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核聞言忍不住抬手恨鐵不成鋼的敲打了一下桃心說道:“好歹我們也跟了王妃這么久,她的決定你怎么能不聽,又有幾時是錯的?”桃心聞言略略一想,只得悻悻的閉了嘴。
小荷怯怯的拉了拉桃心的衣袖說道:“姐姐,小荷看王妃心中已經(jīng)有了主意吶!”小孩子說的話哪里能當(dāng)真,桃心桃核胡亂點了點頭,幾人便退出房間。
等她睡醒,夜幕已降,果真是舒服的一覺,好久沒有睡得如此舒服了,喬梨輕輕地伸了個懶腰……桃心見她醒來,入了內(nèi)室,說城主備了酒菜為王妃洗塵……
喬梨一想到城主那身惡心的肥肉,腦中就忍不住想到大肥豬。又想到一路上看到的景象,臉上是掩飾不住的冷色。
她這個人性子溫和,對誰都是一副溫柔之態(tài),她的心地也是極好,輕易不發(fā)脾氣,輕易不去討厭一個人,記恨一個人,可此時,喬梨的心中卻滿滿都是滔天怒火。
在桃心桃核的伺候下慢條斯理的洗了個舒服的熱水澡,穿上早就準(zhǔn)備的好的雪蠶絲裙,習(xí)慣性的帶上面紗。
等她們到了前庭,離末和四兒已經(jīng)在那里,臉色均有不善,城主扭著肥胖的身子迎了上來,笑呵呵地請安,一臉諂媚道:“王妃萬福!請上座。”
離末靜靜的看著那城主,眼中滿是掩飾不住的殺氣。要說他是江湖人,又經(jīng)歷坎坷,鮮少管這些事,但這一路上走來,竟是比四兒還沉不住氣。
喬梨掃了一眼飯桌,滔天怒火更是欲要從那雙墨色深瞳里噴出。外頭難民餓死一推,而他這里,滿座都是山珍海味,鮑魚鳳爪,燕窩銀耳……雞鴨鵝竟全齊了……
喬梨制止不住自己的怒火高漲,她不知自己以前有沒有這么生氣過,氣的竟是也起了森森殺意,控制不住那滾滾而上的火焰。
如今情形,她怎么吃得下去……
一路走來,外頭的一幕幕,深深地刻在腦海中,她想幫助他們,奈何力量微薄,如今腦中都是那些蒼涼無助,那么多幅觸動人心的情景……
這就是白國如今的官員,領(lǐng)著朝廷俸祿的他在干什么?不顧百姓死活,讓親人入城。入城后,城民感染瘟疫也不及時救治,糧倉里堆了糧食亦不肯開倉……怪不得白國皇朝會腐敗至此,連著小城的官員也只知道自個享樂。
是啊!連他們的皇帝都為了一個女子不惜兄弟鬩墻,他們又怎能清高起來,又怎能無私起來?真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啊!
他們均看不到喬梨的臉,只看到一雙憤怒的大眼……離末四兒深知她這次是動了怒氣……不是,是狂怒……他們從沒見過的一面。
連相識不久的小荷看著滿桌的佳肴珍饈,都不敢動筷……而城主竟是以為自己款待不周,連忙一拍手,一群穿著薄紗的舞妓從一旁竄出,隨著音樂的悠揚,舞起妖艷的舞……絲竹悠悠,彩衣飄揚,一副盛世樂圖在眼前呈現(xiàn)……喬梨簡直就差點當(dāng)場
翻了桌子……
笑……笑……笑……默念三遍,她拼命地穩(wěn)住自己竄動的火氣……如果此時有把劍放在她面前,喬梨不知道自己會不會抬手殺了這只肥豬。
像是嫌是她不夠生氣似的,城主揚著諂媚的笑,說是讓她在王爺面前說句好話……若是日后篡位成功,定要記得他今日的款待。甚至隱晦的喚起皇后來……
喬梨暗自捏緊手心,面紗下面的絕美容顏冰冷一片,那城主心中嘀咕,但還是暗道這白翎染王妃是不是將自己看的太高了些,無非是兩個男人的玩物而已,囂張什么!但臉上還是堆滿惡心的笑,滿臉肥肉在無恥的抖動著。
他哪里知道,喬梨現(xiàn)在跟白翎染的關(guān)系看著還好,但實際上白翎染卻是將她恨在心底,就算日后他當(dāng)了皇上,怕是第一件事就是殺了她以敬天下,誰讓她哥哥曾經(jīng)算計身份高貴的他沖喜。
這時一名官兵上前來,悄聲對他說了句話,城主臉上的肥肉擠到一起,像是一朵開的燦爛的菊花,一臉狠色自語道:“這幫無知的賤民……”
轉(zhuǎn)而見喬梨冷幽的眼光詢問地看著他,忙諂媚一笑,道:“王妃請慢用下官準(zhǔn)備的洗塵宴,下官還有公務(wù)在身,一會就回來作陪。”
城主快步而去,他們正奇怪著,就看見不少弓箭手小步跑著出府,這陣勢……四兒一愣,他跟隨白翎染多年,一看著形勢似有不妙,離末已經(jīng)飛身過去,抓來一名弓箭手,冷聲問:“城中出了何事?”
那名弓箭手看見喬梨白紗下冷冷的笑,面有難色,跪了下來,唯唯諾諾地道:“不是城中,……是城外,城外難民日日夜夜騷擾暴動,城門要是被他們攻破,后果不堪設(shè)想,城主大人說……”他吞了口水,呼吸急促起來:“城主大人說殺雞儆猴,派弓箭手從城墻上向難民射箭……”
“混賬東西!這個白癡!”喬梨大喝,臉色陡然變的難看,朝難民射箭?……來不及多想,緊忙起身趕了出去。
而桃心桃核和離末緊隨其后,四兒帶著王府親衛(wèi)隊也隨之趕出去……
還沒趕至城墻,就聽到一陣陣震耳欲聾的叫喊聲,聽不清在喊些什么,聲勢浩大,四兒心中一突,這叫聲像極了沙場之上的鳴戰(zhàn)之聲,城墻上燭火通明,一排士兵高舉火把,把城墻照得分明,而兩排弓箭手弓已拉滿,正對著城墻下……
城門上釘了兩根大木板,大約還有五十名官兵用自己的身體擋住城門。城外,好像是在一遍遍猛烈的撞擊著……聲音轟鳴,聲聲震耳,那些擋門的士兵們苦不敢言,臉上有凄凄之色,卻苦于軍令在身無可奈何。
“無知刁民,再敢不遜,本城主可要放箭了!”城主站在城墻上高喝,然而他聲音雖洪亮,卻敵不過一圈又一圈難民們憤怒的聲音,在滔天駭浪的聲勢中,難民的情緒有越來越高漲之勢,根本就聽不到城主的喊話。
城下數(shù)萬民眾憤怒不休,而城墻上,城主也是
怒氣滔天……被他們擾得天天不能安寢,他脾氣早就控制不住。憤怒地拿起旁邊一個弓箭手的弓箭,拉滿……在火光沖天中……銀芒破空……
城下密密麻麻地擠滿了人,就是閉著眼睛也能射中一個人,喬梨等人趕到時已經(jīng)來不及阻止,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把箭**出去……
城下似先是一片靜默,接著爆發(fā)了一聲又一聲更大的叫喊聲,城墻似有被推倒的情況……
一片吵雜,這是喬梨此時唯一的感覺,不知是誰提醒了城主一聲,他轉(zhuǎn)頭見喬梨步上城墻,諂媚地迎了上來,訕笑道:“王妃,你怎么上這來了?要傷著矜貴的身子怎么辦?”
喬梨冷冷地看了他一眼,眼中冷芒驚得他趕緊收了口,臉色一窒,訕訕地站到一旁去,喬梨站到城墻之上,望下看去,黑壓壓的一片,城下也是火把通明,因為無端死了人,激起了更大的民憤,猙獰著面容,人潮如汪洋,森然可怖,他們叫囂著,怒吼著,清楚地喊著:
“殺了狗官……殺了狗官……”
喬梨心頭大驚,她從未見過如此大的場面,城外臭氣酸氣似云似霧,鋪天蓋地,夾著咆哮,撲面而來……她一陣昏眩……似有些站不住腳了……
桃核見狀,趕緊上前扶著她,喬梨略一站穩(wěn)就推開桃核,置身于墻頭,拿出之前從四兒手中要來的白翎染的軍令,嬌喝道:“弓箭手撤箭,違令者軍法處置。”
或許她聲音過于冰冷威嚴(yán),也或許他們懼于白翎染冷酷的手段,看了喬梨一眼,收了弓箭,紛紛往后站。
那是煉獄,喬梨心中暗驚,火光下,黑色的頭顱在夜色中涌動著,如潮水般向城門而來,物極必反……城主之行為在就在難民中激起憤怒,如今又往暴動人群射箭,原本就高漲的民憤如澆了辣油般,更狂燒不止……這形勢,再不想辦法,這聊華城今夜就又可能保不住了。
城外條件比之城內(nèi)更為惡劣,難民們饑餓之甚,為瘟疫所苦,若是他們進(jìn)城,城內(nèi)好不容易才控制住的瘟疫又會蔓延,加上難免憤怒難平,入了城,見之何物,不搶即毀,不僅城中百姓性命堪憂,這百年老城中的文物精華,人文景觀皆會毀于一旦。
城門必須保住……不能被攻下,難民不能進(jìn)城……彼時喬梨心中已忘記最初的打算,腦中只有那一張張面黃肌瘦,帶著殷切期盼卻無望的臉。
喬梨凝眉深思著,這本不關(guān)她的事,如今朝廷因為白翎染跟幽帝已經(jīng)分成兩派,人人都在等,等他們兩個相互撕咬,他們擁戴最后勝利的那個人。而飽受疾病饑餓之苦的百姓們,卻沒人能顧得上,便是顧得上,也懶得顧,如那聊華城主一般。她記得,自己來這里,是尋死的,是生無可戀的人,這些同她都無甚關(guān)系……可她偏偏就是放不下。
國家國家,有家才有國,沒國哪有家?這千千萬萬的家庭匯聚起一個國,可是他們卻讓這家崩碎,繼而崩碎的便是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