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意思!”沒有人注意到,風之城墓陵之外某山坡一處稍稍不規則的石板之上,一邪魅青年仰著頭嘴角帶著笑看著下方的一切,他的氣色看上去有些灰暗,像是生了大病,陰沉沉的給人一種陽氣不足陰氣極重的感覺,甚至眼袋處嘿嘿的,尋常之人或許還以爲那是睡眠不足的黑眼圈,實則他這種修爲的人不僅不會睡眠不足,幾乎算無病無痛了,造成他氣色如此難堪的原因,第一是他本人修煉的功法,第二卻是胖子當日身體裡鑽進他體內的詛咒在作祟。
一想起那日吃癟的情形,青年面上的笑容就緩緩僵住了,臉色在變得越發陰沉的同時,雙目中也閃爍著驚疑不定的光芒,那個胖子的身體好生可怕,居然讓他這個修煉了魔天殿殿主真傳的妖孽都抵擋不住,他吃驚惶恐的同時,眼底裡也閃爍著危險而興奮的光芒,若是,若是……他想到心中突然產生的念頭,便是整個人不由自主的興奮得忍不住顫抖起來。
他們一門當初因爲煉製屍傀而得罪了大陸無數的強大存在,纔有了最終的悲慘結局,可他同樣如他那位傳給他一身秘法的師尊一般,對屍體的研究有的天生的癡迷和癲狂,他想到,既然胖子的體質如此特殊,若是他能夠製造什麼意外讓他死去,得到他的身體,那麼製造出來的屍傀又會有何等強大。
他很忌憚胖子,不是因爲他的修爲,也不是因爲他的天賦,而是他那由規則秩序秩序構成的詛咒體質,還有他那身精湛而不同尋常的醫術,送葬者皇天不是寧風那種後知後覺的修煉小白,他雖然心性放蕩甚至可以說有些變態的執拗,但他做事歷來都計劃性和針對性很強,他知道近幾日便是那東西出現的日子,也就是漆河城中傳了千百年的無月之夜,百鬼夜行。
他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因爲這關係到他能否復興魔天殿,只有它徹底的甦醒過來,自己才能得到天大的造化和助力顛覆如今的大陸格局,他如今二十出頭修爲已經快要武王封頂,可他知道這種速度太慢了,在這個妖孽叢生的大陸,如今的他微不足道,甚至因爲他的身份,他和躲在陰溝裡的老鼠差不多,他對自己的師承很有信心,自問將來絕對能力壓羣雄獨登絕巔,不過他雖然狂,但也不得不爲了保命躲進了這靈力稀薄的人族南川。
無意中知道寧風等人,是在他那名手下死的時候,當時他就很疑惑,按道理講同境界的武修是不具備抹殺同等級的屍傀的能力的,因爲這裡是最弱的南川,可寧風不僅做到了,而且還越級抹殺了他的屍傀,他的第一反應就是這羣人裡面出手的人有秘寶,所以那天夜裡其實他在手下死去的瞬間就出現了,只不過他隱藏的極好,當時他看到胖子出手就覺得這人相當不簡單,他明明只是個藥師,卻能如丹師一般煉丹,而且還是不靠熔爐直接用木屬性靈力煉丹,這種手段他只聽說過一個地方的人能做到,那就是三天之境的往生天。
後來他趁衆人說話之時,一直在暗中打量寧風手中的那把斷劍,他當時就有一種極其熟悉的感覺,就如同有什麼力量在召喚著他儲物空間裡面的后土劍,可是斷劍其貌不揚,加上他幼年一直陷於沉睡在繼承師承,並不知道諸天九劍中的斷天劍已經成了名副其實的斷劍,這也是爲何他會突然不想殺寧風的原因,他好奇,在弄清楚他想知道的東西前他覺得留著這螻蟻的性命沒什麼,但他清楚的知道,他必須要除掉胖子這個往生天的小天才。
當初魔天殿顛覆之時,就是往生天的藥主,有著往生仙人之稱的往生門主研製出了上百種對付他們各種屍毒的解藥,所以爲了重蹈覆轍,加上昔日的師門恩怨,胖子必須死,雖然偷襲一個睡覺胖子說出去不好聽,可他並不在意,哪成想這胖子本身便是一個異數!他們魔天殿煉製屍傀的原理和仰仗,便是將一些古怪的奇毒植入屍傀的身體裡,有的強化肉身,有的強化靈識,死屍的屍傀雖然抗揍防禦力驚人,但行爲死板不知變通,下達的什麼命令他就只會照著做,而活屍煉成的屍傀雖然身體素質方面弱上一些,但卻能進行思想操縱,達到戰鬥中多對一靈活作戰的目的,與所謂的控偶師有著異曲同工之妙。
數天下來,他雖然解決不了這詛咒而備受折磨,但卻驚喜的發現修爲精進了不少,想起今日就是最近傳得沸沸揚揚的風家的大日子,他感覺作爲鄰居的自己應該要送份大禮纔對,畢竟,沒有上次天毒大軍和風家軍在伏屍嶺展開決戰,他決計得不到那麼多的好處,弄不出那麼一支數量恐怖的屍傀大軍。
他肆意的笑了笑,周身剛剛凝聚起的氣息突的立馬又散去,看著下方突然出現的那羣人,他的神色變得有些古怪起來,作爲東道主的他可是在伏屍嶺裡將風繼忠隕落的那一幕幕看得真切,毒師這人的陰險他自然放在了心上,要說這南川入世的強者裡面,唯一能讓他稍稍忌憚的,或許就只有這個毒師了,不過那是之前,今日目睹了這傳聞中的風行天,也知道了他如今如日中天的寒徹箭和狂弓名頭並不是空穴來風,而且他手中的那把玄弓,怕是比起自己的后土劍也差不了多少,也是當世少有的神兵。
下方,風行天寒徹一出,三軍頓時沸騰,全部半跪在地上拄著武器仰著頭目光火熱,口中異口同聲的高呼報仇雪恨!
這一幕卻是恰巧被帶著幾名弟子和十餘位將領慢慢走來的毒師看到,他蒼老的面龐上依舊看上去古井無波,甚至連眼神都沒有閃動絲毫,但他的內心此刻卻掀起了驚濤駭浪,看著空中緩緩落下的風行天忌憚不已,他心中一嘆,終於知道這滿盤棋局最大的變數出現了,風行天這個他月前有意放跑的年輕武王,如今已經真正的勢不可擋。
入世的強者,因爲書生的那道規矩,武王便是絕巔,這便是南川,而風行天剛剛那一箭的驚豔,試問皇級之下誰能撼其鋒芒?
風行天落地,霍的仰頭,擡手的瞬間三軍鴉雀無聲,他目光凌厲的看著毒師,手中的弈天弓出現了冰冰點點的寒芒,是的,他的雙手情不自禁的想要抹殺掉這個走過來的害死自己父親的罪魁禍首,只是他知道,今天不行。
“天毒毒師領諸弟子和衆將領前來祭拜風大帥。”毒師一人在前,其餘隨行落後他半個身子挨著跟了上去,他的神情倒是十分肅穆,甚至有著淡淡的感傷,但他帶來的人卻表情各異,有的人望著風繼忠的陵墓是發自內心的尊敬,比如毒師右側的紀平川,有的人卻陰沉著臉目露不屑,比如毒師的小弟子人狂,風行天將衆人的表情一一記下,看了看堵在毒師等人身前的賓客們面臉怒容,終於是緩緩散去了周身氣息,朗聲道:“各位叔伯 ,放他們過來吧,我與他們的恩恩怨怨戰場上自會清算,今日是我父親大葬之日,他們既然是來弔唁,那便是客人。”
毒師一行人走過人羣,由毒師帶頭向風繼忠的墳墓行禮,然後就聽到毒師悵然道:“我本以爲與你棋逢對手,卻拜將統御三軍以來一直壓著你打,之前甚至我心中還想著你們風家的名頭不過如此,甚至在你死的時候,在你聽到我下令屠城轉身與我決戰的時候,我還心中冷笑認爲你愚不可及,可是今日見了你這長子,我才知道你是做了怎麼樣一場豪賭,你將風家軍和風家的榮譽壓在了你這長子的身上,卻自己揹負敗軍之將的罵名與世長辭,就讓時間來見證你的決定值不值得,畢竟,我依舊是你風家的生死大敵,不會坐看你在地下如願以償的。”
衆人聽完他這番話,神色之間都有些惱怒,毒師居然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質疑風繼忠的忠義,還揚言要再敗風家軍,衆人如何能忍,立馬就有人怒喝道:“匹夫好大的口氣,今日在風帥墓前,我三軍在側,你這是找死!”
毒師聽完冷冷一笑,突然轉身看向輪椅上的季雲,有些嗤笑道:“憑他一個廢人能帶得了風家軍?我雖然不茍同風帥的做法,但是對他的爲人和格局眼光還是很佩服的,只是沒想到你們的三軍之主竟然如此兒戲。”毒師並沒有聽到之前季雲的話,他只是從季雲手中的那面旗幟猜測的,事實上毒師是故意裝出的冷笑嘲諷模樣,他以前從未聽聞風家軍裡面有這麼一個人物,料想定然是風行天力排衆議保薦的人,看著這年輕人俊逸的面龐上自始至終從容的神色,毒師知道這樣的人能得到風行天重用必有其過人之處。