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蹦晾璐ㄒ恢皇职焉蛟窂能嚿媳聛? 取掉她的頭盔。

沈苑頭發亂糟糟的，任由著牧黎川拉著，乖巧的表情, 惹得牧黎川的心都化成一灘水。

牧黎川帶她來的地方很安靜, 連路燈都沒開, 他就著清冷的月光走在前面, 拉著沈苑的手讓他踩著他走過的路。

似乎是走到了目的地, 牧黎川腳步一頓，在門上扣了扣，大門口的夜燈打開, 周圍的環境終于明朗。

半人高的金屬鐵門，里面是一個不大但卻草木蔥郁的小院子, 二層的歐式小別墅坐落其中。

“這里是？”沈苑疑問的看向牧黎川。

他笑笑, 打開鐵門帶著她走了進去。

院子被人精心打理過, 幾株臘梅爭奇斗艷的開著，綠色的人造草皮稱的仿佛不似冬日。

一樓門口掛著一副小字, 沈苑走進看了，是單字苑，沈苑的苑。

沈苑腦子里劃過一個想法，她吃驚的望向牧黎川。

牧黎川沒說話，攬著她走進房門。

屋內花香浮動, 布置的異常溫馨, 原木色地板上鋪著絨毛地毯, 兩把搖椅放在正燃燒著的壁爐旁邊, 茶幾上凌亂的散落著幾本書, 更顯的生氣十足。

牧黎川半跪在地上，幫沈苑脫掉腳上的鞋子, 換上綿軟的居家拖鞋。

“阿苑，這里是我們的家?！彼鹕砜此抗庾谱疲蛟返男闹刂靥艘幌拢D時失去了言語。

牧黎川把她拉到壁爐旁邊的搖椅上坐下，他有很多話想要告訴她。

“學校發生的那件事，是我母親在背后做得手腳?！彼曇舫脸?，眼里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受傷。

自己敬愛的母親居然會做這種事來傷害他心愛的女孩，牧黎川雖然痛心，但又必須正視。

“為什么，伯母要這樣做？”沈苑眼里充滿不可置信，她只和葉芳菲有過一面之緣，為什么她會對自己有如此惡意，沈苑不解。

“或許是因為我吧。”牧黎川親了親她冰涼的指尖。

“你媽媽知道了我們的事，但是卻不同意，對嗎？”沈苑冰雪聰明，牧黎川稍稍言語一句，她便有了頭緒。

“嗯?！蹦晾璐ㄒ彩蔷o張的，握著沈苑的手微微顫抖。

沈苑勾起一抹苦笑。

這一刻說不挫敗不是不可能的，她以為只要自己喜歡牧黎川，兩人彼此認定奮不顧身就足夠了，卻忘了他身上還背負著其他責任。

“我...”沈苑張口，卻不知說些什么。

不被長輩祝福的感情不會幸福，她深知這個道理，但是如果讓她就此放開牧黎川的手，她捫心自問，她做不到。

“我來說。”牧黎川摸了摸她已經泛紅的眼眶。

“不管是我母親還是牧家，不管他們是不是接受你，但你，沈苑，是我的堅定不移?！?

“這里，是我用跟著伯伯投資攢下的第一筆錢買下的，與牧家無關，這里，也是我給你的家。”

牧黎川在半年前買下了這棟房子，然后便著手開始準備裝修，在去部隊訓練的時候也讓方子喻和景川過來監工，這里的每一個椅子，每一塊地毯，都是他親自敲定的。

這里的一切，都與牧家無關，是他憑借自己能力給沈苑的一個家。

沈苑捂住眼睛，盡力不讓自己哭出聲來，但是大顆的眼淚卻從指縫里迸出。

她不知道牧黎川竟然在背后考慮的如此多。

能得到他堅定不移的情誼，是她的三生有幸。

“不要哭。”牧黎川無奈的嘆了一口氣，她的眼淚透過他的毛衣沾到他的胸口，沈苑哭的好不凄慘，牧黎川覺得自己的眼睛都熱熱的。

剛剛接觸沈苑時，她冷靜寡淡，幾乎是無情無欲，可是現在卻哭的像個小女孩。

和她在一起之后，看到她身上的很多面，她依賴他的時刻，她懂事乖巧的時刻，還有她這樣毫不設防把真心都給他看的時刻。

對牧黎川而言，沈苑就像是寶藏，每一面都只能讓他更沉迷。

他想起那天晚櫻浮動的夏夜，她坐在樹下看戲文，一眼動心，再顧傾情，此時此刻，至死不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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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苑和牧黎川回到沈家時，程叔已經在后廂房門口等了許久，腳步有些急，見到他們倆時連忙迎上來。

“牧少爺。”程叔微微頷首，牧家和沈家是室交，他也算是看著牧黎川長大。

沈家前廳燈火通明，時不時傳來爭吵聲，似乎有事發生。

“你們都跟我來吧?！背淌迥樕行┏林?。

“發生什么事了？”沈苑心里劃過不詳的預感。

“牧少爺的父母來了?！背淌逭驹谝慌蚤_路，聲音低沉。

沈苑下意識的看了看牧黎川，他俊俏的眉皺的死緊，刀削般的眉眼透出一份凌厲，兩人相握的手更緊了些。

程叔把一切都看在眼里，那雙緊握的手，沈苑依賴牧黎川的小動作，每一樣都讓程叔的心頓時沉下去。

沈家前廳。

牧父和葉芳菲坐在客座，沈正平坐在主位，廚嫂恭敬的站在一旁侍茶。

葉芳菲面上帶著得體的笑，但說出的話卻句句帶著寒刀。

“正平啊，雖說這沈苑不是你們沈家血脈，但是畢竟是在你家門下，什么東西該碰什么東西不該碰，是不是應該好好教教了?！?

沈正平呷了一口茶，茶杯穩穩的落在桌面上。

“這話我怎么有些聽不懂啊?！?

牧父和葉芳菲突然前來拜訪，一開始沈正平還有些疑惑，畢竟前段時間兩家剛走動過，后來程叔說了幾句，他也心下了然。

程叔早就看出牧黎川和沈苑之間的端倪，見葉芳菲今天來勢洶洶，判斷必定和此事脫不了干系。

葉芳菲見他打著啞謎，有些急了。

“就是...”

牧父拍拍她的胳膊讓她稍安勿躁。

“老四，”他叫的是沈正平的乳名，“咱們倆家祖上就交好，記得當時老一輩還說要定下娃娃親，不過當時出于各種考量沒能實現，現在孩子們都長大了，我覺得時候到了?！?

“哦？”沈正平挑眉，淡淡的看向牧父。

“一寒這孩子是我從小看到大的，現在應該已經過了十六了吧，她從小就和我們家黎川要好，感情非同一般，黎川這兩年也正是歷練的年齡，等到一寒十八歲，咱們就把這親事定下來吧?！蹦粮杆剂吭偃?，這個法子既不會破壞兩家的關系，也能讓小輩滿意。

沈一寒躲在樓梯的扶手后面，悄悄聽著他們的談話。

聽到牧父說要把她和牧黎川的事定下來時，她眼里閃過驚喜。

“我不同意?！蹦晾璐ǖ穆曇魪那伴T傳來。

他步伐邁的急，拉著沈苑，兩人把程叔落在后面一截，還未入門，牧黎川便聽見父親荒唐的言語。

“你和一寒從小在一起玩到大，你有什么好不愿意的。”被兒子在外人面前打斷，牧父有些不悅。

“沈一寒對我而言就是世家妹妹，除此之外，再無其他?！蹦晾璐ㄕ驹诒娙嗣媲?，少年身量很高，眉目冷峻，語氣沉沉，身上帶著幾分駭人的氣勢。

他執起沈苑的手，“我這輩子非沈苑不可?！?

“荒唐！”葉芳菲血壓頓生，拍案而起。

“她是什么身份，配得上你？”不顧沈正平在場，她口不擇言。

“呵。”沈正平冷笑一聲，“阿苑也是我沈家的孩子，怎么就配不上你們牧家了?！?

沈一寒放在樓梯欄桿上的手握的死緊，她躲在陰影里看不清臉上的表情，眼里的恨意毫不掩飾的投到沈苑身上。

牧父聽見沈正平這么說，也動了怒意。

沈苑就算是慣了沈家姓，也終究是個外人，而沈正平竟異想天開的想拿他牧京的嫡子去配。

“我看是我牧家嫡子配不上沈家的寄養小姐吧?！蹦粮刚Z氣里帶著譏諷。

沈苑眼神沉靜的看著眼前的人。

她見過牧父牧母一次，牧父鐵血英雄，嚴厲莊嚴，但看上去是個明事理的人，而牧母是著名鋼琴家，風韻柔存，氣質卓然，兩人現在卻如此暴跳如雷，對比之下是在太過諷刺。

人心冷暖難測，沈苑面上沒有任何表情，她早就已經麻木了。

“誰說阿苑是我沈家的寄養小姐?！鄙蛘饺釔鄣哪抗饴涞缴蛟飞砩稀?

“阿苑是我的親生女兒?！?

他語氣不急不躁，卻讓全場噤聲。

沈苑抬起頭，吃驚的望向沈正平。

沈正平眼底蒙了一層塵，說起那端不為人知的往事。

當年，他和沈苑的母親蘇洹柳同門學戲，師承當時最富盛名的曲藝名家袁勝海，是他們戲曲班子公認的金童玉女，當家小生和花旦。兩人也正是二八年齡，情竇出生，便想私定終身。

可是在當時的那個年代，京城腳下，出身決定一切。

沈正平在沈家排行老四，是最受寵的小兒子，整個京城無人不給一分薄面。

而蘇洹柳，不過是袁勝海去南方表演，在當地戲班子偶遇的一個小女孩，見她天資不錯便帶到了身邊培養。

一開始沈老太太放任了這段感情，以為沈正平不過是年輕氣盛，玩玩而已，但是事情的發展卻越來越出乎她的掌控。

蘇洹柳懷孕了，十八歲那年，有了沈苑。

沈正平事事小心，硬是瞞到蘇洹柳懷孕六個月才直接把她帶回沈家大門，本以為此時已經木已成舟，沈家就會因此接受蘇洹柳的身份，卻沒想到老太太先是表面同意了他們的婚事，背后趁沈正平放松警惕，讓人把蘇洹柳帶到了江南一個偏僻小鎮。

然后沈正平便被沈老太太禁足，被多人看守，在沈家大宅里整整一年。

徹底與蘇洹柳失去聯系。

后來經過多方打聽，聽說蘇洹柳在生產沈苑的時候不幸難產去世，而沈苑也因無人照看出生不久后便夭折了。

沈正平終于漸漸死心，接受了沈老太太的安排，同沈一寒的母親定了親。

他放棄了曲藝行業，轉投商業，取得不錯的成績，漸漸掌控了沈家大權，這些年他一直沒有放棄尋找蘇洹柳和沈苑。

只是最后找到的時候，蘇洹柳已經撒手人寰。

好在還留下一個沈苑，他沈正平的大女兒，沈家四系的大小姐。

豪門秘辛被攤平在大家面前，帶著塵封的記憶，大家面色各異。

牧父和葉芳菲不敢置信，一時竟不知作何反應，見慣了大風大浪的程叔也低下頭，掩住自己震驚的表情。

沈苑費力的動了動指尖，她全身都已經僵住。

“阿苑，是我對不起你?！鄙蛘窖劾锊刂鵁o盡的自責與抱歉，他走上前將沈苑緊緊的抱進懷里。

沈苑震驚了幾秒，然后緩緩抬起僵硬的手臂，回抱沈正平。

母親過世時，她無依無靠，沈正平帶著慈祥的面容柔和的語氣將她從泥濘中拉出來。

她被全校攻擊時，沈正平冒雪趕來，帶著她回家。

沈苑曾經不止一次的幻想，如果他真的是自己的父親該有多好，這樣自己在這世上總歸還有一個親人，可是現在她的幻想成真，她竟然手足無措。

“阿苑在沈家的地位，我會保證。”他轉身，環視著眾人。

“沈苑，就是我沈家的大小姐。”他語氣不容置疑，放在沈苑肩上的手滾燙灼熱。

沈一寒腳步癱軟，跌倒在地。

沈苑，不僅搶了黎川哥哥，搶走了父親的疼愛，現在竟要連沈家大小姐的名頭，都要從她身上奪走。

\"沈苑，沈苑。\"沈一寒咬著牙喃喃自語。

在這一瞬間恨意就像懸崖上的枯草密密麻麻的滋長。

“怎么我不在沈家就出亂子。”沈老太太在沈家司機的攙扶中從前門進來。

她聲音悠悠，中氣十足，臉上帶著一家之主的威嚴。

“阿京，芳菲，你們來了也不久了，天色已晚就請回吧，我們還有家事要處理?！鄙蚶咸墓照仍诘厣陷p輕敲了兩下，示意著程叔送客。

沈正平剛剛的一席話實在信息量太大，牧父和葉芳菲一時之間也難以消化，干脆順著程叔的牽引離開沈家。

“牧家小子，這手你也牽夠了吧?！?

“阿苑，和我來?！?

沈老太太睨了一眼兩人相攜的手。

沈老太太是長輩，不得不敬。沈苑拍了拍牧黎川，示意自己沒事，牧黎川眉頭仍舊皺著，用眼神再三確認過沈苑的狀態，這才慢慢的放了手。

“黎川，你也先回去吧?！币娔晾璐ㄍ焕弦恍〉谋秤俺錾恚蛘降_口。

牧黎川也只能離開。

沈老太太的房間里檀香氣味十足，北面墻中心掛著沈家家譜，還奉著上面幾位祖先的牌位。

沈老太太轉頭看著沈苑，目光灼灼，不容忽視。

“你當不了沈家大小姐，牧家那孩子，你也別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