼吸都變得困難起來。
我只能這樣自言自語著,不停地安撫著自己。這一刻,一切自言自語在我看來都是最真誠的說話方式,能讓我劇烈跳動的心臟逐步歸位。
然而,我還是覺得恐懼。
我不由得開始想象太多的事情。顧純念會不會也有個同樣的情結?他對我也曾抱有過生理上的寄託嗎?
我猛地捂住嘴,‘胸’腔一陣翻騰。
當初信誓旦旦要將顧純念扶持到正道上的我……居然也陷入了同一個錯誤?
就這樣淋了一個小時的冷水,直到我的四肢都僵硬了,這才關了‘花’灑慢慢走出浴室。我甚至沒有勇氣看我手裡的內‘褲’,直接將它扔到了垃圾桶裡,彷彿銷燬了證據,下午的事情就可以當做完全沒發生過。
望著鏡子裡的那張臉,因爲被冰了太久,臉有點病態一樣的慘白,看著異常疲憊。
我穿好衣服走回臥室,拉開了書櫃的‘抽’屜。‘抽’出了被書本壓在最下面的那張畫紙——那是我前天無意畫出的顧純唸的畫像。望著那張臉,越看越能和夢中的臉相重疊。
那種彼此呼吸間的熱氣彷彿就在剛剛。
我手一抖,幾乎是下意識撕掉了手裡的畫,‘揉’成團直接扔到了垃圾桶裡。末了,還將垃圾翻出來蓋到它上面。
一定是因爲我也正在青‘春’期,又沒有‘女’朋友,所以才……
努力地這樣告誡著自己,然後越是這麼說,我心裡就越覺得不可信。
我退了兩步頹然地坐在‘牀’邊,低頭扯著自己的頭髮不知道該怎麼辦。
我唯一確定的是,我真的開始變得不正常了。
然而唯一能解救我自己的,就是立刻懸崖勒馬,如果我也這麼陷下去,只會完全害了顧純念。
可是這又談何容易……
我發呆了很久,突然想到當初信誓旦旦要改變顧純念時給他提出的方案。
當時我一心想著讓他趕緊找個‘女’朋友談一場正常的戀愛。
如果我也……
就在心裡著急得不知所措的時候腦子裡閃現出這樣一個念頭,彷彿就成了我唯一的救命稻草,我甚至都沒工夫想這個方法在自己身上是否可行——
對,我現在急需一個‘女’人。
沒感情也沒關係——只要慢慢培養,只要我能喜歡上她,能對她有感覺,這就說明我不是同‘性’戀。
一瞬間我都覺得我自己蠢得可以,但似乎這是目前唯一能夠讓我安下心的辦法。
想解決一個困難時,首先要先解決好自身的問題。
一旦下定決心,我就立刻行動了起來。
趁著顧純念出去上課的空檔,我直接去了美院。因爲缺課了一段時間,又剛好是開學,我完全沒有和任何一個美院的學生‘混’熟,看著他們三三兩兩湊成一團,我心裡的滿腔熱情有點莫名減退了下來。
美院的‘女’孩子非常多,其實想找一個很容易——但是很可惜,我這樣一個窮小子除外。
其實仔細一想,我又有什麼資本在這所貴族學校裡找到一個大小姐談一場轟轟烈烈的戀愛?我沒有錢,沒有什麼家庭背景,儘管有著一副還湊合的皮相,難道我要成爲別人口中的“小白臉”?
強烈的自尊心讓我頓時受挫。
我坐在教室的角落,微微皺著眉望著教室裡的學生們。有幾個‘女’生注意到了我的視線,朝我笑笑,很快紅著臉移開了眼睛。
一時間我覺得自己也是夠可笑的。在他們眼裡……或許我就是個醜小鴨一樣的存在吧。
心裡難受,我在教室裡坐了一會兒就一個人回了公寓。
顧純念還沒回來。我倒在沙發上,打開手機開始瀏覽最近學校的活動,所有的舞會和一切能夠結‘交’到朋友的活動我都認真記下來。即使找不到合適的‘女’朋友,能夠多認識幾個異‘性’也好。
接下來的幾天我都開始刻意避開顧純念,除了一日三餐,我都以安靜創作爲由把自己關在臥室瘋狂地畫畫,顧純念提議幫我洗澡也被我一口回絕了。看到他有點委屈的眼神,我心裡有點不忍,卻也咬牙對他狠下心。
小念,哥不能耽誤你,更不能害了你。
這幾天過得風平‘浪’靜,連同那天的夢境都漸漸沉澱了下來。我的通訊錄也開始多了一些人名——大部分都是‘女’生。
很快的,我便收到了一條充滿了暗示的短信。
“最近過得還好嗎?我很想你。”
因爲之前換了新手機,這個號碼是陌生的。
“對不起,我的通訊錄都沒有了,你是?”
“我是素素呀,李素素。”
這個名字瞬間打開了我記憶的大‘門’。
李素素是我的高中同班同學,很開朗大方的‘女’生。在我畢業前和我表白過了,但因爲一心想著高考沒時間戀愛,我委婉地拒絕了她。
這個天真可愛的小姑娘完全沒有受挫,每天早晨我到學校的時候都能看到桌子上有一杯熱米粥,淡淡冒著熱氣,讓人看著心裡都是暖暖的。
所以我對她的印象很好,又因爲拒絕過她,我的心裡對她隱隱的有種愧疚感。
高考後我們分道揚鑣,她考到了另一個校區,假期時我們也約著出去過幾次,但都不是單獨的。
“我還可以,你呢?”
“呵呵,也還不錯,學校的同學都很好呢。你的胃病有沒有好點?”
被人掛念著身體,我心裡一暖,忍不住笑了笑,就這麼互相發著短信聊了起來。
沒聊幾句,李素素就直接打了過來。
“素素。”
我的聲音溫和了下來,對於這個‘女’生,我總是忍不住想寵著。
“呵呵,你的聲音還是這麼好聽呢,我都說了你這個嗓子不去當歌手太可惜啦。”
李素素活分的聲音傳過來。
我就這麼同她聊著,逐漸放鬆了下來。心裡一動,我輕聲道:
“素素,你這個週末有沒有時間?”
“做什麼呀?”
“沒什麼,我們出來坐坐?或者你想出去玩什麼嗎?”
李素素的笑聲清晰地躍入我的耳畔:
“呵呵……第一次被你約出去呢。好呀。”
我下意識鬆了口氣,沒有拒絕我就好。
很快李素素又道:
“不過,這算不算是約會呢?”
我猶豫了下:
“……如果你願意這麼認爲的話。”
“……真的?你沒有開玩笑嗎?”
李素素的聲音透出了一股驚喜。
我心裡已經決定了,與其找一個不熟的‘女’生,不如和曾經就對自己有意思的‘女’生在一起,慢慢培養感情。儘管我們不在一個校區,但是兩所學校並不遠,我有足夠的耐心與時間,我願意去珍惜她寵著她。
我們很快就訂了週末見面的時間與地點,敲定細節後我就準備掛了電話,末了,李素素突然又低聲道:
“顧純君……我還可以追你嗎?”
我愣了愣,一瞬間眼前竟然閃過顧純唸的那張臉。
握著手機的手倏然一緊,頓了頓,我淡淡笑了笑:
“素素,你還是這麼直接。”
“當然,你不是就是欣賞我這一點嗎?”
我沒有正面回答她方纔的問題,電話裡說這種事情總覺得不夠正式,還是見面了再說比較好。
又囑咐了她幾句有的沒的,李素素在那邊一句話都沒說,在我說到晚上睡覺時被子蓋嚴點時,李素素突然打斷了我的話:
“顧純君,我依然很喜歡你。既然你這次給了我機會,我就不會放棄的。”
我忍不住笑了笑。
真是個可愛的‘女’孩子。
“好。素素,以後也請多多指教了。”
我溫和地回答她。掛了電話時,我終於完全地放鬆了下來,這是這幾天裡第一次,全身緊繃的情緒都消散了。
等到和李素素確定下來關係,我就會告訴顧純唸的。
我相信他會祝福我的——那時候,一切都會好起來,不倫的愛慕,固執的堅持,那些禁忌而無法見光的東西,一切都不會再存在。
雖然改變那些力所不及的事情,會讓人痛苦,讓人虛弱,但我始終堅信,這種痛中,也會帶著甘甜。
我和顧純念,一定都會有美好的結局,各自的結局,互不干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