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內就只有這別扭的兩個人,不過白翎染到底是男人,很快就大步走到床邊,自己脫下衣服鉆進被窩里。他回頭看見喬梨一動不動僵硬的坐在那里,眼中就帶了一絲笑意,道:“你不睡覺?”
喬梨下意識的答道:“不睡。”她到底是不能賭氣的說你在這我就不睡。
白翎染就低低笑了笑,趿拉著鞋走到喬梨面前,伸手抱住她柔聲說道:“還在生氣?”他說話時湊近她的耳邊,呼出的氣息讓她的耳朵都微微的癢,差點輕笑出聲。
白翎染的身子一如之前那樣溫暖讓人感到安全,喬梨靜靜的依靠在他身上,放松下來。她沒有說話,白翎染就摸摸她的肚子低下頭貼近,輕聲喚著:“兒子、兒子……”小家伙很給面子的踢了他一腳,白翎染像是見鬼一樣松開喬梨跳了開來,張大嘴巴不雅的指著喬梨的肚子,訝聲道:“誰踢我,誰踢我!”
喬梨被他這個樣子逗得撲哧一笑,白翎染就恍然,一臉氣惱的湊近喬梨的肚子,憤憤道:“好你個臭小子,還沒出來就幫著你母親欺負你爹,這日后還了得,不得上天。”
喬梨看他這個樣子,心中就軟軟的。看她笑了白翎染就撓了撓腦袋笑道:“終于笑了!”他蹲下身子將手放在她的肚子上,笑問:“剛才是怎么回事?”
“這是胎動。”喬梨道:“孩子越是快出生胎動越多。不過這個孩子比較尋常孩子調皮多了,聽馬婆子說,這孩子動的次數(shù)太多,這日后生出來,還不曉得要怎樣淘氣。”她只是想想就覺得頭疼。
白翎染伸手將她扶起來,笑道:“梨兒不必擔心,日后這孩子若是再調皮,那就讓他隨我到戰(zhàn)場上,自小歷練,日后一定能成為頂天立地的大英雄。”
喬梨逗的哈哈大笑,眼角卻有些酸澀。曾幾何時,她跟白翎染會相處的這樣好?她都忘記了,明明他們兩個是相愛的,可是到頭來,一切的幸福,都像是鏡花水月。
她有些害怕,怕這一切都是夢境。
見她忽然就沒了聲音,白翎染也似是想到了什么神色有些黯然。他伸手將她擁在懷中,溫聲說道:“我現(xiàn)在抱著的,是我的妻子,還有我的兒子。”
喬梨輕聲說道:“那萬一是女兒呢!”男孩兒可不要長成他這樣妖孽,一來是不放心,而來是沒法管教,還是女兒貼心。
至于眼睛的問題……她從來沒有想過。而這個她沒有想過的問題,恰恰是白翎染最在乎的。他日后的孩子,千萬別再長這樣一雙妖瞳,他自小背負這些已經(jīng)背負的太累了,他的孩子,希望別再背負……
“女兒也很好啊!女兒貼心,長的跟你一模一樣。一個大梨兒,一個小梨兒……”他說著說著,自己先笑出了聲,到時候場面一定很好玩,他要忙著哄大梨兒還有小梨兒,光是想想,就覺得萬分幸福。
喬梨道:“那你的江山……”這其實是個敏感的問題,如果喬梨聰明,她絕對不會在此時問出口。可是懷孕之后的她,越來越懶得思考
問題,此時忽然想到,也就隨口而出。
正在悶悶大笑的白翎染笑聲忽然一頓,喬梨趴在他懷中,看不到他此時的臉色,但絕對好看不到哪里去。喬梨心中原本的熱情也就消失殆盡。終究,她在他心中比不過江山。
罷了!其實早就明白的問題,總是不死心的一問再問。明明早就在心中得到答案,明明他之前已經(jīng)用行動告訴她了,可是她還不死心……喬梨,到底什么時候你才能想明白呢!
抱著白翎染的手慢慢松緊,她的心也慢慢冷了下來。
“對不起!”感受到她的情緒變化,白翎染將頭埋進她的脖頸里,聲音悶悶的傳出。
她能感覺到他語氣中包含的歉意,可是她要的不是抱歉,而是能跟他相守。白翎染道:“梨兒,等我得到這江山,你就是皇后。”他以為,全天下的女人,都想要那個高高在上的位子……
是,人都是有虛榮心,做上王妃之位,她已經(jīng)足夠幸福,足夠幸運。一個商人之女走到今天還不死,又幸運的被兩國皇帝一個王爺喜歡,這是天下任何一個女人都沒有的福氣。可是這滿滿的福氣,都不是她想要的,她只是想要一個平平淡淡的生活,有一個男人在身后可以依靠,而不是這個全天下都可以依靠的男人。
這讓她有一種感覺,白翎染不是她一個人的,是天下人的。當天下有事需要他犧牲的時候,他連猶豫都不會有,就會去犧牲。而她需要他犧牲的時候,他會說要顧著天下蒼生……是了,天下蒼生是他的臣民,需要他的奉獻犧牲,難道她不是這蒼生中的一個?她敢說自己比這天下任何人都需要他……
喬梨用力推開他,可是白翎染就是不放,喬梨趴在他懷里,悶聲大哭。“原來,原來在你心中皇位竟然比我都重要嗎?那好啊,白翎染,我們離婚,你去要你的皇位,我有孩子就夠了!”
聽她說如此孩子氣的話,白翎染除了抱歉任何話都說不出口。他這個態(tài)度,喬梨心中越發(fā)覺得委屈。她道:“白翎染,我不逼你,我們好聚好散。”
彼時她的聲音已經(jīng)恢復鎮(zhèn)定,甚至聽不出任何喜怒哀樂。白翎染忽然就想起他在聊華城前看到的喬梨,那樣漠然,那樣覺得他無關緊要……好像他們從此以后是兩個世界的人……可他們不是一直都是兩個世界的人嗎?是什么時候開始,她走進他的世界,而他距離她的世界越來越遠,像是越走越遠的地平線,回頭的時候,只有漫無邊際的害怕……
“不要!”他忽然感覺到很害怕,那是一種心被掏空的感覺,整個胸腔都空空的,呼吸都是澀滯的。他忽然發(fā)現(xiàn),不知從什么時候開始,他不能失去喬梨了……或許因為剛剛孩子踢他那一腳……讓他感受到生命的喜悅,也或許是她的嬌嗔讓他覺得世界有了她,滿滿的全是光亮……
所有人都畏懼他那血紅色的妖瞳,只有她,會說那雙眼睛好看,她心中喜歡……現(xiàn)在他們之間,沒了白幽帝,沒了天道,沒了離末,只有她跟他……無論如何,都
要將她留在身邊。
他道:“梨兒,這是我的責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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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梨抽泣道:“你的責任,那是幽帝的責任好不好!你只是一個王爺,只是一個王爺……”
“可我也是白國的上位者,現(xiàn)在國難當前,我不能離開。”他的聲音也帶上絲絲痛苦,這種時候……
“我又沒讓你現(xiàn)在就離開。”聞聽這句話,她神情略有松動。她道:“我只是不喜歡那高高在上的位子,白翎染,高處不勝寒。我不希望你將來變成一個殘暴君王,手中有多大權力就使用多大權力,沒有的,也不要強求。”
白翎染聞言沉默下來,掌控一個國家之后。總會想要掌控更大的土地,讓天下所有人都聽他的……到那一步,已經(jīng)無法回頭。
“不會的,你放心。”他雖然在保證著,可是語氣卻并不堅定。白翎染是何等聰明的人,自然知道這些事已經(jīng)不是保證不保證的問題,不到最后,誰都說不準日后會發(fā)生什么樣的事……
喬梨就苦笑出聲:“瞧,你自己都不相信自己了,白翎染,你又怎么能讓我去相信你?怎么能讓我把跟孩子的性命交到你的手上?”忽聽她的口氣,像是有些松動,像是只要白翎染給一個確切的保證她就能留下。可是仔細一分析,就能聽出,這句話中已經(jīng)包含了去意……
白翎染哪里聽不出來,前一刻還滿心歡喜,下一刻忽然惶恐。
“不要走,你容我想想。”
“好!我答應你。”反正孩子還有幾個月出生,這段時間足夠他考慮。
“這場戰(zhàn)爭還會持續(xù)多久?”她拉著他坐在床邊,問道。
“如果聯(lián)合成功,如果只是給越國一擊重創(chuàng)的話,只需要兩三個月……但如果想要越國從地圖上消失,那多則需要一年,短則需要……”說起戰(zhàn)爭之事,白翎染再次回復之前的篤定跟自信,跟之前……判若兩人。
一個無力,一個自信……
她這樣逼他,到底是錯還是對?
彼時的喬梨倏然有種感覺,白翎染好像天生為皇位而生……
沒有聽見喬梨的問話,白翎染有些驚慌的問:“梨兒,是否哪里不舒服?”
“沒有。”喬梨伸手擁著他,與其去糾結以后,還不如顧著眼前,至少此時白翎染是屬于她的。
白翎染松了口氣,笑道:“你累嗎,我們先休息吧!”其實他在來的時候已經(jīng)好些天沒有休息了,只是精神太過亢奮。此時摟著喬梨在懷,心中漸漸安定,不一會兒就呼吸沉沉。
喬梨聽見他的呼吸漸漸沉重下來,穿上衣服,輕手輕腳的出了房門。此時月亮正中,碩大的銀盤將銀裝素裹的關城映襯的亮如白晝。天地間一片靜謐,只有喬梨輕慢的腳步聲輕輕響起。
喬梨在院子中站定,離末就如鬼魂一般的飄出來攔住她。喬梨已經(jīng)習慣了離末這樣神出鬼沒。她抬眸看著他道:“我要去找徐先生。”離末聞言點了點頭,扶著她慢慢朝徐先生的住處走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