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著天還未完全亮,孫國安很快便離開了。得了他的承諾之后,這廝心中明顯重頭偏向了軍政府這邊。
孫國安走了之后,李漢繼續處理了幾份文件,直到雞鳴聲逐漸多了起來的時候,他方才感覺到有些困倦,便這么和衣趴在桌上小寢了一陣,再醒來的時候已是天色大亮、日上三竿了。
推開窗戶看去竟然是個艷陽高照的好天氣。
李漢掏出了懷表一看,才知道已經過了上午八點。
他醒來的時候,副官陳天祥已經在調度室等候了一段時間了,屋內盧三已經不見了,已經被他打發回去先去休息去了。
李漢匆忙的洗刷了一下,也顧不得去用什么早餐了,他知道縣內這邊還有一堆的事情需要處理,比如安排探子加緊收集有關清軍的信息,比如巡視縣內幾處要地城防,比如動員民眾疏散、以及建立指揮部。
當然,最重要的還是,他原本還準備緩緩再解決的第四標跟陳征的問題,如今也因為‘山西舉義’帶來的良性影響,他原本還打算通過這陳征傳遞些錯誤情報給清軍的想法已經淡去了,都說計劃趕不上變化,既然西線已經提前打響了,他卻也不準備再做耽擱,就要著手準備搶先奪回武勝關,御敵于縣外了!
因此,這陳征在他心中原本的作用已經沒有多少了,卻是不準備再耽擱了!
歷史因為他的到來已經被修改的面目全非了。根據情報,這北洋第六鎮的統制原本應該是吳祿貞這位與‘蔡鍔’齊名的士官三杰之一才對。只是他如今還沒收到到底是什么原因,令清政府做出了那般果斷的臨陣換將的舉動。將這位一心效忠袁世凱,與他一同借病辭官的北洋舊將先于袁世凱被召回,頂替了吳祿貞就任第六鎮統制。
歷史在這一刻已經因他而變得有些陌生了,是故李漢對于即將面對的北洋三杰之一的王士珍,心中多少有些不安,已是將他當成平生大敵一般看待,即便他心中已經得到了孫國安的保證,也絲毫不敢懈怠半分。
“大帥!”
整理完了衣裝之后,李漢一身標準的新式將軍服出現在了已經等待了半天的副官陳天祥面前。
“怎么樣了,伯庸。良軒跟第八標準備的如何了?”
“回大帥,幸不辱命。我等先后忙碌了四個多鐘頭,方才按照大帥的批示,在天亮之前將第八標隱藏至山中暫且等待,只要大帥一聲令下,隨時可以出兵接管縣內城防!”
“縣內城防?”
他一愣,旋即明白了過來,他這副官昨晚一直忙著配合第八標轉移,如今卻還是一事不知呢!
“這事咱們等會再說吧,我這里有幾份文件,你看一下,然后等會拿去該回復的回復,該處理的處理,對了,通知孝感,命鐵道處的巡防部隊派一營北上,這小鎮便交給他們接管吧,你隨我趕往縣城去,咱們莫要讓人等急了!”
“這….”
陳天祥一愣,本還沒明白過來他到底打的什么注意,就看到李漢皺眉遞過來一份文件,“你先看看,看完了便明白了,記住了,計劃再好總有更好,咱們這次當真是如有天助一般,第四標我卻不打算耽擱了,盡量今天解決了陳征跟他的第四標,然后集中全力應付即將南下的清軍主力!”
“是!”
半個小時之后,在小鎮留下兩營看守物資之后,已經用過了餐的李漢帶上了第七標的兩個營一同趕往應山縣城。
這一次為了保險起見,他將那件有段時間都沒穿過的避彈衣又給穿上了。特種部隊專用的避彈衣為了避免影響戰斗,設計的時候才用了新材料,因此要比一般的避彈衣薄得多。所以被他穿在了將軍服里面,卻也并不顯得有多臃腫!
不僅如此,隨行的時候,他命令多帶上了幾挺機槍以及便于搬運的小口徑火炮。
雖然并沒有提前派人通知縣城方向,不過這么一隊上千人的行軍想不引起注意都難,何況他也并沒有隱瞞的意思,四十多里路一隊人馬趕得比較急,待到十一點方過,遠遠地便能看到縣城外黑壓壓的迎接人馬的影子了!
他們趕到的時候,縣城三里外便站滿了歡迎的人群。沒辦法,李漢只能帶上一隊警衛先行一步,而后面的第七標兩營就交給陳天祥督管了。
“參見大帥!”
“標下等見過大帥!”
“我等見過大帥!”
一片噪雜的見禮聲,這并不是他第一次到達應山縣,只不過上一次的巡防,他也不過匆忙的巡視了一下第四標的建設跟縣城的城防,前后在城內僅待了不足一個時辰便離開了,因此對于前來歡迎的人群他倒是顯得比較陌生!
陳征跟陳穆坤兩人站在歡迎隊伍的最前面,他嘴角多了幾分笑意,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跟陳家特別有緣,自己手下就有幾個高級軍官都姓陳,未免有些太湊巧了!
李漢回了一個新軍軍禮,方才看到還有一個略顯粗獷的黑面陌生中年人正跟兩人站在一起。只見那中年人發現了他的巡視目光之后,微微低下了頭去,抱拳沖他見了一禮,“見過大帥,末將裴元喜、字爾東,見過大帥!”
“不必見禮了!”
李漢點了點頭,眼中微微閃過一道精光。
這漢子是孫國安給他的幾個聯系人之一,據說乃是他的心腹,也是他安排在縣內的人手之一。
陳征還以為他不認識,當下站出來為他解釋道:“大帥,裴先生乃是這城內巡防營的管帶,是縣內頗有名望的人物。他早在湖北新軍剛剛編練之時便曾在新軍中任隊官,后來因訓練時槍走火負傷,這才離開了新軍回鄉養病。標下領命北攻拿下廣水之后,眼看鄰省河南清軍駐兵逐日增多,便一心加強軍備,又心中唯恐疏忽、導致縣內罪孽叢生,便在縣內民眾的呼聲下,請出了裴先生任巡防營管帶。由于時間匆忙,還未來得及跟大帥反應,請大帥責罰!”
李漢眼睛微微一瞇,眼中閃過一絲陰霾。不過低頭的一瞬間便消失掉了。
他一向對于軍政府的軍官任免把持的非常嚴格,未免下面提前出現山頭主義,加上此時軍政府內業破不安穩。一般除非戰時出現管帶一級的軍官戰死,否則軍政府內管帶一級的軍官都是由他親自挑選任免的。這一點就只有鄖陽府的第五協跟第四標是個例外。
第五協倒也罷了,一來軍政府只撥發了少量的幾批物資,之后便基本上處于不管不問的狀態。蓋因距離過遠、加上在光化縣的起義過程中、當地的江湖會出力不少,對于這只他給出了軍政府編制的第五協影響較大,甚至大過了軍政府。
距離和交通兩大因素制約了鄂中對鄖陽府的掌控力度,所以李漢也就只從物資撥發下手。先是借清軍即將大規模南下、戰時將起,應城至鄖陽府一路運輸不便,嚴格的控制了軍政府對第五協的軍資補充;又借軍政府之前派遣過去的一群軍官發力,掌握了一部分第五協的軍權,這才心中松了口氣。剩下的便要等大戰之后,等他騰出了功夫來,再來認真清理一些不和諧的荊棘了。
而第四標,這陳征分明是心中暗有所圖。否則緣何當時一樣毗鄰強敵的第三標何進部能夠規規矩矩的按照他的指示來,而這第四標駐扎的廣水縣卻私自上架了一位巡防營管帶,而軍政府跟他卻至今才得到他的親口解釋?
李漢心中冷哼連連,不過這陳征原本乃是他計劃的一個重要棋子,所以他在一開始收到了風聲之后才假裝不知道,坐視他大肆借機擴充自己在第四標跟應山縣內的影響力。
只是當時他還需要留他利用一番,如今看來這一惡瘤不清理掉長久必會敗壞軍政府之風氣,影響了他對軍隊的掌握!
只是現在這里人多口雜,卻不是計較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