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便是新年了,這個時候能趕回家的都回家了,路上的行人都比平時少了一大半,走了一天也只同一輛馬車擦肩而過。
白翎染在滿天下的找她,可是她連躲都沒有躲,這般明目張膽的跟離末在官道上走著,卻沒有一個人上來盤查。
離末問:“我們要去哪里?”
喬梨將車簾子抬起看向窗外,馬車走過的地方泛起一溜煙塵,前行五百米,后到一千米,只有她這一輛馬車。白國的國土很大,可是她卻不知道自己該去往哪里,哪里又是她的容身之所?
許久都沒有得到喬梨的答復,離末想了想說道:“難道你真的想避世?”
喬梨搖了搖頭說道:“避不了,他不會讓我安心活在這世界上的。我們回汝城吧!”
“那里是你的家鄉?”
“嗯!”喬梨淡淡的應了一聲,躺在鋪的厚厚的棉被上,便是這樣顛簸著,在外面不知彼岸的游離著,她的心也是安定的自由的。不會整日擔心生死,不會整日擔心白翎染對她的心究竟是真是假。
這個世界上啊!假的太多。
彼時是白翎染新婚之夜的第二天,昨天晚上所謂的新婚之夜是在白翎染的盛怒跟折磨中度過的,第二天婢女進去的時候,只見早上秋月一身傷痕的奄奄一息的倒在那里,而白翎染陰沉著臉站在窗前看著窗外。
那婢女一看到秋月身上的傷就尖叫起來,一臉恐懼的看向白翎染,白翎染神色冰冷的對秋月冷笑說道:“你的目的達到了,將自己弄成這個樣子,不過晚上整個白翎染城就知道我因為梨兒傷害了你,是不是?”
秋月聞言裝作一臉驚恐的說道:“王爺,您說什么呢?若不是您,臣妾這一身傷又是怎么來的?”說道這里她捂著臉嗚嗚哭了哭又說道:“臣妾若不這樣做,這天下間都會知道臣妾不受王爺待見,在新婚之夜也成了禾王妃的陪襯。”
白翎染聞言冷冷的笑了笑說道:“所以你連自己都狠下心來傷害,不錯不錯,委實讓本王刮目相看。”
秋月聞言一臉謙虛的說道:“哪里哪里,王爺您說笑了,臣妾也是沒辦法。”
卻說白翎染夫妻在這邊對話,桃核在一個街巷的角落里換上一身粗布衣裳,略略打扮一番走了出去。走到那張貼皇榜的告示前,開始跟一些婦女們閑話起來,當然說的最多的便是她的猜測,于是關于喬梨是被秋月逼成親手墮胎的事實便從這里一點點的傳了出去。待話又傳了一遍,桃核才回轉。
轉眼間到了新年這一天,喬梨跟離末在一個名叫新城的地方落腳。城池不大,因為新年到處喜氣洋洋一片。
喬梨用墨筆在臉上畫了一個盛開的花,又帶上白色面紗,看上去是那種臉上長了東西而不隨便見人的女子,那雙眼睛深沉如墨,神情淡漠而悲憫的看著從她身邊過去的每一個人。
她就像是一個神祗一樣,可是誰又能知道,她其實在心中是為自己難過?兩人租了一個小院子,離末去外面買了很多東西來添置他們的小家
,喬梨不會做飯,便去買來吃。
明明在節日里喜氣洋洋的,可是喬梨卻點的白蠟燭,她坐在桌子前默默的念了念自己死去的孩子,方才同離末吃飯。用過飯后便休息了。離末看著那床上縮在一團的小小身體,想過去勸幾句卻無從說起,只能默默的坐在窗前看著不遠處燃放的煙花,那么美,卻只存在一剎那。
就像他曾經的愛人,那般美好,那眉間朱砂非但沒有讓她而因此妖冶,反而讓她那精致完美的容顏更加美麗,宛若仙人一般。因為從小與別人不同,所以她甚少跟別人接觸,也甚少說話,喬梨現在,同曾經的她何其相似?
都是因為經歷過傷痛,所以變的沉默寡言起來,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最后性子越來越古怪,喬梨不會的,一定不會的!她是個那么樂觀的女孩子,她還有哥哥,斷不會變成她一樣的,絕對不會。
因為是新年,外面是少有的熱鬧,可是他們的小院兒卻是安靜至此,好像是被隔絕的另外一個世界,那么安靜,那么悲淡,呼吸的空氣都是充滿哀傷的嘆息。
第二天正月初一,喬梨還想留在新城幾日,但離末卻是拒絕了,他說:“你以前不是一直呆在家中,好不容易有了機會,何不四處走走,看看白國的大好江山。”本以為喬梨會欣然答應,可是喬梨卻是很疲倦的看了他一眼,搖頭走了出去。
她精致的玉顏一片寧靜,往日微翹的嘴角平平淡淡的,看得出來她一直沒能走出親自流產的陰影。離末在心中輕輕嘆了口氣,跟隨著她走了出去。
兩人剛剛走到門口,卻被一個婦人打扮的女子攔下。
“你們是昨天剛搬來的?”那女子笑的一臉獻媚。
喬梨蹙了蹙眉沒有說話,離末走上去攬住喬梨的肩膀對那女子說道:“有事嗎?”
那女子聞言有些奇異的看了一眼離末,見他長的很是俊朗,那俊朗之中還有著絲絲煞氣,一看便知不是尋常人,她便有些膽怯,但還是大著膽子說道:“今**們這個巷子在王家聚餐哩,想請夫人跟郎君過去聚一聚。”
離末聞言蹙了蹙眉,看了一眼喬梨,只見她神色怏怏的搖頭拒絕了。那女子很是奇怪的說道:“不用我們出錢哩,你們也不去?”這時候離末已經扶著喬梨上了馬車,聞言連頭都沒回就遠去了。
那女子嘀咕著奇怪,忽然一拍腦袋,猛的想起離末那雙眼睛,還有那眉宇間掩飾不住的煞氣,不正是告示上貼的那個人嗎,聽說這人是江湖上惹不起名單中排名第五,實際上排名第一的惹不起的人,正是白翎染王尋找的人。那獎金可是豐厚無比,這么一想女子就忘記離末的危險性,提這裙子跑去官府了。
兩人上了馬車,出了新城之后一路往汝城方向去了,他們走的并不是正路,繞的有些遠了,一路朝西北方去了。因為繞的有些遠,所以難免時間耽擱的久一些,便是這樣一路上走走停停過了一個月,距離汝城這樣走下去還要再走兩三個月的路程。
白翎染這樣滿天下的找她,不過短短
十日便被遠在汝城的喬垣之得知了,他聽到消息以后當然是憤怒,恨不得立刻就沖到白翎染城將白翎染殺了。便是天道也是憤怒的,可是相比起喬垣之,天道更理智一些。
而他的理智也只在于先是跟喬垣之一起拿著劍向馬棚沖去,也到了馬棚,他也反應過來,便攔住喬垣之,一臉殺氣的對他說:“當初不是無塵讓梨兒嫁給他的嗎,我們去找他,若是不給我們一個確切的說法,我就、我就……”到底是這么多年的好友,天道說道這里,也為難起來。
一面是心愛的女子,一面是至交好友。
讓他想不通的是,無塵明明算的該很準的,可是為何現在卻發生了這等事情?
喬垣之聞言也反應過來,他沒有天道跟無塵那么深的交情,聞言二話不說當即腳步一轉朝無塵師父的院子走去。無塵師父正在院子里下棋,喬垣之沖到跟前兒,他抬起頭一臉歉意的看著他說:“這是變故。”
一個他都沒有算出來的變故,喬垣之的臉色鐵黑,一副要殺人的樣子。天道攔住他問無塵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無塵嘆了口氣說道:“一定是有個比我還厲害的人打破了命盤,明明他們兩個成婚以后一切都會好的,可是因為這變故,現在怕是要出現很多想不到的,但唯一能確定的是,喬小姐一定會平安的走過。”
喬垣之聞言稍稍松了口氣,無塵師父不管靠不靠譜,都是好友最推崇的人,天道那么在乎梨兒,一定不會開這等玩笑,所以他還是選擇相信無塵師父。
天道聞言沉吟片刻問道:“那有沒有什么解決之道?”
無塵聞言沉默下來,良久他才抬頭說道:“垣之,停下你手上的所有生意。”
“為何?”喬垣之不明白這跟他的生意有什么關系。
無塵的眉毛罕見的皺在一起,他盯著他的眼說道:“你現在首要的任務是要去找梨兒。”
喬垣之聞言點了點頭,轉頭對天道說道:“我這就去,順便準備一下所行要帶的銀兩。”說罷急匆匆的走了。
待喬垣之走后,天道蹙眉對無塵說道:“你有什么瞞著我們?”
無塵閉了閉眼,輕輕嘆了口氣說道:“命數如此,便是瞞與不瞞又能怎樣?不過是難逃的劫數罷了!道天,這次你的劫數,可是注定要悲劇了!”
天道聞言沉默下來,良久才瀟灑一笑說道:“即是命中注定如此,那我便不再強求。其實,這一切都是注定,我沒的選擇,你說是不是?不過還是謝謝你告訴我結果。”
無塵師父搖了搖頭沒有說話,執起一枚棋子落了下去,在心中輕輕一嘆。
緣分這東西,其實很坑爹。
兩個人都沒有說話,天道等了一會兒喬垣之,心中還是惦記著無塵剛才將眉頭皺在一起的事。無塵師父甚少有面部表情,標準的一個面癱君。所以才讓天道奇怪。他問道:“你為何要那般盯著垣之看?他是我的好友,若是有什么話不方便說,便告知我吧!也讓我心中有個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